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炬推開包廂門,然后反手關上。
很安靜,只能聽到外間隱約的聲音。
“你——”
包間里有人想說話,剛剛吐出半截就被一巴掌拍到頭上,三人為首的那位說道:“沒讓你們說話吧?”
噤若寒蟬。
白炬打量了下,除開自己這邊,他們一共六人。
崔真理和金孝淵坐在一起,滿臉驚恐的看著闖入者。剩下四個三男一女,都是在酒吧見過的人。
他打量他們,這些人也偷偷打量回去。
直到這一刻,他們才知道三個壯漢是為什么來的了。
盡管不知道名字,但林在范是才見過的,人家來尋仇了!
該死,不就是一個練習生嗎?哪找來的這些人?
但是另一個男生是誰?
剛剛在小樓梯口還有這么帥的,他們居然沒看到嗎?
白炬說道:“在范哥,找地方坐。”
“好。”
林在范點了點頭,扯過兩張椅子,塞過去一把。
白炬跟著坐下后看向崔真理,把她嚇的一抖。
“你胳膊還好嗎?”
“啊?”崔真理有些懵,更多的是害怕,腦子都轉不動了。
“我說。”白炬指了指她的左胳膊,“你前面被我撞的胳膊,現在怎么樣?”
話說完,大家都愣了下。
林在范口張了張,又停下了。
金孝淵反而立即問道:“雪莉啊,你們...認識?”
崔真理總算反應過來了:“您是在走廊的那位?”
“是啊。”
白炬想了想,道:“等會兒再說吧,我看你還是要去下醫院。”
他發現女孩姿勢古怪,明顯左邊胳膊肘不受力,半吊著不敢靠在桌椅上。
“在范哥,你想做什么就做。”白炬把話題轉交。
“我...”
你別說,林在范一下子還真不知道要做啥。
他以前吵架打架都是直接上的,沒經歷過這種局。
太順風了不會玩。
白炬貼心的給出建議:“要不,先讓他把衣服弄干凈?”
尬住的林在范下意識同意:“好。”
說完把衣服遞了過去,整的還挺有禮貌。
鄭山連忙接住,賠笑道:“我賠你們一件新的——啊!!”
“怎么說,你怎么做。”三壯漢之一擰著他的脖子,不停的揉搓,把他搓的吱哇叫喚。
“明白!明白!”
鄭山不敢笑了,拿起手不停的擦衣服。
白炬覺得這樣不行,對他招了招手:“過來。”
在場誰還看不出,這個帥的過分的少年就是主導者,他坐在包間里自在的跟家里一樣。
鄭山立刻照做。
樓梯口囂張的氣焰早就沒了,彎著腰,一張馬臉上盡是討好。
“把你弄臟的地方吃下去。”
白炬想了想,補充道:“這也是看在同公司的份上。”
“什么?!”
鄭山僵硬的看了下外套,林在范今天穿的是一件黑色的棉服,外面是PU材質。
要把這個吃下去?
其余幾人喉結滾動,大氣不敢出。
真壞了,吃下這個要去醫院了吧?
林在范其實想說不用做到這程度,但同時他也知道,朋友在給他出頭,自己不能拖后腳。
白炬在這種時候一般不喜歡講道理,可林在范在,他得解釋解釋。
“如果你剛剛說完兩句就走,其實無所謂的,你是前輩,鞠躬就鞠躬,哪怕是你撞的我們。但干嘛要羞辱人呢?嘔吐物很臟的。如果我們沒有背景,那拿你也沒辦法,可不湊巧的是我們有。看你動作那么熟練,平時應該沒少做,讓你吃回自己吐的東西,不過分的。”
他對三個壯漢示意:“讓他吃掉,然后賠衣服錢。”
“好。”
為首的壯漢靠近鄭山:“要么你主動吃,要么被打碎牙塞進去,我們有的是時間陪你玩。”
白炬轉頭問道:“在范哥,你覺得這樣行不行?你還被他拍了臉,要不重新算一筆?我記得還有一個在邊上幫腔的。”
他目光掃過,那人臉色煞白。
狗腿子跟主惡一樣惡心,換白炬自己,保管和那什么俊宇哥的兩個小弟下場一樣,欺負人的時候你們在邊上爽了,被報復得站一起。
“呼~”
林在范長長的吐了口氣,他看著鄭山在逼迫下用牙齒艱難撕咬著外套,只覺得心里的郁氣散了個干凈。
臉上露出真心的笑容:“就這樣,謝了,兄弟。”
白炬笑道:“說這些?今晚烤肉你請客。”
“我請!”林在范更開心了。
不理會努力吃衣服的鄭山,白炬看向另一頭:“少女時代的金孝淵?”
“是,是我。”金孝淵磕磕絆絆。
“少女時代就是這種成色啊?你把同公司的后輩作為資源,介紹給這些人換了什么?”
有些事經歷的多了,不用問都能看明白。
前面在酒吧,現在在烤肉店,從座位安排和崔真理的動作神態就能看懂,她被當肉了。
沒想到少時還出了個披條王。
金孝淵握緊拳頭,沒有回答。
換個場合,要是有人敢這么說她,她就直接動手了,可現在她不敢。
渾身輕松的林在范有余力關注其他事了,小聲問道:“你跟她們?”
