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姑娘,這是那賈貴平的明書,他念著,奴婢一一抄錄,還有他的簽字畫押。”
翠丫從懷里掏出來備好的信封。
宋韞接過來隨意一看,上面的罪狀,足以將梁夢依亂棍打死翻不了身。但還少了些內(nèi)容,關(guān)于他是怎么得來那些個奇藥,又如何害她阿娘死于房事,都沒有。
宋韞不意外,畢竟那廝真寫出來了,怕是宋韞會一怒之下讓他立刻死了。
“收好。”
翠丫接回信封的手有些顫抖,她這是被氣的!
“姑娘,沒想到梁姨娘竟這般喪心病狂,她那般出身算是高嫁了,竟還不知足!”
“姑娘,這樣的人留在宅子,夜里睡覺都不安生。”
梁夢依嫁入宋家二十載,用異藥留宋慶德的身,讓他欲離不能;扶家有醫(yī)世背景,她就讓賈貴平悄無聲息給扶東菱換藥,讓她生育時虧了身子;讓四姨娘落了胎,自此不能生育;甚至還毒害她的老太太。
如此大逆不道,狂悖無倫!
“你尋個機(jī)會,拿那賈貴平的一張藥方來,差人仿了字跡,只寫關(guān)于大夫人的事。”
“姑娘這是……”
“腐肉嘛,得一刀一刀剜,才能干凈。”宋韞神情淡漠得像在閑聊似的。
翠丫恍然想起第一次見宋韞時,被嚇得后背發(fā)涼的一瞬。
可如今,她竟覺著安心。
宋韞從袖中摸了摸,撥開瓷瓶,掏出一顆碎銀子,肉疼地遞了過去。
看來得想辦法把那碧靈丹賣了換銀子,不然寸步難行。
翠丫“噗呲”一聲笑了出來,“姑娘這樣子……”
“你敢笑我?”宋韞勾起食指在她額頭上一敲。
翠丫:“啊!”
宋韞:“啊!”
宋韞這聲喊叫,是因著馬車突然一偏,嗑著她肩了。
“吁——”
車夫艱難地控制了好一會兒,馬兒才不至于發(fā)瘋。
翠丫立刻撩開簾子,想要去質(zhì)問車夫,沒成想一柄銀亮的刀“嗖”地破空而來,砍在了車廂的木頭架子上。
“啊——”翠丫來不及反應(yīng),宋韞立刻扯住她的衣領(lǐng),把人猛地往后一拉。
方才那刀刃,就離翠丫的鼻尖只有一指頭的距離。
宋韞眼神冰冷,見車夫已經(jīng)嚇得車都不要,連滾帶爬跑遠(yuǎn)了,她緊緊握住翠丫的手臂。
“跟緊我!”
或許是被姑娘的鎮(zhèn)定感染了,翠丫也鎮(zhèn)靜了下來,“嗯!”
宋韞還沒看外邊的形勢,只聽那雜亂的刀光劍影聲,便猜測她們可能撞上別人的打斗了。
她從窗邊輕輕掀開一條縫,果然,兩隊(duì)不同裝扮的人正在纏斗。憑著衣著,還看不出身份來。
方才那飛來的一刀估計(jì)是誤傷,她貓著身悄悄從車上跳下去,回頭接跟著下來的翠丫。
這已經(jīng)是郊外,左側(cè)是山林,離萬佛寺山腳不遠(yuǎn)。
“走這邊。”她低聲說。
身后的打斗聲越來越遠(yuǎn),翠丫才敢松一口氣,“姑……啊!”
娘字還沒喊出口,她便被腳下不知什么東西絆了一下,摔了個狗吃屎。
宋韞回頭,才發(fā)現(xiàn)草叢里竟然伸出來一條腿。
翠丫也看見了,“這……”
“走,別管!”宋韞沒有菩薩心腸。
“嘶。”突然,腰間的玉佩像熔巖一般滾燙起來,似要把她燒出個洞來一樣。
莫不是這人和玉佩有關(guān)聯(lián)?他也是扶家的什么人不成?
“姑娘,你怎么了?”
“沒事。”宋韞再低頭時,玉佩已經(jīng)不那么燙,情況和見到扶玉書那天相似。
扶家,玉佩。
好像這兩樣,都能成為她出手相救的理由。
“罷了!”宋韞衣擺一掀,蹲下去撥開雜草。
竟然是他?!
男子臉上裹著泥土,卻依然掩不住溫厚的五官,而這張臉,宋韞熟得不能再熟。
上一世異世女的追崇者,說是最忠誠的狗也不為過。
宋韞沒想到,竟然會讓她在這里遇見他。
如果救下這一命,同樣換來一個這么得力的幫手,她復(fù)仇的路會走得更快。
“翠丫,你見的傷者多,看看他什么情況。”
“好。”
宋韞說什么,翠丫便做什么,完全忘了注意,宋韞是怎么知道她過去的事的。
翠丫出身西北偏遠(yuǎn)之地,糧食短缺,為爭奪土地爭斗不斷。十二歲那年顛沛流離,上到京城,入了宋家四年。
她扒開對方的衣領(lǐng)去探查,“氣息還算穩(wěn),明顯傷口都是刀劍傷,指甲……”
她皺眉,“指甲處有些烏黑,是中毒的癥狀。”
這么麻煩?
宋韞左右瞧瞧,周圍空無一人,只有不遠(yuǎn)處一處草叢在晃動。
“你出來,不然我大聲喊把人都招過來!”
翠丫一懵,才看見那逃跑的車夫,竟然草叢里爬了出來。
宋韞一開始便注意到他了,而車夫也將方才兩人的話聽了真切。
車夫小心翼翼左右瞄著,一臉無奈道:“誒唷,我的祖宗,你說你救他干嘛?不趕緊找個地躲起來,還嫌小命長是不是?!”
突然一顆晃眼的小金豆在他眼前劃過,他伸手要抓,“誒——”
宋韞立刻將金豆子裹回掌中,“你將人背去驛站,你就是你的了。”
“這、這。”車夫左右為難,他都有些后悔躲這里來了,“這也不能為了錢連命都不要不是?”
“他的衣著打扮和方才打斗那兩撥人都不一樣,大概只是另外受的傷,要么你選擇在這跟我磨蹭,等那些人過來發(fā)現(xiàn),要么現(xiàn)在趕緊動,你拿了金豆,人放驛站,走了就成。”宋韞忽悠著。
其實(shí)她沒看出來什么,但繼續(xù)留在這里,確實(shí)很危險(xiǎn)。
車夫一咬牙:“成……成吧!”
宋韞把金豆重重地一把塞過去,大有給了一堆金豆出去的架勢。
這可是她最后的底牌了,嗚嗚……
心里有點(diǎn)崩潰,但面前還是云淡風(fēng)輕,“你去吧!”
“你們不跟著?不怕我不辦成事兒?”
“按你的前車之鑒確實(shí)是這樣,但別看我穿著一般,好歹也是個小姐。你的身份信息車行里頭都有,除非你不想回京中混了!”宋韞話語清晰,帶著淡淡的威脅之意。
面上嬌嬌柔柔,卻把車夫說得一愣一愣的,連翠丫在旁邊聽得也愈發(fā)欣賞起自家姑娘來。
宋韞拉著翠丫繞回小樹林時候,天色已經(jīng)開始昏黃。
“熏香呢?”宋韞問。
翠丫往身上摸了一番,有些愧疚,“掉了……姑娘、我……”
沒了熏香,怕是府中的車夫林伯會瞧出異樣,“沒事,方才太慌亂了。”
宋韞一咬牙,腦袋往旁邊的石頭上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