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四個字一出,劉桂蘭心里簡直樂開了花!
負責好啊!太好了!
可她面上依舊是暴怒的神情,甚至還帶上了幾分刻薄的譏諷。
“負責?首輔大人說得輕巧!你說負責就負責啊!”
她上前一步,將沐水笙護得更緊了。
“上面有老太君和和大夫人,還有笙笙師傅在外云游,大家長都不知道這事。你說負責就能負責啦?”
劉桂蘭的視線在他單薄的寢衣上掃過,嫌棄得明明白白。
“你現在這副樣子,成何體統!”
“趕緊回去穿戴整齊!這事必須讓所有長輩都知道!我們小姐這虧可不能白吃!”
沈玨看著自己這副衣衫不整的模樣,此刻說什么都是蒼白的。
他點了點頭,轉身朝外走去。
出門時,正對上李不和阿五那兩張快要哭出來的臉。
“大少爺!”
“大人!”
“回去再說。”沈玨的聲音恢復了慣有的冷硬,“整理好,先上朝,所有事,回來再說。”
他邁步離開,卻在走出院門前,腳步微頓,回頭深深看了一眼沐水笙緊閉的房門。
【如果娶的是表妹,似乎,也不是不可以。】
沈玨一走,劉桂蘭立刻轉過身,臉上的怒氣瞬間變成了十萬火急的擔憂。
她撲到床邊,將沐水笙身上的錦被扯開,從頭到腳地檢查。
“我的祖宗!你快告訴嬤嬤,有沒有吃虧啊!”
她急得甚至要去解沐水笙的里衣,要一寸寸肌膚都看個明白。
沐水笙羞得滿臉通紅,趕緊抓住她的手。
“嬤嬤你干嘛呢!什么也沒發生!就是在一張床上睡了一覺,負什么責啊!”
劉桂蘭是她在這世上,不是親人,卻勝似親人的最后一個依靠。
“我的傻小姐!你知不知道男人和女人不能睡在一張床上!睡了,清白就沒了!你昨晚也真是的,他爬上床你倒是喊啊!”
沐水笙簡直無語問蒼天。
“我睡得那么死,哪里曉得他什么時候來的!再說,平時院里有點風吹草動你們不都醒了?昨天他一個大活人走進來,你們怎么一個都沒醒?”
沐水笙蹙眉分析:“是不是他身上的東西讓咱們都醒不了,可他費這么大勁,就為了在我旁邊睡一覺,圖什么啊?”
“你還在這分析些精精怪怪的!你現在該想的是怎么讓他負責!記住,你只能做妻,不能做妾,這是咱們老沐家的規矩!”劉桂蘭已經開始盤算了。
【這府里到底誰說了算?若沈玨愿意負責,接下來就看老太君和大夫人的意思了!她們要是敢賴賬,我劉桂蘭今天就一頭撞死在這靈樞院!】
她想著,忽然不說話了,臉上露出一副慷慨就義的悲壯表情。
沐水笙一看知道,自己這奶嬤嬤又開始自行腦補劇情了。
“嬤嬤,你可別亂來!他是生病了,有夢游癥!他自己都控制不了自己,他說的負責在我這里做不得數。”
沐水笙說著,已經自己下了床,接過金子遞來的帕子開始洗臉。
金子剛剛去打水,完美錯過了首輔大人從自家小姐房里走出去的驚天好戲,此刻聽著主仆二人的對話,完全是云里霧里。
而另一邊,阿五已經用最快的速度沖到了松鶴堂。
他一五一十地將昨夜的情況稟報給了老太君。
“啪!”
老太君一巴掌重重拍在桌子上。
“你們這兩個蠢貨!你們大少爺那么大一個活人,你們怎么就讓他爬進去了!”
她氣得一口氣沒上來,欣媽媽趕緊上前為她順氣。
秦嬤嬤手腳麻利地從里屋拿出一顆黑乎乎的小藥丸,伺候老太君就著水服下。
老太君緩了口氣,急切地問:“爬進去以后呢?”
阿五低著頭:“應該……是?”
“不是應該,是真得睡了一整晚。我和李不就守在門口,一步都不敢動。”
他繼續說:“今早才有的動靜,是表小姐的嬤嬤吼了一嗓子‘我們小姐可是黃花大閨女’,少爺這才被罵了出來。”
老太君捶著胸口,哀嚎起來:“我的天爺啊!笙笙可是沐家最后的寶貝疙瘩,這下全被我這大孫子給糟蹋了!”
