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方才沈父沈母幾人怪異的態度而起疑的守衛認出了沈予明一行人，見雙方氣氛緊張，警惕地上前詢問：“沈予明同志，他們自稱是沈醫生的父母，請問他們確實是沈醫生的家人嗎？”

沈父沈母和沈予才一見守衛這架勢，仿佛沈予明說個“不”字，他就會立刻趕人，心也懸到了嗓子眼，緊盯著沈予明，生怕他搖頭。

沈予明帶著煩躁的眼眸掃過沈父沈母和沈予才，好半晌才應了一聲：“……是。”

“……”守衛心里覺得奇怪，卻沒再多問。

因為沈予明等人常來，守衛便不再向沈予歡請示，登記之后，便將一行人放了進去。

沈父沈母和沈予才憋著口氣，默默跟在他們身后往里走。

一路上，沈母試圖打破僵局，俯身去拉濤子和小花的手，軟聲問：“濤子、小花，好久不見啦，想不想爺爺奶奶和大伯？”

“不想，”濤子答得干脆。

沈母噎住，又看向小花。

小花年紀小，不如小陽記事早，對沈父沈母早已沒了印象。

可孩子雖小，卻能敏銳感知父母的情緒，見爸媽對這幾人明顯排斥，她也跟著不高興起來，扭身躲開沈母的手，脆生生道：“你不要靠近我！”

“……”沈母氣得差點仰倒。

從孩子這兒找不到突破口，她又將目光轉向沈二嬸，尤其在她的金耳環上來回掃了好幾眼……忍了又忍，那股酸氣還是冒了出來，陰陽怪氣道：“二弟妹，看來你這幾天在京市過得挺滋潤啊，是予糧掙著錢了吧？連金耳環都給你戴上了。”

“……”不僅沈二嬸聽出了她話里的刺，沈予明和林珍珍也聽得明明白白。

不等沈二嬸開口，林珍珍的聲音便悠悠傳來：“媽，那可不是予糧買的，是我送給二嬸的。”

她特意把“我送的”幾個字咬得清晰。

沈母：“……”這是什么意思？她這個正牌婆婆都沒有，反倒先給了嬸娘？

她克制不住地酸溜溜地回了一句：“……你還真是大方。”

“是呀，”林珍珍絲毫不留情面，直接冷笑道，“畢竟二嬸待我就像親婆婆一樣，我不對她好對誰好？難道要對那些名義上是親婆婆、實際卻比惡婆婆還刻薄的人好嗎？”

“……”沈母臉色一黑，張嘴想要說什么，被沈父拽住了。

……

因著今天是大家庭聚餐，要準備的東西不少，謝母便拉上謝廷川一塊去采買。

沈予歡本想跟著一塊去，謝母卻說她前段日子太辛苦，堅持讓她在家好好休息。

沈予歡便小睡了一覺 醒來時想著小陽快放學了。

雖然在家屬院內，小陽自己也能回來，但小陽之前跟她說過很想媽媽接他，今天正好得空，她便決定去學校門口等他。

果然，小陽一出校門看見她，眼睛瞬間亮了：“媽媽！你來接我放學啦？”

“是呀，開不開心？”沈予歡笑著揉了揉他的腦袋。

“當然開心！”小陽咧起嘴巴。

“我媽媽沒來……”跟在后面的小石頭沒見到自己媽媽，撅起了嘴。

沈予歡又溫聲道：“你媽媽在托兒所照顧其他小朋友呢，知道我來接小陽，讓我也一塊接你。”

小石頭立刻信了，屁顛屁顛的湊過去拉住沈予歡的另一只手，昂首挺胸，讓人忍俊不禁。

“……”小陽沒眼看他。

旁邊一起來接孩子的家長難得見到沈予歡，都熱情地同她打招呼。

“予歡，今天難得見你這么悠閑！”

“忙了幾天，偷個懶，”沈予歡笑著回應。

“是該歇歇，你前幾天可是連軸轉呢，”大家都表示理解。

“你婆婆呢？”

