濃郁的血腥氣混雜著殘余的脂粉香,在房間里彌漫開來。
玄奘面無表情地看著地上那具無頭尸體,緩緩收回了“度厄”。
他從懷中掏出一塊干凈的布巾,將鐵磚上沾染的紅白穢物一點點擦拭干凈。
他的動作一絲不茍,仿佛在擦拭一件稀世珍寶。
【成功超度殺父之仇寇,了結十八年因果,獲功德 300,宿主道心通明,根基穩固。】
系統的提示音在腦海中響起。
一股精純的功德之力涌入體內,讓他初入人仙的境界又厚實了幾分。
但玄奘對此并未在意。
殺仇人,只是第一步。
抹去所有痕跡,才是真正的收尾。
他轉過身,看向床上依舊沉睡的母親。
現在還不是喚醒她的時候。
玄奘將擦拭干凈的“度厄”重新用布包好,藏回懷中。
接著,他走到房間角落,端來一盆未用的清水,又取來幾塊抹布。
地面上飛濺的血跡、腦漿,墻壁上的污點,都被他用濕布反復擦拭,直至看不出半點痕跡。
做完這些,他又走到那具無頭尸體旁,略作思忖。
他伸出一指,指尖凝聚起一道凝練的內力,對著尸體的心口猛地一戳!
“噗!”
一聲輕響。
劉洪那早已停止跳動的心臟,瞬間被這股霸道的力量震成了一灘肉泥。
隨后,他又用同樣的手法,在那尸體的四肢關節處各點了一下。
如此一來,明日仵作驗尸,只會發現這劉太守渾身筋骨酥軟,心脈盡斷,死狀離奇,卻絕無半點外傷。
這便不是凡人能犯下的兇案。
屆時,是歸結于“惡疾暴斃”,還是“鬼神索命”,便由得他們去猜了。
玄奘環顧四周,確認再無任何破綻,這才微微點頭。
此時,天邊已泛起一絲魚肚白。
是時候了。
他走到床邊,伸出手,在母親殷溫嬌的額上輕輕一抹,渡入一道溫和的內力。
“嗯……”
殷溫嬌口中發出一聲悠長的**,眼皮顫動了幾下,緩緩睜開了眼睛。
她醒來的第一反應,是下意識的蜷縮,眼中滿是迷茫與警惕。
“你是……”
她的視線還有些模糊,只看到一個清瘦的身影站在床前。
“母親。”
玄奘輕聲喚道。
她的眼睛猛地睜大,渾濁的瞳孔中,倒映出玄奘那張與十八年前的陳光蕊有著七分相似的臉。
“光……光蕊?”
她下意識地喃喃出聲,眼中滿是恍惚,仿佛看到了亡夫還魂。
但她隨即又搖了搖頭,眼前這人如此年輕,不可能是她的丈夫。
“不……你是……你是我的……”她的嘴唇顫抖著,一個埋藏了十八年、只敢在血書中寫下的稱呼,幾乎要脫口而出。
“母親,是我,孩兒回來了。”
玄奘上前一步,扶住她的手臂,聲音沉穩有力。
確認了身份,殷溫嬌再也控制不住情緒,聲音顫抖著,掙扎著想要坐起來。
“我的兒啊!”
母子相認,本該是抱頭痛哭的場面。
但就在此時,一股濃郁的血腥味鉆入了她的鼻腔。
她的視線越過玄奘的肩膀,看到了地上那被被褥隨意遮蓋住的一團。
殷溫嬌的臉色,“唰”的一下,變得慘白。
“那……那是……劉洪?”她指著地上的東西,聲音里帶著無法抑制的恐懼。
“你……你把他……”
“母親。”玄奘打斷了她的話,聲音依舊平靜,卻帶著一種安撫人心的力量,“惡賊劉洪,罪孽深重,如今已受果報,伏誅于此。”
“伏誅?”殷溫嬌看著自己的兒子,嘴唇哆嗦著,“是……是你……是你殺了他?”
玄奘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他知道,“殺人”二字,對于一個被禮教束縛了一生的內宅婦人而言,意味著什么。
他緩緩松開扶著母親的手,退后一步,雙手合十,臉上露出了在金山寺講經時那種悲天憫人的神情。
“母親,您昨夜可曾聽聞窗外有雷聲?”
殷溫嬌一臉茫然地搖了搖頭。
“昨夜,孩兒在寺中為您誦經祈福,祈求佛祖慈悲,能讓您早日脫離苦海。”
玄奘的聲音帶著一種獨特的韻律,安撫著殷溫嬌瀕臨崩潰的神經。
“誦經至三更時分,孩兒忽感一道金光自西天而來,徑直落入這江州城中。”
“金光之中,隱有佛門護法金剛之怒吼,聲震天地!”
他一邊說,一邊用眼神引導著母親看向窗外。
窗外,天色將明,遠處寺廟的晨鐘悠悠響起,平添了幾分肅穆。
“孩兒心有所感,知是佛祖顯圣,前來懲戒惡徒,故而在天亮之際趕來探望母親。”
他伸手指了指地上的尸體,臉上露出一絲悲憫。
“不曾想,剛一進門,便看到此獠已遭天譴,暴斃于此。”
“母親,這并非孩兒所為。”
“這是佛祖不忍您再受苦楚,降下了金剛怒火,親自出手,了結了這段孽債啊!”
一番話,合情合理,神乎其神。
一場血腥的半夜仇殺,被他包裝成了一出“佛祖顯靈,天降神罰”。
殷溫嬌愣愣地聽著,整個人都傻了。
佛祖顯靈?
金剛怒火?
理智告訴她,這世上哪有什么神佛。
玄奘將母親的神情盡收眼底,知道自己的話起了作用。
他上前一步,用一種更加溫柔,卻也更加堅定的語氣,繼續說道:“母親,您受苦了。”
“如今惡賊已死,您的苦難,也該到頭了。”
“接下來的事,便都交給孩兒處理。您只需記得,這一切,皆是佛祖慈悲。”
殷溫嬌那原本充滿恐懼和慌亂的眼神,漸漸平靜了下來。
她看著玄奘,淚水終于奪眶而出。
這淚水里,不再是恐懼,而是十八年來所有委屈、痛苦和壓抑的一次徹底宣泄。
她一把抱住玄奘,放聲大哭。
玄奘輕輕拍著母親的后背,任由她哭泣。
他知道,從這一刻起,母親心中最沉重的那道枷鎖,已經被他親手解開了。
而整個局面,也已盡在掌控。
等到母親哭聲漸歇,情緒穩定下來,玄奘才扶著她在床邊的椅子上坐下。
“母親,天快亮了,府中的下人馬上就要起身。”
他平靜地說道:“待會兒,您只需裝作剛剛被驚醒的樣子,大聲呼救便可。”
“剩下的,孩兒自有安排。”
交代完這一切,玄奘不再逗留。
他身形一晃,如同來時一般,悄無聲息地從窗口離開。
當黎明的第一縷陽光照進這座府邸時,一聲凄厲的尖叫,劃破了清晨的寧靜。
江州城,要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