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驚天動地的鬧劇,以陳家大少爺的瘋癲和陳家管家的泣血詛咒狼狽收場。
奇石軒門前,滿地狼藉。
人群非但沒有散去,反而越聚越多,三五成群地圍在一起,對著那滿地的廢石和陳家離去的方向指指點點,議論聲、哄笑聲不絕于耳。
這樁二十五萬兩的豪賭,注定要成為清河縣未來數月,乃至數年里,最熱門的談資。
錢掌柜站在高臺上,看著懷里那疊厚厚的銀票,臉上的肥肉卻在不停地抽搐,眼神里全是藏不住的驚恐。
他收到了石王一個隱晦的眼神,一個激靈,連忙高聲喊道:“散了!都散了!今日的賭石大會到此結束,各位請回吧!”
他一邊喊,一邊讓店里的伙計出來疏散人群。
看客們雖然意猶未盡,但也知道正戲已經唱完,便三三兩兩地散去,準備將這個驚天大瓜傳播到縣城的每一個角落。
張凡站在原地沒動。
他很清楚,自己今天把陳富安坑得這么慘,梁子算是徹底結下了。
以陳家在清河縣的勢力,想弄死他一個外來戶,簡直不要太輕松。
特別是陳家那位被調走的縣丞,絕對是官場上的一棵大樹。
唯一的生路,就是只能跟隨眼前的這位縣令了。
眼看那石王王知歡也要轉身進店,張凡不再猶豫,快步上前,隔著幾步的距離,恭敬地拱了拱手。
“這位老先生,晚輩凡塵,能否與您閑談幾句?”
他的有微微忐忑,卻透著一股沉穩。
正準備進店的王知歡腳步一頓,他緩緩轉過身,犀利的雙眼,在張凡的臉上一掃而過。
張凡坦然地與他對視,不卑不亢。
一秒后,王知歡的臉上,露出一個莫測的笑容。
“進來談吧。”
他點了點頭,率先走進了奇石軒。
張凡心中一松,立刻跟了上去。
那名氣息內斂的護衛,警惕的跟在王知歡身后,在張凡進門后,他反手便將奇石軒那兩扇厚重的木門,“砰”的一聲,徹底關死。
店內,光線一下暗淡了許多。
錢掌柜瞬間沒剛才的鎮定,連滾跑到王知歡面前,雙手顫抖著,將那疊銀票高高奉上。
“大……大人……銀票都在這里,一分不少!”
王知歡隨手接過,看都沒看,便揣進了懷里,然后走到主位上,慢條斯理地坐下。
錢掌柜“撲通”一聲就跪下了,鼻涕眼淚一大把,哭嚎道:“大人!救命啊大人!小的這下把陳家得罪死了,那陳臻濃臨走前說要滅我滿門啊!求大人給小的一條活路啊!”
“瞧你這點出息。”王知歡拿起奇石觀看著,“陳家,蹦跶不了幾天了。”
他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錢掌柜。
“你現在就關了鋪子,帶著家眷,連夜去府城躲一陣子。風頭過了,本官自會派人通知你回來。”
錢掌柜一愣,隨即臉上露出狂喜之色。
他聽懂了縣令大人的言外之意。
這是要對陳家動手了!
“多謝大人!多謝大人指點!”錢掌柜磕頭如搗蒜趕緊爬起來,他知道這里不是他該待的地方,對著王知歡和張凡又行了一禮,便慌不擇路地從后門跑了,看樣子是去收拾行李了。
偌大的廳堂里,只剩下了張凡,和坐在主位上的王知歡,以及他身后那個如同雕塑般的護衛。
氣氛,一下變得微妙起來。
“小哥,如何稱呼?”王知歡放下奇石,終于將目光,正式落在了張凡身上。
“晚輩凡塵。”張凡再次拱手,不卑不亢地介紹自己,“太極門門主座下親傳弟子,如今暫代百草樓東家一職。”
“哦?”王知歡的眉毛挑了一下,臉上露出了幾分訝異。
太極門親傳弟子,這個身份他知道。
但百草樓的東家?柳長青才剛出事沒幾天,這小子就上位了?
有點意思。
“凡塵……”王知歡玩味地念著這個名字,身體微微前傾,一雙眼睛仿佛能看穿人心,“你可知,本官是誰?”
來了!
張凡心里咯噔一下。
這個問題,簡直就是一道送命題。
說認識吧,那自己之前又是煽風點火,又是抬價拱火的行為,就顯得目的性太強,不是純粹了。
可要說不認識,鬼才信!自己一個局外人,憑什么敢跟陳家大少爺叫板,還恰到好處地幫他把陳富安推進坑里?
腦子里念頭飛轉,張凡的臉上,卻露出了幾分恰到好處的遲疑和惶恐。
他猶豫了片刻,才小心翼翼地回答:“晚輩……心中有些猜測,只是……不敢確定。”
這個回答,堪稱完美。
既承認了自己的聰明,又表現出了對官府的敬畏。
“哈哈……哈哈哈哈!”
王知歡忽然放聲大笑起來,笑聲中充滿了暢快和滿意。
“好一個不敢確定!”
他指了指張凡,臉上的笑意不減:“你這小子,比那些只知道磕頭的蠢貨,有意思多了。”
笑聲一收,王知歡的臉色也變得鄭重起來。
“既然你已經得罪了陳家,那也算是跟本官,站在了同一條船上。”
“我也不瞞你。”
他看著張凡,一字一句地說道。
“本官,王知歡,正是這清河縣的縣令。”
“啊!”
張凡的臉上,適時地流露出震驚的神色,他猛地后退半步,像是被這個消息砸暈了頭,隨即才反應過來,連忙躬身,行了一個大禮。
“草民凡塵,拜見縣令大人!”
他的演技,無懈可擊。
王知歡滿意地點了點頭,他只是對張凡的反應贊許,抬了抬手,示意張凡不必多禮。
“凡塵,你今日幫了本官一個大忙,本官,向來賞罰分明。”
他看著張凡,饒有興趣的詢問。
“說吧,你想要什么賞賜?”
張凡心頭一跳,他知道,真正的考驗,現在才開始。
他抬起頭,迎上王知歡的目光,沒有絲毫的猶豫,聲音清晰而有力。
“大人,草民不要賞賜。”
“草民,只想殺白蓮教,他們處處針對草民,不給人活路啊!”
他心中隱隱的猜到了,這縣令為什么針對陳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