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操!老子跟你拼了!”死亡的陰影下,張隊長徹底爆發了軍人骨子里的血性。他通紅著雙眼,放棄了逃向石門那不切實際的想法,轉身從背后抽出工兵鏟,像一頭被困住的野獸,準備在被流沙吞噬前做最后的掙扎。
黃沙已經淹到了他的大腿,每動一下都像陷在水泥里,舉步維艱。冰冷的沙粒透過褲管瘋狂地往里鉆,那種被緩緩擠壓、吞噬的窒息感,比瞬間死亡更讓人恐懼。
“張隊長!這邊!”就在張隊長幾近絕望之際,林炎的吼聲像一道驚雷在他耳邊炸響。
張隊長猛地轉頭,看見林炎正背對著他,整個人幾乎是撲在墓室中央那根巨大的石柱上,手電的光束死死地釘在石柱底部的一個位置。
“你他娘的干什么!快跑啊!”張隊長急得破口大罵,他以為林炎已經嚇傻了。
“跑不了!唯一的生機就在這兒!”林炎的聲音因為激動和用力而變得尖銳,“快過來!幫我推!”
張隊長愣了一下,求生的本能讓他下意識地選擇了相信這個已經救過他一次的年輕人。他咬緊牙關,揮舞著手臂,用盡全身的力氣在齊腰深的流沙中向著林炎的位置挪去。短短幾米的距離,他卻感覺像是跋涉了幾個世紀。當他終于靠近石柱時,已經累得氣喘如牛。
“你看這里!”林炎沒有廢話,直接用手指著石柱底部。
張隊長順著他的手電光看去,只見在那巨大的石柱底座與地面連接的地方,竟然也雕刻著一個云雷紋!這個紋路比之前在石板上看到的要大得多,也清晰得多,只是因為位置隱蔽,又被沙土掩蓋,才沒被第一時間發現。
“這……這又怎么樣?”張大隊長氣喘吁吁地問,他不明白一個花紋在這時候有什么用。
“一樣的!這是生門標記!”林炎的語速快得像連珠炮,“流沙殉葬坑雖然是絕殺之局,但修建它的工匠總要給自己留一條活路!這條活路,就是整個機關最薄弱的地方!云雷紋指引的,就是方向!它正對著右邊的墻壁!”林炎吼著,用手指著墓室右側那面同樣在瘋狂傾瀉流沙的墻壁,“那面墻后面,一定有密道!快,我們沒有時間了!”
流沙還在瘋狂上漲,已經快要淹到他們的胸口。巨大的壓力從四面八方擠壓過來,呼吸都開始變得困難。
張隊長畢竟是行動派,瞬間就明白了林炎的意思。他不再猶豫,反手握住工兵鏟,大吼一聲:“好!聽你的!就他娘的賭這一把!”
兩人背靠著石柱,面向右側的墻壁,開始瘋狂地用工兵鏟挖掘身前的流沙。他們的目的不是挖出一條路,而是在這片黃色的“沼澤”中,為自己清出一點點可以活動的狹小空間,好讓他們能靠近墻壁。
“嘩啦……嘩啦……”工兵鏟每一次揮動,都帶起一片沙浪,但周圍的流沙立刻又會補充過來。這就像是在水里挖坑,完全是徒勞無功。
“不行……這樣不行!根本過不去!”張隊長絕望地喊道,他的體力在飛速消耗,動作也越來越慢。
林炎的胸膛劇烈地起伏著,他知道這樣下去,兩人最多再撐一分鐘就會被徹底活埋。他的大腦在缺氧的狀態下飛速運轉,爺爺手札中那些關于古代機關的記載,如同幻燈片一樣在腦海中閃過。
“有了!張隊長!把背包扔了!還有身上所有重的東西!全都扔掉!”林炎聲嘶力竭地喊道,“用工兵鏟撐著地面,把身體往上頂!像游泳一樣往前劃!”他一邊喊,一邊率先解開了自己身上沉重的帆布背包。背包一脫手,瞬間就被流沙吞沒。卸下了負重,林炎感覺身體猛地一輕,被流沙向上的浮力托起了一些。
張隊長見狀,也立刻有樣學樣,扔掉了自己的背包和所有不必要的裝備,只留下了一把工兵鏟。
“走!”林炎大吼一聲,將工兵鏟用力插進前方的沙子里,借助那一點點支撐力,同時雙臂奮力向前劃動。他的身體竟然真的像在水里游泳一樣,緩緩地向前移動了一小段距離。
這個方法有效!張隊長精神大振,也學著林炎的樣子,用工兵鏟做槳,用手臂劃沙,艱難地朝著那面代表著生機的墻壁“游”去。
這個過程痛苦而漫長。每一鏟,每一次劃動,都在和死神賽跑。流沙已經淹到了他們的脖子,冰冷的沙粒不斷灌進他們的嘴里、鼻子里,嗆得他們幾乎窒息。手電的光束在晃動中,照出彼此猙獰而決絕的面孔。
終于,林炎的手觸碰到了一片冰冷堅硬的石壁。“到了!就是這里!”他用嘶啞的嗓子喊道,然后猛地轉過身,將工兵鏟的鏟頭對準了面前的墻壁,用盡全身的力氣狠狠地鑿了下去!
