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只有一小陣不疼。
崔真理覺得應該是自己太緊張了,有點頭昏腦漲。
可是也不能怪她吧,這個男生真的很好看啊...咦?
她忽然覺得對方有些眼熟。
眼睛,痣,想起來了!
崔真理問道:“或許,您上過Theqoo論壇嗎?”
“嗯,上過。”白炬面色古怪,“怎么感覺最近遇到的每個人都知道這件事。”
“那幾天真的很火呀。”女孩說。
白炬知道自己陷入了思維誤區。
一千多樓在東大不算什么,他以前玩游戲時刷帖經常能看到吵架吵兩三千樓,但那是因為人口太多。
這邊不一樣。
“所以您真是那個JYPE的練習生嗎?”
“剛剛在包間,我不是說我跟鄭山是一個公司的?”
“我一下沒想起來。”崔真理笑的很開心。
練習生?
肯定會出道吧?
那以后還有機會可以看見,綜藝啊打歌啊什么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這么想,只是不想去思考答案。
白炬笑道:“請幫我保密,公司不讓說。”
“我會的!”崔真理點頭又轉頭。
看不了他笑。
問答結束,安靜了一小會兒。
崔真理不停的想著話題,再次道:“您是東大人嗎?”
她聽到白炬講中文了。
其他半島人或許不熟悉,但她經常聽Victoria歐尼說,而且過幾天要去那邊,正在努力學幾句。
“...不是,我只是會說。”
“那您真的很厲害,中文很難。”
她又開始尋找下個對話。
和面對金智媛時不同,白炬并沒有說‘如果尷尬就不用交流’這種話。
崔真理應當是長期處于失權的下位者狀態,討好型交流深入骨髓了。
換句話說,不讓她做交流的奉承者,她自己會很不自在。
而金智媛是內向,兩者本質不一樣。
白炬看著她的側臉——
白的發亮,年輕,膠原蛋白滿滿,換成東大普通人,這個年紀還在讀書,只能算半個大人。
沒活過二十五。
白炬幫她找了個話頭:“不試試新手機嗎?要是不喜歡還能換。”
“好。”
崔真理低頭看著手里的盒子,沒有拆:“您不用給我買新的,我手機用了很久,本來就要換了。”
“崔真理前輩。”
“嗯?”
白炬要說的停留在嘴邊。
‘你知道為什么會痛苦嗎?’這句話在心里轉了一圈。
她在車門前做選擇時,白炬在記憶宮殿翻著信息。
19年10月,東大關于她的報道很多,媒體一擁而上的爭搶最后的流量。
時間短暫,白炬沒看完,但看到了她自己說的話——
‘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活到二十歲。’
后來她度過了二十,又說不知道能不能活到三十。
有些新聞撰稿人說她是因為覺醒而痛苦,白炬在想是不是需要用到這個詞匯。
一個從小被當做商品,沒有父愛,母親缺位的孩子,過早的面對世界,只能戴上厚厚的面具。
可能是覺醒,也可能是面具越來越重,她戴不住了。
說不出來啊。
白炬不是心理醫生,無法評估后果。
“用久的東西,不代表沒有價值。”
戴太久的面具,也是她人格的一部分,極端切割會出事的。
“哦,那...”
崔真理真的很不擅長拒絕。
白炬平和道:“還有什么需要問我的嗎?”
崔真理搖頭:“一下沒想到。”
其實她還有好多好奇的,只是無法做強勢的追問者。
白炬看著她,不確定這是不是某種隱示。
重來一世,獲得如此珍貴的一切后,他是不吝嗇給與正常人類善意的。
不管是周子瑜孫彩瑛bambam那些小孩,還是林在范王迦爾,又或是面前這位。
沒遇到就當不知道,遇到了就跟隨心意。
美好的生活不斷滋養他性格正向的那一面。
白炬說道:“我倒有想問前輩的。”
崔真理連忙道:“您請說。”
“您知道金孝淵動機不太好吧?”
“我...”崔真理的小動作開始出現,不停捋著頭發。
白炬沒有逼迫她回答:“您有硬幣嗎?”
“我有。”崔真理拿出錢包,翻出個500塊韓元的硬幣。
“要不要玩個游戲?”
“什么?”
“邀請您去醫院看胳膊和新手機只是我必須做的事情,如果不是我撞一下,胳膊和手機都是好的,所以賠償是另外的。”
白炬接過硬幣:“您以后遇到麻煩,可以來找我一次,現在,要不要猜正反?猜對了,次數加一怎么樣?”
想了想,他又道:“當然,您也可以不選這個賠禮,換成其他的。”
崔真理手心出汗。
不知為何,也許是人類沒有完全退化掉預知能力,如同小動物在地震前就有所警覺。
她忽然覺得現在是某種相當重要的時刻。
這下好了,不用想著聊什么找話題,全部心神都被勾住。
不要拒絕,不能拒絕,不想拒絕。
久違的勇氣再次出現,崔真理用力擰著手:“您是說,本來是一次,我猜對了就是兩次對嗎?”
