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俊強壓下心頭的狂喜,迅速冷靜下來。
這么多,憑他一個人,就算挖到天黑也挖不完。
而且這東西金貴,不能亂挖,萬一挖壞了,價值就大打折扣了。
必須得把爹和大哥叫上來!
想到這里,他再也坐不住了。
“黑風、閃電,走了!”
他一聲呼哨,扛起槍,幾乎是連滾帶爬地沖下了山。
當沈家俊氣喘吁吁地跑回漚肥坑時,沈衛(wèi)國和沈家成正干得滿頭大汗。
“爹!大哥!別弄了!快跟我上山!”沈家俊拉住沈衛(wèi)國的手,激動得聲音都有點發(fā)顫。
“我、我發(fā)現(xiàn)好東西了!”
沈衛(wèi)國眉頭一皺:“啥東西讓你慌成這個樣子?”
“是……一種藥材,長得跟土豆似的,一片一片的!”沈家俊盡力描述著。
“就在后山那棵歪脖子樹后面!”
沈衛(wèi)國起初還不以為意,可聽完他的描述,手里的糞勺掉在地上。
他那張古銅色的臉上,頭一次露出了難以置信的震驚。
“棕黃桿子,背陰地……娃子,你說的……莫不是定風草?!”
“定風草?”沈家俊一愣,隨即反應過來,這應該就是天麻的土名。
“對!就是定風草!”沈衛(wèi)國一拍大腿,眼神里爆發(fā)出炙熱的光芒。
“那可是好東西!能定驚安神,縣里藥材站一直都在高價收!一斤能賣好幾塊錢!”
一斤好幾塊!
沈家成倒吸一口涼氣,手里的活兒也停了。
沈家俊更是心頭火熱,那一片少說也上千斤,這得是多大一筆巨款!
“走!現(xiàn)在就去!”沈衛(wèi)過當機立斷。
一想到之前陳老三那伙人的事,他就覺得這事兒不能耽擱。
財不露白,這種能發(fā)橫財?shù)暮檬拢嘁粋€人知道就多一分危險。
“管他值多少錢,先弄回來再說!夜長夢多!”
父子三人連糞坑都顧不上了,扔下工具就往家里跑。
鋤頭、鐵鍬、麻袋……能用的家伙事兒全都帶上,連夜飯都顧不上吃,就著昏暗的天色,又一頭扎進了深山。
找到那片天麻時,天已經徹底黑了。
沈衛(wèi)國點亮了馬燈,昏黃的燈光照亮了那片棕黃色的桿莖,他激動得手都在抖。
“沒錯!就是它!老天開眼!真是老天爺開眼啊!”
沒有多余的話,父子三人交換了一個眼神,立刻埋頭開干。
“小心點,別把根莖挖斷了!”
“家成,你從那邊開始!”
山林里,只剩下鐵鍬切入泥土的聲音,和父子三人沉重的喘息聲。
這一挖,就直接挖到了后半夜。
月亮都偏西了,三人才直起酸痛的腰。
借著馬燈的光,看著地上那堆天麻,父子三人的臉上,都寫滿了疲憊和無法掩飾的狂喜。
這一夜的收獲,沉甸甸的,足足有一千多斤!
沈家俊三人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山下挪。
一夜的苦干,榨干了他們身上最后力氣,骨頭縫里都透著酸軟。
可那沉甸甸的麻袋壓在肩上,卻又讓三人的精神前所未有地亢奮。
尤其是沈家俊,他一個人硬是扛了三大袋。
麻袋的粗糲磨得他肩膀火辣辣地疼,汗水浸透了粗布衣衫,貼在背上冰涼一片。
但他胸膛里卻燃著一團火。
這可不是普通的莊稼,這是能改變一家人命運的真金白銀!
沈家成和沈衛(wèi)國也是一般模樣,黝黑的臉上混著泥土和汗水,嘴唇干裂,眼窩深陷,唯獨那雙眼睛,在晨光里亮得驚人。
院門被推開時,任桂花正端著一盆淘米水從灶房出來。
一見這三個泥人似的爺們,手里的木盆差點脫手。
“我的老天爺!你們總算是回來了!”
她一個箭步沖上來,眼睛在三人身上來回掃視,見沒缺胳膊少腿,才把提著的心放下一半,可緊接著柳眉就倒豎了起來。
“你們是想上天哦?一晚上不著家,人影都找不到!”
“要不是走之前撂了話不準我聲張,老娘我天不亮就要喊民兵隊敲鑼打鼓上山找人了!”
任桂花的聲音又尖又亮,帶著后怕的顫音,罵人的話里全是藏不住的關切。
沈衛(wèi)國把肩上的麻袋往地上一墩,砸起一片灰塵,他抹了把臉,甕聲甕氣地回了一句。
“瞎嚷嚷啥子,這不是好端端的回來了嘛。”
沈家俊和沈家成也跟著把麻-袋放下,五個鼓鼓囊囊的麻袋放在院壩中央。
任桂花愣住了。
“這……這里頭裝的啥子東西?讓你們爺仨搞得跟從土里刨出來的一樣?”
沈家俊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上前解開一個袋口。
“娘,你來看!”
隨著麻繩松開,一股濃郁的、帶著泥土芬芳的特殊藥香瞬間彌漫開來。
任桂花湊過去一瞧,只見袋子里裝滿了大大小小、形似土豆疙瘩的塊莖,頓時瞪圓了眼睛。
“這就是你爹說的那個……定風草?天麻?”
她伸手進去,小心翼翼地捧起一個,翻來覆去地看。
“這玩意兒……能賣好多錢?”
這才是她最關心的問題。
沈衛(wèi)國從兜里摸出旱煙桿,卻沒點火,只是捏在手里,聲音因激動而有些沙啞。
“縣里藥材站那邊,要是成色好的干貨,估摸著能給到十塊錢一斤。”
十塊錢一斤!
任桂花倒吸一口涼氣,手一抖,那塊天麻差點掉回袋子里。
旁邊的沈家成憨憨地撓了撓頭,臉上閃過失望,掰著指頭算了起來。
“這一千多斤,曬干了不曉得還剩多少……爹,要是這濕的也能賣十塊,咱們不是能賣一萬多塊錢?那該有好安逸哦!”
一萬塊!
這個數(shù)字讓任桂花的心都跟著顫了顫。
沈家俊被大哥逗樂了。
“哥,哪有那么好的事情?你當藥材站是開善堂的嗦?”
“人家收回去也要晾曬炮制,不要本錢的?”
他拍了拍身上的土,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行了行了,都別站著了,先回去睡一覺再說,天大的事也得等睡醒了再弄。”
“對對對!”任桂花如夢初醒,連忙上前推著三個男人的后背往屋里趕。
“快進去睡!看你們一個個累得跟鬼一樣!剩下的事我來弄!”
沈家俊幾乎是飄回自己屋里的,關門聲很輕,但還是驚醒了床上淺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