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婆子被這喝聲嚇得一顫。
她又反應過來,她怕什么?!
之前真以為這三小姐見了真神,怕她報復,這么些天過去了,不還是沒事?
況且她背后撐腰的,是最受寵的梁姨娘,這次三小姐還傷了老爺心尖上的寶貝兒子,怕日后也沒有翻身的機會了!
周婆子帶著人氣勢洶洶闖進歸園的時候,翠丫剛抬了水回來,才聽見其他丫鬟嘀咕。
“三小姐竟敢推五少爺落水,怕是吃熊心豹子膽了吧!”
“可不,都說這三小姐瘋癲,之前還沒看出來……??!你干什么?!”
翠丫手里的水桶滾落在地,灑了那個說話丫鬟一鞋子。
但她連道歉都忘了,甚至不再聽宋韞的繼續在院里當小透明,直接往房間里頭沖了進去。
“你放開你的臟手!”翠丫從沒想過自己還有這個膽子,可這周婆子欺人太甚!
翠丫不知道宋韞也落了水還在發燒,只見到她臉色慘白,站也站不住。
“姑娘!”她連忙過去將人扶住。
“我沒事……”宋韞唯獨對她溫柔些。
周婆子可不會把翠丫這么一個小丫鬟放在眼里,“不識趣的臭東西!白養你了!”
得意軒出來的竟然背叛主子!哼!
宋韞沒有在下人面前爭辯的道理,并不想牽連到翠丫,“呵,祠堂是吧?去一趟又何妨!”
宋韞眉目清冷,不見害怕。
翠丫:“姑娘……”
宋韞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撫她。
周婆子:“呸,這是你能選得了的事?”
宋韞身體虛著,就這樣被周婆子鉗肩膀,生生壓去了祠堂。
“跪下!”
周婆子往她膝窩處猛踢。
“唔!”宋韞腳下一軟,膝蓋重重砸在了地上。
祠堂里燈火通明,照亮著列祖列宗的排位,也刺著宋韞的眼睛。
背著燭光,宋慶德陰沉著臉,像地府里頭的判官一般。身旁還站著那受傷多日不見的宋阮荷,她手背上盤桓著褐色的疤痕,讓她本就惡毒的神情更添了幾分狠厲。
“呵……”
“你還敢笑?!”宋慶德大聲呵斥。
他本以為經過母親一事,這個女兒還是有些用處的,沒想到竟還做出害自己親弟弟的惡事!
宋韞即便跪著也直起腰來,眼眶里噙著淚水,我見猶憐。
“父親難道不問問,為何女兒也落入水中?”
宋阮荷都是積攢的怨氣,哪由得她爭辯?
她指著宋韞的手指都帶著憤恨,“下人都親眼看見,是你推五弟落水時,不慎也跌落池中。你害人也害己!看來是上天也看不得你作惡!”
她可太恨了!
這幾日,手背上傷口的折磨她飯都吃不下,更痛苦的是,她還不能出門!出不去,她如何能找到法子掌控自己的婚事,她可不要嫁到秦家去!
宋阮荷越想面目越是猙獰。
宋韞這副柔弱的樣子落在宋慶德眼里,已經沒有了前幾日的楚楚可憐。那時她是救老太太的乖孫女,可今日是傷他命根子的失德者。
他眼神陰婺,居高臨傲地看著她,“你還有什么可辯駁的?”
辯駁?
宋韞無處辯駁。
這宅子里頭,所有人都可以是得意軒那人的幫兇,她的話,還有什么人會信?
忽然,她眼角瞥見腰間那枚安靜躺著的玉佩,心莫名安定了下來。
只見她淡然抬起頭來,“慶德,你就是這么護這個家的?”
明明仰著頭,語氣卻給人一種俯視的感覺。
“放肆!看來你真是瘋了,這般沒有規矩!竟直乎為父的名字!來人,家法氣候!”
這逆女,他就不該應承接她回來!
宋慶德震怒,下人們嚇得氣都不敢大聲喘了。
“老爺,竹杖?!毙P連遞過去的手都有些顫抖。
老爺平日里極少生氣,可自從三小姐回家后,府里頭樁樁件件事情可鬧騰了,看來這次三小姐少不了要吃苦頭。
宋韞被扣著肩,站不起來,可竹杖到跟前了,也沒見她害怕。
“慶德,為父就是這么教你的?你那年冬日跪雪地里,是怎么跟我發誓的?說這個家交給你,我就可以瞑目了……”
宋韞語氣淡淡,卻質問得宋慶德一愣。
“你、你發什么瘋?”
宋慶德心頭一顫。
這事只有他和父親知曉,甚至這個稱呼……只有父親這般喊他……
宋韞見他終于有些猶豫,就知道自己沒有賭錯。
她語氣更加不善:“為父借孫女之身,就是為了讓你好好看看你身后的牌位,好好學學怎么為人父的!”
宋阮荷一見她這么裝模作樣的,就知道又是鬼點子,她吃過一次虧,可不會再吃第二次!
“你別裝了!父親,她就是騙你的,像那日她傷我一樣,根本就沒有什么神明上身!都是她裝的!”
宋韞眸色晦暗,心底暗笑。
她沒有管宋阮荷的指責,反而一臉怒意繼續質問宋慶德:“父跪子,你可受得起?!”
宋韞呵斥的聲音很大,回蕩在祠堂里,似乎連桌上的牌位都顫了一顫。連周婆子鉗住她肩膀的手的松了幾分。
周婆子以為是她的錯覺,怎料下一刻便見著宋慶德身后突然竄起的火苗。
“火、火!燒、燒起來了!”她連話都說不利索了。
“啊——”
宋阮荷回頭,一見著桌上的黃錦布竟真燒起來了,嚇得她腿一軟跪在了地上?,F在她最見不得的就是火!
在宋韞質問的那一刻,宋慶德真信了,身后突然著火后,他更堅信是先父顯靈了!
火勢不大,在宋慶德愣神的時候,下人們再手忙腳亂,也將火撲滅了。
慌亂間,宋韞掙開了扣住她肩膀的手,站了起來,一步步走近宋慶德。
人站了起來,神色卻沒有了方才的嚴厲,只見她眼淚都流濕了衣襟,委委屈屈訴說著。
“父親……是五弟推女兒下水的,可女兒相信這不是五弟的錯。這么涼的天,五弟也落了水,他現在如何……”
“父親,女兒膽子小,從不敢欺瞞,父親不知道么……”
“若真是我們姐弟倆之間的爭執,也就罷了,父親想想,若是有人要害我們姐弟二人……”
宋韞帶著哭腔,哽咽著,似乎連話也說不全。
火滅了,跪在地上的宋阮荷又蹦噠了起來,“你胡說!你不要狡辯了!你一個小賤人也配當我弟弟的姐姐?!”
宋阮荷這么急著跳出來,宋韞眼睛微微一瞇,才知道,原來就是她這個二姐姐搞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