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姜歌兒面色怔愣,未從趙瑤手中抽回的手跟著頓住。
趙承淵被下派?
她忽地想起,自己昨日一時沖動向裴云錦告的那狀,難不成他真為自己出氣了?
“可是我說對了?”
見她不發(fā)一言,趙瑤面色沉了下來,抓著她手腕的指間愈發(fā)用力,疼得姜歌兒輕“嘶”了聲,下意識想掙扎甩開,她卻欲像個狗皮膏藥,死黏著不放。
趙瑤從收到父親下派外縣,需盡快離府的消息時,便與母親懷疑是姜歌兒所為。
不然為何昨日與她發(fā)生沖突,今日便收到了消息?
且父親任職這些年從未有過變動,怎的偏偏是發(fā)生那事的第二日就被下派了?
分明是她因著裴老夫人的疼愛,向其告了狀!
趙瑤看向姜歌兒的眼睛愈發(fā)陰沉。
“姑娘!”
柳春心下一驚,忙上前幫忙,等姜歌兒的手從她手中掙脫時,腕間已被捏得泛起紅來。
望向那抹紅時,姜歌兒眉頭微蹙,自己被她針對時都未曾鬧過,如今不過是她父親被下派,她便鬧到了裴府門前,全然不顧這事倘若傳入裴府耳朵里,被問起時她應當如何自處。
姜歌兒眼神逐漸冷了下來:“我未知此事。”
“哪怕真因我所致,也是你們趙府罪有應得。”
說來姜燕算是她世間唯一的親人了,趙瑤既是她的孩子,與她也是有血緣,兩人理應如尋常人家般,姐妹深情。
可如今…
她淡淡瞥了眼跟前想再次沖上前,卻被候在一旁的侍衛(wèi)攔下來的趙瑤,微微垂眸。
今日陽光正好,氣候沉悶,可她卻覺渾身發(fā)冷。
“若未有其他之事,我便走了。”
姜歌兒不愿再與她多說,轉(zhuǎn)身,趙瑤的嘶喊從身后傳來:“姜歌兒!你怎能這般狠心!”
她腳步停頓片刻,并不打算理會,欲抬腳離去,馬車碾過石子的聲音驀地在裴府門口響起,緊接著便是一道溫潤嗓音:“何人在裴府門前鬧事?”
未見其人,但聞其聲。
姜歌兒同柳春轉(zhuǎn)身看去,裴霄緩步下了馬車。
他身著一襲月牙錦袍,繡著雅致竹葉花紋,只是目光在看到府內(nèi)的姜歌兒時,眸色稍冷。
他走到趙瑤身側(cè),侍衛(wèi)見狀收了阻攔。
姜歌兒唇瓣微張,剛要說些什么,便被趙瑤搶先了去。
“裴公子…”
轉(zhuǎn)瞬間,趙瑤便換了態(tài)度,面對姜歌兒那股傲慢囂張的嘴眼沒了,成了個柔弱可欺的世家小姐。
“怎么回事?”
裴霄目光雖看著姜歌兒,問的卻是身旁趙瑤。
“昨日我父親不過訓斥了表姐幾句,今日便被下派到了外縣,便想來問問表姐可知道緣由,未曾想…”
趙瑤抿著唇,言語雖未說明了,卻引人遐想,余光挑釁地看了眼姜歌兒,隨即垂下了眼。
姜歌兒攥緊了手中帕子,心中忽地涌上不好的預感。
裴霄的目光移開,轉(zhuǎn)瞬落在趙瑤身上,那股冷意消散,只剩淡淡疏離,嗓音溫和:“你父親是?”
姜歌兒自是察覺其中情緒變化,本能向前走了幾步。
趙瑤抬眸道:“家父官位不大,只是區(qū)區(qū)七品,在京城幾年間從未做過出格之事,怎料昨日只是訓誡了表姐幾句,今日天未亮,便被下派到外縣任職。”
趙瑤話中藏著刺,明里暗里把一切都往姜歌兒身上引,她嗓音不大,卻足夠讓眾人聽清。
姜歌兒也是今日才發(fā)覺,這趙瑤雖蠢笨但顛倒黑白的手段與她母親不遑多讓。
裴霄眼眸怔愣,呢喃了句:“京城趙府?”
他原本只想把人隨意打發(fā)了,步伐都已邁了出去,可在聽到她是京城趙府時,頓在原地。
“是。”
趙瑤點頭應下,裴霄目光柔了幾分,他緩聲道:“倘若當真如此,我會為趙小姐討個公道。”
隨即他踏入府中,停于姜歌兒身前,氣質(zhì)依舊溫潤如玉,只是看向她都眼神卻帶著寒意以及眼底那抹一閃而過的厭煩。
“我本以為那日避暑山莊便能讓姜姑娘看出我的心思來,未料到你竟有這般執(zhí)念,轉(zhuǎn)眼間就入了裴府的門。”
他身形挺拔,眉眼間帶著絲矜貴。
短短一句,就讓姜歌兒聽清了他話中意思。
這是覺得她在糾纏他不放。
“我未…”解釋的話未說出口,便被他抬手打斷:“罷了,你我之事稍后再議。”
“如今我問你,趙小姐所言可屬實?”他頓了頓,眉頭蹙起:“若真如此,你去道歉。”
裴霄雖是詢問,可語氣分明已經(jīng)假定趙瑤所言為實,甚至擺起態(tài)度讓她去道歉。
刺目的陽光照得她眼眸生疼,憑生第一次被人這般誤會,胸口間像是堵了團棉絮,悶悶的,就連呼吸都染上幾分澀意。
方才被捏紅的手腕還隱隱作痛,她二人雖未有情感,可婚約在身,不管如何他理應站在自己這邊才對。
可如今僅憑別人單薄的話語就把她放在了惡人的位置上。
看似公正的詢問,實則心早已偏了。
姜歌兒唇瓣張了又合,辯解的話哽心口,徒然生出股無力感,自己如何說這人怕是都不會信了。
她眼眸下垂,遮住了眼底委屈與寒意,嗓音輕顫:“裴少爺既已認定是我過錯,多說無益。”
“只是我不會同她道歉,從頭到尾我從未做錯什么。”
姜歌兒不覺自己有何過錯,與趙瑤那些針對相比,與趙府的算計相比,她只是向裴云錦告了狀而已。
她視線緩緩看向地上投射的影子上,孤零零的,獨自立在那。
裴霄聞言,眉頭蹙得更深了,在他看來姜歌兒的話就是在說,自己有錯但她不承認。
“姜府便是如此教導姜姑娘的嗎?犯了錯拒不承認,還一而再再而三地攀附不屬于你的根枝。”
裴霄步步緊逼,語氣沉了幾分,身上那份溫潤逐漸變得有點咄咄逼人。
“聽聞,姜姑娘昨日見了我母親和妹妹。”此時的裴霄距離她極近,眸中的厭煩逐漸轉(zhuǎn)變成厭惡。
他性子好,與世間女子相處頗多,自然知道有些女子看似一切都與她無關(guān),實則心機深沉,步步算計,只為攀上權(quán)貴。
在他看來姜歌兒就屬于這種。
“我希望下次你見到時能離她們遠些,倘若讓我發(fā)現(xiàn)你算計她們半分,我會親自稟告父親,讓他趕你出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