“她和廷川一起去買菜了。”

“對，我今天瞧見廷川開車載她出去，說是要買菜，不過們買什么菜啊，還得開車去？”

“嗯，今晚我二哥二嫂，還有二叔二嬸都過來吃飯。”

“原來如此！怪不得呢……你們家人感情是真好，隔三差五就聚！”有人笑道。

他們常看見沈予明幾人來家屬院吃飯，也經常聽說沈予歡去哥嫂家聚餐。

“是啊，有陣子沒聚了，”沈予歡笑道。

有人敏銳地注意到她只提了二叔二嬸，好奇道：“你二叔二嬸也來了？他們啥時候從老家過來的呀？”

“大半個月前吧，來幫我二哥二嫂照看孩子，”沈予歡隨口聊著。

“你二叔二嬸來幫忙帶孩子？那你爸媽呢？”

“他們啊，”沈予歡笑了笑，“不知道。”

一聽這避重就輕的回答，眾人頓時明白了，估計是家里有些難言的矛盾。

見沈予歡但笑不語，也就沒人追問。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她不想說他們就不問了唄。

一路閑聊著，沈予歡幾人很快走到了家附近。

遠遠看見自家大門敞著，沈予歡起初以為是謝廷川和謝母回來了，轉頭卻見車不在，便猜是二哥二嫂他們先到了。

她便對小陽說：“小陽，舅舅他們應該來了。”

小陽好些天沒見舅舅舅媽和表哥表姐了，聞言不自覺地加快了腳步。

小石頭更興奮，他跟濤子、小花之前也是玩得極好的，激動地問：“那濤子和小花也來了嗎？”

“來啦，”沈予歡笑道。

小石頭立刻歡呼一聲往前沖，邊跑邊喊：“濤子！小花！我回來啦！”

果然，濤子和小花從屋里跑出來，看見他們也開心地大叫：“小石頭！姑姑！小陽！”

幾個孩子湊到了一塊。

沈予歡含笑看了他們幾眼，見林珍珍從屋里走出來，便招呼道：“二嫂，你們來啦！”

林珍珍笑著打量她：“你去接小陽了？”

“嗯，”沈予歡點點頭，卻覺得林珍珍神色似乎有些異樣，她正要問，沈予明、沈二叔、沈二嬸等人也都聞聲從屋里探出頭來。

沈予歡將疑問暫時壓回肚子里，正欲挨個打招呼，目光卻驟然定在屋里幾個陌生又熟悉的身影上。

到嘴邊的話霎時咽了回去，她的眉頭不自覺地蹙了起來。

沈父、沈母，還有沈予才？

他們怎么會在這里？

“予歡回來啦！”“小陽放學了！”沈二叔、沈二嬸、沈予明等人七嘴八舌地笑著同她打招呼。

沈予歡一邊應著，目光落在沈父沈母和沈予才身上，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我最近是不是太累了？都出現幻覺了……怎么看見幾個讓我惡心的人在這兒。”

沈父沈母和沈予才見到沈予歡本就心中忐忑，頂著她的視線好不容易穩住心神，正要開口打招呼，卻聽見這一句冷嘲，臉色頓時沉了下來。

連一向話少的沈父也皺起眉：“予歡，你這話說得太難聽。我們就是來看看你。說到底是一家人，有什么話不能好好說？我知道以前你跟你媽處得不好，她脾氣是急了點，可終究是你媽，生了你……”

“她什么時候養過我？”沈予歡徑直打斷，聲音清冷，“要不是爺爺用米湯一口一口把我喂大的，我早就死了，就算這樣，她對我也是非打即罵，就差把我打死了！我長大了之后，還盤算著把我賣個好價錢，我未婚先孕了也不像放過我，我要是不反抗，現在只怕是哪個瘸子或老鰥夫的媳婦了，這些我都記著呢，怎么著，你們都不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