“不認識,先前我去上廁所...”
白炬把酒吧發生的講了一下。
“哦,這樣啊。”
林在范還以為他跟崔真理有什么關系。
正好,趁著鄭山還在當好吃鬼,白炬第三次問道:“崔真理前輩,您的胳膊怎么樣了?”
“我...還好。”
“怎么看都不像還好,腫了嗎?”
不知道怎么回事,或許是他問了好幾遍,或許是他眼神真誠關切,或許是他對自己和對同行者的態度不同。
面對這個叫自己本名的男生,崔真理剛剛的害怕不見了。
“有一點。”
“去醫院吧,好不好?”
白炬拿出了十分良好的態度,一方面是真覺得不好意思,另一方面想到女孩未來發生的事,于心不忍。
他總歸是東大九年義務教育出來的。
“我,您...”
崔真理看了看金孝淵,又看了看鄭山,鼓起勇氣道:“我去醫院的話,您可以原諒我們嗎?”
噢。
白炬看穿了。
這女孩完全是標準的討好型人格,會本能的把自己放在低位,不在乎自己。
“不行的,鄭山是鄭山,您跟他不相干,而且鄭山的事跟我朋友有關,我做不了主。”
“哦。”
崔真理不知道還能說什么,但她感覺心里怪怪的。
跟我無關?
金孝淵看到了希望,用腳碰了碰崔真理,想讓她再努努力。
白炬看到動靜,說道:“你是吃準了崔真理前輩不善于拒絕你,對吧,金孝淵?”
披條王不敢動了。
金元石推開包間門,走進來說道:“小炬,手機買了,醫生也聯系了。”
白炬看他一身寒氣,無奈道:“哥,這個點了,你自己去買的?找人啊,是不是要給你配兩個助理了?”
金元石笑道:“別把我想成什么金貴的人啊,開車跑跑腿費什么力氣。”
兩人說的是中文,其他人聽不懂。
白炬望向女孩:“崔真理前輩,現在可以去醫院。”
“現在嗎?”
“嗯,去了馬上看,很快的。”
崔真理心里怪異的感覺愈發重,促使著她像證明什么一樣,試探道:“我可以不去嗎?”
“...當然可以。”
白炬也沒辦法,反正事情已經做了,人家不愿意他總不能上趕著。
雖然惋惜她的未來,但說到底不過是陌生人,命運不再有交點的話就算了。
崔真理露出了第一個笑容,緊張的咬了下嘴唇:“那我去。”
金孝淵倏地看向她。
...
“在范哥,你們先吃,我送完前輩就回來。”
“如果太晚的話就別來回跑了,早點去休息吧。”
“到時候看吧。”
白炬站在樓梯口,指了指包間:“里面你看著辦。”
“OK,你去忙。”林在范制止了王迦爾想詢問的動作,“我跟你們說就好。”
下了樓,崔真理亦步亦趨的跟著。
她想說點什么,過往的經驗讓她本能認為不能把氣氛冷下來,于是問道:“您怎么稱呼?”
“白炬。”
“哦,我叫崔真理。”
“好的,我知道了。”
“對不起,我說了句廢話。”
“奇怪的道歉。”
“好吧...您為什么叫我本名?我的意思是,其他人都叫我雪莉。”
白炬轉頭,認真道:“如果有一天,您去世了,想用哪個名字作為訃告的開頭?”
或許很多人聽到這么問都會生氣,她卻仔細思考了起來。
“我會用本名。”
“你看。”
“可是,您是怎么知道的?”崔真理目視前方,盡量不去看他。
“看到您的時候就知道了。”白炬回道。
崔真理搓了下頭發,她小動作很多,環境讓她越不安,就越會做點什么。
可是此刻的不安卻有些不同,她說不上來,只知道跟以往不一樣。
走到車前,白炬指著車門問道:“您想讓我坐前排還是后排?”
崔真理怔住:“我沒聽懂。”
“如果覺得跟我坐一排緊張,就讓我去坐前面,如果還有什么要問我、要聊的,就讓我坐后面。”
“我來決定嗎?”
“當然,是我撞到了您,現在在賠償,所以以您為主。”
崔真理心里在打鼓,她猶豫不定。
白炬沒催促她,只是等著。
時間一秒一秒的走,停車場里安安靜靜。
不知多久,崔真理深吸口氣,說:“您坐后面。”
白炬回道:“請上車吧。”
女孩連忙沖到車上,好像后面有什么在追趕。
直到車門關閉的聲音響起,她才緩過神來,注意力被內飾吸引住。
這車,看起來好貴哦。
白炬遞過去一個盒子:“沒看清您的手機是什么型號,用這個可以嗎?”
崔真理下意識接過,轉頭道:“您剛剛買的?”
她看見男生笑了起來,眼睛像飄動的桃花,距離太近,甚至能看清他眼尾那顆痣跟隨眼睛運動的軌跡。
女孩鼻翼顫了顫,聞到一股安寧的木質香味。
“是剛剛讓人買的。”
“哦,哦。”
崔真理連忙把頭轉正。
奇怪,胳膊不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