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夢”的慘敗,如同最后一記重錘,敲碎了幫會表面那層金玉其外的虛殼。資源點盡失,人心徹底渙散,連那些最擅長見風使舵的“舔狗”與管理,也開始悄悄尋找下家,頻道里只剩墨白用干澀的嗓音,重復著蒼白無力的“戰術復盤”與“下次必勝”的口號,應者寥寥。
在這場崩塌的喧囂中,一個曾無比耀眼,如今卻顯得格外沉默與孤獨的身影,悄然離開了“碎夢”的幫會列表。
慕繁,走了。
沒有告別,沒有宣言。他的頭像灰了下去,名字從成員列表中消失,如同他當初攜著兩百萬的熱忱與信任闖入時一樣突兀。唯一留下的,是他那個傾注了無數心血與金錢、如今戰力依舊堪稱頂級的賬號,靜靜地停留在“碎夢”的幫會倉庫旁,像一個被遺棄的、華美而哀傷的祭品。
他的離去,在“碎夢”死水般的內部,激起了最后一絲復雜的漣漪。清風第一時間就收到了系統提示。他看著那個黯淡下去的名字,心中掠過的第一情緒并非對“兄弟”離去的不舍,甚至不是對失去一個重要戰力符號的惋惜,而是一股難以言喻的煩躁,以及……一絲對墨白悄然升起的厭棄。
“廢物。”清風在心里冷冷地啐了一口。他厭棄墨白連這點事都辦不好,留不住人。慕繁是他“商業藍圖”中曾最完美的一環,是證明他“模式”成功的活廣告,更是后續一系列操作的“資金池”。如今,人財兩空(至少人走了),頂級賬號雖在,但失去了慕繁本人的“老板”光環和潛在后續投入,其象征意義和實際價值都大打折扣。
但他還需要墨白。 他需要墨白那張能說會道的嘴,去安撫(或者說哄騙)幫會里殘存的那些人;更需要墨白去當那個“說客”,因為他自己早已失去了與慕繁對話的任何資格與情面。
于是,清風點開了與墨白的私聊窗口,敲出的字句,與他臉上的冰冷截然相反:
“老白,慕繁兄弟還是走了……唉,是我沒照顧好他,心里有愧。你跟他關系近,幫里現在這個情況,他這個號……能不能想辦法,勸他至少把號留下?算幫派借他的,價格好說。或者……他若實在不想玩了,號放幫里,我看看能不能找找有沒有其他欣賞這號、又有實力的老板接手,充值的錢,可以跟他分成。幫派現在需要一面旗幟,他這個號,就是旗幟??!”
字里行間,充滿了虛偽的痛心、推卸的責任(“是我沒照顧好”實則是“你怎么沒留住”)和**的利益算計(找新老板充值分成)。他將自己最迫切的渴望——留住這個頂級賬號作為吸引新“冤大頭”的誘餌和維持“碎夢”最后顏面的遮羞布——包裝成對幫派的“責任”和對慕繁“價值”的認可。
墨白看著這條消息,心里跟明鏡似的。他何嘗不知道清風是什么人,又何嘗不知道自己在這盤棋里越來越像一枚隨時可棄的棋子。但此刻,他與清風是一根繩上的螞蚱,“碎夢”若徹底垮了,他墨白這“金牌主播”的人設和流量也將無所依附。他只能壓下心頭那點兔死狐悲的寒意,同樣虛偽地回復:
“風哥,我明白。慕繁那邊……我再試試看,說說好話。唉,也是他一時想不開,風哥你為幫派付出這么多……放心,我會盡力?!?/p>
兩個各懷鬼胎的人,隔著屏幕,維系著這最后一絲一觸即破的“表面兄弟”情誼,將算盤打到了那個已然心灰意冷離去之人的遺產上。
而慕繁離去的消息,如同一聲清越的鐘鳴,很快傳到了“秦時明月”與“莫孽之交”的陣營。
起初是詫異,隨即是恍然,最后化為一片復雜的靜默與唏噓。
在“莫孽之交”的幫會頻道,幫主 莫問 難得地沉默了片刻,才緩緩嘆道:“慕繁……可惜了。若非當初被墨白那廝巧言令色,忽悠進了‘碎夢’,以他的性情與實力,無論在哪,都當是一方豪杰,斷不至落得如此……心灰意冷,黯然收場?!?/p>
他的話語里,沒有勝利者對敗軍之將的嘲諷,只有同為武者、對一位本該在江湖中大放異彩的人物卻誤入歧途、明珠暗投的深深惋惜。他欣賞慕繁當初一擲千金支持心中所信的豪氣(雖然后來看錯了人),更理解那種被信任之人背后捅刀、心血付諸東流的徹骨之寒。
滄海 的聲音接著響起,更為沉靜,卻也帶著同樣的慨嘆:“清風此人,精于算計,卻無擔當;善于籠絡,卻無真心。慕繁兄是重情義、輕財貨的真性情,落入他那局中,便是羊入虎口。毀掉一個慕繁的,不是兩百萬的充值,是清風毫無底線的利用與背叛。這江湖,有時折損英才,并非敗于堂堂正正的沙場,而是亡于親密之人的齷齪算計?!?/p>
他的分析,冷靜而精準,直指本質。他對慕繁,同樣有一種超越陣營的、“英雄識英雄”的相惜。他們本可以是同一類人——愿意為自己認同的理念和群體傾力付出。只不過,一個遇到了清風與墨白,另一個,則聚起了莫問與“秦時明月”的眾兄弟。
頻道里,兩幫的成員們也紛紛感嘆:
“慕繁大佬……唉,要是當初來的是咱們這兒……”
“清風真不是東西,墨白也是幫兇!”
“好好一個神豪,被坑成這樣……”
沒有落井下石,只有對不公的憤慨,對背叛的不齒,以及對一位本可同道而行的強者的、真誠的惋惜。這種惋惜,源自他們自身所堅守的“信義”之道,源自對“清風之道”發自內心的鄙夷,也源自勝利者真正的、坦蕩的胸懷。
“秦時明月”與“莫孽之交”的勝利,在這一刻,得到了另一種層面上的印證。 他們的強大,不僅僅在于戰場上的所向披靡,更在于這種凝聚人心、明辨是非、乃至能對“對手”陣營中值得尊重的人物報以敬意的精神氣質。
慕繁的隕落,如同一聲警鐘,讓所有人更清晰地看到,跟對人、守對道,在這虛擬的江湖中何其重要。他的頂級賬號將何去何從,是繼續在“碎夢”的泥潭中蒙塵,還是另有際遇,已不再是這場風云的核心。重要的是,他那被辜負的熱血與信任,已然成為釘在清風與墨白恥辱柱上最醒目的一顆釘,也成為“秦時明月”與“莫孽之交”這條“俠義”之路上,一個令人警醒又唏噓的注腳。
江湖夜雨十年燈,有人熄滅了燈,落寞離場;有人則擎著這用信念點燃的火把,照亮了更遠、更堅實的路。勝負,早已分明。而那柄無主的“名劍”,其命運如何,或許,已無人真正關心,除了那兩個仍在暗處,算計著如何榨取其最后一絲價值的、虛偽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