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宋韞倒吸一口涼氣。
一下沒控制好力道。
“姑娘!”翠丫慌了,“是奴婢的錯,姑娘別傷了自己身子啊!”
宋韞拍拍她的腦袋,“行了,這沒什么,看看有沒有紅?”
她可不想再磕一下了。
“紅了。”翠丫眼眶濕濕的。
“扶著我。”
宋韞羸弱地伸出右手,依靠在翠丫身上走向茶攤。
林伯遠遠瞧見便站起身來,問:“三小姐這是?”
翠丫心疼地說:“小姐憂心老太太,最后入殿的那段臺階,是邊走著邊磕頭上去的。”
“咳。”宋韞拍拍翠丫的手臂,“行了,只愿神能庇佑吧……”
庇佑?
縱容梁夢依犯錯,在阿娘身死后親自替梁夢依擦屁股,將她阿娘尸身一裹丟亂葬崗去,她連祭拜都找不到墳頭!
呵!
宋韞衣袖下的拳頭是緊的。
林伯也沒想到三小姐竟真有這番心,看來近幾日傳的三小姐是福星,能與神溝通,怕是有幾分真的。
這么一想,林伯都覺著宋韞周圍有一圈光繞著了,連態度都恭敬了幾分:“那小姐趕緊回馬車上休息吧!”
說著,躬身去把腳踏放好。
宋韞唇角一勾,“多謝林伯了。”
“哪里哪里,小姐坐穩了。”
馬車穩穩入城。
今日發生的事有點多,入夜宋韞斜躺在榻上復盤著。
臘紅給她額頭的紅腫上藥,“小姐下次出府帶臘紅吧,那不知輕重的小丫鬟不知道照顧好小姐!”
宋韞輕輕瞥了她一眼,才微笑著道:“還是你貼心。”
臘紅仰著下巴,“那是自然!”
籠絡人心她最是在行!等她把梁姨娘交待的事都辦妥了,得梁姨娘高看一眼,或許就同意她跟了少爺呢!
宋韞懶得在意臘紅的心思,一心找著扶玉書和今天救那人的關聯。這二人,沒有一處相像,也不能是遠方親戚。
更重要的是,這玉佩他爹的有什么用啊?!就會突然間燙她一激靈?
“小姐……小姐?”
“嗯?你剛說什么?”
宋韞只聽到耳邊叨叨咕咕地,也沒仔細聽。
“奴婢說,小姐這天生麗質的容貌,該讓大夫人給說一門好親事。”臘紅話是這樣說著,但心里頭嫉妒極了。
若她有這番樣貌,還需這般委曲求全?!
宋韞挑眉。
這是做起她的主來了?
不過她區區一個丫鬟,關心她婚嫁的怕是她背后的主子。
宋韞想起梁家的那個畜生,想起被強嫁過去死在婚床上的屈辱。手里把玩的玉佩攥得緊緊的,眼底流露出一抹寒意。
這一個個的,都在提醒她,她復仇的步伐還是不夠快!
“你說得對,明日我便去母親那探探口風。”
“嗯!”臘紅面上笑著,心里頭卻在嘲諷。
果然是外頭莊子養大的,談論起自己婚事一點也不害臊!憑你也想攀高門?哼!想都別想!
臘紅越想越生氣,憑什么她能是小姐,自己卻是丫鬟!
連同收拾藥罐子的動作都粗魯了幾分,語氣中還帶了幾分怨念,“那小姐早些休息,奴婢下去了!”
“去吧。”宋韞瞥了她一眼。
這眼睛都頂到頭了,她只需要再添一把火。
翌日,宋韞用探望祖母的由頭,又終于單獨見到了扶玉書。
客房院子的梨花樹下,扶玉書給宋韞倒了杯溫茶,“這是花茶,清肝明目,夜里也可安神。”
宋韞指尖捻著茶杯的邊緣,“什么都瞞不了大夫啊。”
夜夜夢魘,恨在心底。
“表妹小小年紀,這么多心事可不好。”
“那表兄可愿意為我分一分憂?”
“嗯?”
“城外秋風驛站,昨日有一名傷者,我想表兄去救他。當然了,這是報酬。”
宋韞從懷里掏出扶玉書最熟悉的黑瓷瓶子,放在了石桌上。
扶玉書差些被她逗笑了,“表妹這是拿我的東西讓我辦事?”
“父親不是高價買下這丹藥了嗎?怎能算表兄的東西……莫不是,那梁夢依守著庫房,想賴賬?”
扶玉書不像是不講理的人,宋韞能想到的,只有這個理由。
“還是表妹了解自家人。”
“表兄若信得過我的話,三日內,買丹藥的銀子定會奉上。”
宋韞眉眼彎彎,雙目亮晶晶地,像只靈動的小兔子,這般柔順得讓人拒絕不得。
扶玉書覺得,起碼她外表是這樣的。
“老夫人昨夜已經醒來,我今日便可上山采藥去,既然順路,那便當賺個診費了。”他將黑瓷瓶收下。
“表兄不問要救的是何人?不問緣由?”
扶玉書淡然道:“醫者眼中無區別。”大有一副正氣凜然的模樣。
宋韞嘴角微微一抽。
她信他的鬼話?
不論他怎么想的,事辦成就是了。
去大夫人的杜花苑路上,宋韞纖嫩的食指勾住玉佩的黑繩,隨意晃著,怎么也想不通它的作用。
除了初次接觸,后面再靠近扶玉書時,玉佩好像都沒什么反應了。
路過花園池塘邊的時候,宋韞覺得后背有些涼嗖嗖地,剛想回頭,后背突然出現一道力將她猛地一推——
“噗通!”
“噗通!”
兩道清晰可聞的落水聲。
宋韞不知道推她的是誰,她只知道掉下來之前拼了命地拉住那片衣角。在莊子上粗活重活干了這么多,她力道可是不小的。
“救……咕咚……”
這窒息的感覺太熟悉,熟悉到像回到了前世。她被裝在布袋里,活活淹死,怎么掙扎都扯不動,任那腥臭的河水灌入鼻腔,占據她整個胸腔。
被那梁家畜生弄死在床幃上那夜,她沒死透,梁家人不知道,卻還是生生將她撞進麻袋里,綁了石頭,丟進河里。
咒她生生世世不得輪回。
如今她厲鬼重生了,又怎能再次死去?
宋韞拼命游,無論喝多少口水,還是閉著眼也要往上爬。
“她人呢?!就算是死了也給我拉出來!”
宋韞昏昏沉沉,只覺得腦袋漲得厲害,也不知是誰的聲音,刺耳的讓她疼得更難受了。
“敢推小少爺落水,她這賤命怕是不想要了!”
“嘭——”房門被一腳踢開。
宋韞迷糊睜眼,那個歸家當日將她按在泔水桶里的周婆子,氣勢洶洶地出現在眼前。
“老爺命令了,將三小姐‘請’到祠堂去!小姐得罪了!”
嘴上說著得罪,卻動作粗魯地將宋韞從床上拖了起來。
“放肆!”宋韞忍痛清醒,大喝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