“對。”
“好,我猜正面。”
硬幣在車廂里翻轉。
白炬沒有接,任由它落在地毯上。
正面。
女孩驟然笑了起來。
白炬撿起硬幣,放回她的手心,開玩笑道:“兩次,不能說你要長生不老或者統治世界這種,我也沒那么厲害。”
崔真理緊握住硬幣,搖頭:“我不會的。”
...
“軟組織中度損傷,但骨頭沒有問題。”醫生下結論:“需要固定制動,大概兩周左右就能恢復。”
白炬問道:“崔真理前輩,您最近行程忙嗎?”
女孩剛想搖頭說不要緊,可對上他的眼神就縮了下,老老實實道:“過完年確定的行程是和Victoria歐尼一起的Dior at My Boon時尚活動,然后去東大。”
“活動是什么時候?”
“這個月22日。”
“正好是兩周,中間的時間會加其他的行程對吧?”
“應該...好吧,肯定會的。”
白炬說道:“行,這段時間你就好好休養,已經來醫院了,還需要做別的檢查嗎?”
崔真理連連搖頭:“不用了不用了。”
軟組織損傷的制動固定很快,沒多久就做完了。
白炬看向醫生:“麻煩您了。”
金元石笑著走上去,接過后續的事情。
等到兩人去一旁交談,吊著胳膊的崔真理才說道:“有些行程不用手也能做的。”
白炬問道:“您不想休息嗎?”
“成員們都在努力。”
“如果您自己覺得可以,當然是您說了算,那需要用到手的呢?”
別的不說,半島很多綜藝都要玩身體游戲。
崔真理不說話了。
白炬說道:“所以這部分還是不去做了。”
崔真理有點急,小聲問道:“這個算在兩次之中嗎?”
“怎么會呢。”白炬笑道。
崔真理低下頭,腳在地板上一嚓一嚓。
...
回到宿舍,崔真理坐在椅子上看著胳膊發呆。
已經很晚了,但她沒什么睡意。
**豆的代價之一是舍棄大部分睡眠,她都已經習慣了。
成員們都不在,要過年了嘛,各有各的家人要見。
至于女孩,她對家人很矛盾,想見又不想見。隨著年齡增大,有些東西越來越騙不了自己。
媽媽真的愛我嗎?
崔真理都不敢去想這件事,就像今晚在車上,她不敢去想為什么得知白炬是練習生就開心。
可是孤獨的夜晚不會放過她,大大咧咧無憂無慮的人怎么會抑郁呢?
她本就是控制不住大腦的人。
崔真理把新手機和硬幣放在桌面上,用那只好胳膊墊著下巴,靜靜的看著它們。
孝淵歐尼肯定會生氣的吧?
那時候自己跟白炬去醫院了。
她有點難受。
這段時間金孝淵會經常喊她去那些場合,女孩不是什么都察覺不到。
一個從小被迫獨立生長的人,察言觀色是必須要會的技能。
為什么知道也要去呢?
她是不擅長拒絕,可更不想一個人。
缺愛的孩子不需要很多愛,只用一點點就夠了,金孝淵的‘需要’給了她自欺欺人的理由。
這就是她今晚為什么會相信白炬,相信一個才見面的陌生人,完全冒風險的上他車的原因。
崔真理在他的話語行間,在他的眼神中看到了善意。
在自己說不去醫院時,白炬只是有點無奈,可依舊答應了下來。
在那個時候,他在那間包廂是一定程度上的掌控者,這種掌控者女孩見多了,公司的室長、老師、PD、作家等等,沒有一個人會在乎她的選擇。
商品不需要自主權。
白炬說‘你可以選擇不去’,所以她選擇去。
崔真理腦袋‘刷’的一下、跟彈簧似的抬起,開始用一只手在房間里尋找什么。
她首先找到紙和筆,打開手機,把白炬的號碼寫下來塞進錢包的最里面,想了想又怕錢包會掉,把紙拿出來放到了枕套里。
不好不好,枕套會被歐尼她們發現的。
‘這個號碼關乎兩次幫助的機會,手機有可能壞掉或者遺失,所以得寫下來藏好。’
崔真理給自己的行為找了個合理的解釋。
至于去記號碼,她反而有些恐慌。
不要去記,不要去記。
折騰了半天,總算把號碼藏好了,崔真理又重新坐回椅子,趴在桌面上。
她打了個哈欠,但不想去睡覺。
眼神。
他的眼神好怪哦,看著自己時,有種完全沒辦法描述的感覺。
十九歲的崔真理從沒遇到過那種眼神,毫無樣本。
夜晚好漫長。
女孩盯著手機和硬幣,再次發起了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