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場死寂。
陳富安顫抖著手,接過了那疊還帶著幾分溫熱,沾染著自家管家鮮血的銀票。
那刺目的紅色,非但沒有讓他清醒,反而像一劑最猛烈的烈酒,瞬間沖垮了他最后的一絲理智。
臉面?尊嚴?
在這一刻,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贏了!拿到錢了。
他贏了那個叫凡塵的小子,贏了所有看他笑話的人!
“交易!”
陳富安猛地抬起頭,那雙充血的眼睛死死地盯著錢掌柜,聲音嘶啞而亢奮。
“快交易!小爺我現在就要解石!”
他看都沒看一眼倒在地上,捂著腹部痛苦呻吟的陳臻濃,直接將那疊厚厚的銀票,一把塞進了錢掌柜的手里。
“少爺……不可啊!”
陳臻濃掙扎著抬起頭,嘴角掛著血沫,臉上寫滿了絕望和悲戚。
“是陷阱……他們是在騙您啊,少爺!”
他用盡最后一絲力氣,發出了嘶聲的吶喊。
然而,陳富安充耳不聞。
他現在只想看到那滿筐的翡翠美玉,只想看到周圍所有人震驚、羨慕、悔恨的表情!
錢掌柜的雙手,在碰到那疊銀票的瞬間,劇烈地抖動了一下。
二十五萬兩!
他幾乎是搶一般地將銀票死死抱在懷里,那張肥胖的臉因為極度的興奮而扭曲,笑得見牙不見眼。
“好!好!好!”
錢掌柜連說三個好字,對著身后早已待命的十幾個解石師傅,猛地一揮手。
“還愣著干什么?!”
“解石!馬上給陳大少爺解石!”
“都給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快!快!快!”
一聲令下,十幾個膀大腰圓的師傅立刻如狼似虎地撲了上去。
“滋啦——滋啦——”
一時間,十幾臺解石機同時發動,刺耳的切割聲響徹了整條奇石街,無數水流噴涌,石屑紛飛。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陳富安擦著手,強行壓抑著內心的狂喜,下巴抬得高高的,聚精會神的盯著石頭。
很快,第一批十幾塊石頭被切開了。
師傅們小心翼翼地將切面擦拭干凈。
然而,預想中那滿眼翠綠的景象,并沒有出現。
十幾塊石頭,只有三塊的切面上,飄著幾縷比頭發絲還細的慘淡綠意。
“就這?”
人群中,一個眼尖的人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這點綠,別說五百兩了,五十兩都賣不出去吧?”
“好像……跟剛才切漲的那幾塊,不太一樣啊……”
議論聲開始響起,像蚊子一樣在陳富安的耳邊嗡嗡作響。
他的臉色,微微變了變,但還是強自鎮定地哼了一聲。
“急什么!好東西都在后頭!”
錢掌柜也趕緊出來打圓場,擦著額頭的冷汗:“對對對!賭石嘛,有漲有跌才刺激!下一批!下一批肯定出帝王綠!”
第二批石頭,很快也被推了上來。
刺耳的切割聲再次響起。
這一次,當水流沖開石屑,露出切面時,全場陷入了一片詭異的寂靜。
沒有一絲綠意。
沒有一點水頭。
那灰白、粗糙的質地,跟路邊隨處可見的破石頭,沒有任何區別。
“磚……磚頭料?”
不知是誰,用夢囈般的聲音說了一句。
緊接著,這個詞就像瘟疫一樣,迅速在人群中蔓延開來。
“全是磚頭料!”
“我的天!這……這怎么可能?!”
“完了,這一批,血本無歸啊!”
人群炸了!
如果說第一批只是讓人失望,那這第二批,就是徹徹底底的絕望!
陳富安臉上的血色,“唰”的一下,褪得干干凈凈。
他的身體晃了晃,幾乎站立不穩。
“不……不可能……”
他喃喃自語,眼睛瞪得像銅鈴,死死地盯著那些被切開的廢石。
“繼續切!給我繼續切!把它們全都給我切開!”
他像是瘋了一樣,沖了上去,指著剩下的那些原石,歇斯底里地咆哮著。
解石師傅們面面相覷,最后還是在錢掌柜的眼神示意下,硬著頭皮繼續操作。
第三批……全是磚頭料!
第四批……依然是磚頭料!
……
隨著一塊又一塊的廢石被切開,現場的議論聲,已經變成了毫不掩飾的嘲笑和譏諷。
“笑死我了,二十五萬兩,就買了這么一堆破爛!”
“陳家大少爺,這次可是把陳家的臉都丟盡了!”
“這下有好戲看了,陳家家主回來,怕不是要打斷他的腿!”
一聲聲,一句句,如同最鋒利的刀子,一刀一刀地凌遲著陳富安的神經。
他的呼吸越來越急促,臉色由白轉青,又由青轉紫。
終于,當最后一塊石頭,也被切開,露出那灰白色的“磚頭”內里時,陳富安腦子里最后一根名為理智的弦,崩的一聲,徹底斷了。
“啊——!”
他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凄厲慘叫,猛地撲了上去,抱起一塊廢石,狠狠地砸向地面。
“假的!都是假的!”
“我的錢!我的二十五萬兩!”
他狀若瘋魔,在滿地的碎石中又哭又笑,又叫又鬧,像一個徹底輸光了家產的賭徒。
而就在這一片混亂之中,那個被一拳打得幾乎斷了氣的陳家大管家陳臻濃,掙扎著從地上爬了起來。
他看著瘋癲的少爺,看著那滿地的廢石,看著不遠處抱著銀票瑟瑟發抖的錢掌柜,和那個從始至終都一臉平靜的石王。
一股血氣,直沖頭頂。
“噗——”
陳臻濃再次噴出一大口鮮血,他沒有去擦,任由那鮮血染紅了衣襟。
他伸出顫抖的手,指著臺上的錢掌柜和王知歡、凡塵,那雙赤紅的眼睛里,燃燒著滔天的恨意和瘋狂。
“你們……”
他的聲音沙啞但又帶著無盡的恨意,說話時卻帶著一種令人不寒而栗的怨毒。
“你們給我等著!我陳家……要滅你們滿門!”
“你們下套欺騙陳家,家主絕對不會放過你們的………”
下人都已經嚇死了,只能拉住陳少爺,和陳管家往陳家帶回去。
一場鬧劇如此簡單又直接的散場了,
但看過的人都興奮異常,此時大家都知道,這絕對不是正常的一個交易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