秦嬤嬤在一旁小聲勸道:“老太君,不至于吧?咱們少爺那是一等一的清貴人物,怎么會做那種事。”
“他睡了一整晚,還能什么事都不做?”老太君斜了她一眼,“他要是什么都不做,那就是個傻子!”
她轉頭問欣媽媽:“笙笙呢?怎么還不來我這兒哭訴?我那傻丫頭,難道連哭都不會嗎?這個時候就應該可勁兒地哭啊!”
欣媽媽瞬間明白了老太君的意圖。
【老太君這是想借著這事給表小姐討個名分啊!正好大少爺一直不肯娶親,這下不就能順理成章地把表小姐和大少爺栓在一塊兒了嘛!】
她立刻順著話頭往下說:“是呀!表小姐身世孤苦,性子總是膽小些的,真是可憐!”
“可憐,孤女,我那可憐的笙笙啊!”老太君立刻就傷感起來,眼眶都紅了。
“你們大少爺人呢?”老太君又問。
阿五老實回答:“上朝去了。”
“天殺的!干了壞事還有臉上朝?上什么狗屁朝!”老太君火氣又上來了,“去!把你們大夫人給我叫過來!我倒要看看,她是怎么教出這種混賬兒子的!”
欣媽媽一個眼神,制止了正要動身的下人。
“老太君,咱們等等,看看表小姐怎么說,可好!這第二個正主沒來,咱們也就聽外人說說而已,畢竟他們看了一,沒看到二,房間里情形啥樣,咱們也不知道不是?”
老太君被安撫下來,可嘴里還在念叨:“我那可憐的笙笙,這會兒肯定在屋里偷偷哭呢!”
......
靈樞院里。
“跟我走!找老太君說理去!”劉桂蘭拉著沐水笙就要往外沖。
沐水笙卻揮開她的手,扭頭問金子:“早上吃什么?”
金子剛把小米粥、小饅頭和幾樣小菜端上桌。
劉桂蘭急得直跳腳。
“你怎么還吃得下去啊,我的大小姐!”
沐水笙已經拿起一個白胖的饅頭啃了一口,含糊不清地說:“都跟你說了沒發生什么,我怎么就吃不下去了?你看我這衣裳,完好無損,這還不能證明我的清白嗎?”
“小姐啊小姐!那是個男人!活生生的大男人啊!”劉桂蘭感覺自己要被氣暈過去了。
“知道啊!但是他有病,夢游癥!他控制不了自己,我幫他治好就是了。”沐水笙還是那副不以為意的樣子。
“治什么治!你都要把自己賠進去了!”劉桂蘭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
“吃完再說行不行?嬤嬤,你這樣我消化不良!”沐水笙把手里的空碗遞給金子,“再給我盛一碗小米粥!”
金子接過碗,徹底懵了。
這主仆倆到底在說什么?一個急得要命,一個氣定神閑。
金鑾殿上,早朝肅穆。
吏部尚書正在稟報官員考核事宜,言辭懇切,數據詳實。龍椅上的皇帝聽得專注,不時發問。
而位列百官之首的年輕首輔沈玨,手持玉笏,身姿如松,看似在凝神靜聽,實則……他人生中第一次,在莊嚴肅穆的早朝之上,走了神。
他的目光落在虛空處,腦海里反復回放著清晨那令人血脈賁張又無比尷尬的一幕:
少女蜷縮在他懷中的溫軟觸感……
她驚慌失措、泫然欲泣的杏眼……
劉嬤嬤那恨不得生吞了他的憤怒眼神……
以及他自己那句脫口而出的“愿意負責”
還有離開時,心底那份并不排斥的念頭——娶她。
【她此刻在做什么?是否還在生氣?嬤嬤會不會為難她?】
【此事必須盡快解決,給她一個交代。】
【若能娶她為妻?感覺并不壞!】
“沈愛卿?”皇帝的聲音傳來,帶著些許疑惑,“對于吏部所奏,你有何見解?”
沈玨猛地回神,察覺到自己竟在御前失儀!
他立刻收斂心神,壓下所有紛亂思緒,上前一步,玉笏微舉,聲音恢復了一貫的沉穩冷靜:“回陛下,臣以為……”
只是那微微加快的心跳和耳根尚未完全褪去的熱度,昭示著這位年輕權臣的內心,遠不如他表面看起來那般平靜無波。
這個清晨的意外,已在他心中激起了層層漣漪,再難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