“當!”一聲清脆的金屬撞擊聲響起,火星四濺。然而,石壁紋絲不動。“不對!再往下!薄弱點一定在下面!”林炎憑借著爺爺手札里的知識判斷,這種逃生通道的入口,絕不可能設置在這么顯眼的位置。他憋著一口氣,猛地將頭埋進流沙里,用手在流沙下摸索著,同時用工兵鏟向下猛鑿。
“當!當!當!”連續幾下沉悶的撞擊之后,突然,“咔嚓”一聲,工兵鏟的前端仿佛鑿穿了什么東西!林炎心中一喜,猛地從沙子里抬起頭,吐出一大口沙子,狂喜地喊道:“找到了!這里是空的!”
張隊長此時也“游”到了跟前,他同樣將工兵鏟對準了那個位置,和林炎一起,兩人合力猛砸。
“哐當!”一聲巨響,那塊厚重的石板終于被砸開了一個缺口!一股強大的吸力從缺口處傳來,周圍的流沙瞬間形成了一個小小的漩渦,瘋狂地向著那個洞口涌去!
“快!鉆進去!”林炎顧不上多想,抓住洞口的邊緣,將整個身體向著那個狹窄的通道里塞去。張隊長緊隨其后。
通道內一片漆黑,而且異常狹窄,僅能容一人勉強通過。兩人幾乎是被外面涌入的流沙推著、擠著,狼狽不堪地在通道里向前蠕動。鋒利的石頭邊緣劃破了他們的衣服和皮膚,但求生的**讓他們根本感覺不到疼痛。
不知爬了多久,就在他們感覺肺里的空氣快要耗盡時,前方突然一空,整個人從通道里摔了出去。
“咳……咳咳咳!”兩人摔在一片堅實的地面上,瘋狂地咳嗽著,將口鼻里、肺里的沙子全都吐了出來。劫后余生的眩暈感和劇烈的嘔吐,讓他們一時間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過了好半天,兩人才緩過勁來。林炎掙扎著坐起身,打開手電。光亮驅散了黑暗,他發現他們正處在一條比之前墓道更加狹窄、更加原始的通道里。這條通道完全是由山體巖石開鑿而成,墻壁凹凸不平,地上滿是碎石。身后那個僅容一人通過的洞口,還在不斷地向外涌著細沙,但流量已經小了很多,眼看就要被徹底堵死。
而他們的來路,那個宏偉的流沙殉葬坑,已經被徹底隔絕在了另一邊。
“活……活下來了……”張隊長仰面躺在地上,胸口劇烈地起伏著,他看著頭頂漆黑的巖石,聲音沙啞地喃喃自語,仿佛在夢中一般。
從連環翻板到流沙活埋,短短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里,他們兩次與死神擦肩而過。四人小隊,如今只剩下他們兩個。巨大的悲傷和劫后余生的慶幸交織在一起,讓這位鐵打的漢子眼角都有些濕潤。
林炎靠著墻壁,大口地喘息著。他的情況比張隊長好不了多少,渾身上下沒有一處不疼。但他不敢放松,他知道,這只是暫時的安全。
他們雖然逃出了流沙坑,卻也徹底偏離了原定的路線,進入了一個未知的區域。前方的黑暗里,不知道還有什么更加兇險的東西在等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