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下,水晶宮。
隨著八戒那巨大的身軀消失在上方漆黑的水域中,翻涌的水流漸漸平息!被洗劫一空的密室里,只剩下井龍王和那兩個瑟瑟發抖的夜叉!
“大…大王,咱們的庫存…”
一個夜叉壯著膽子指了指角落。
那原本堆得滿滿當當的金銀箱籠,現在連個木頭渣子都沒剩下,甚至地上鑲嵌的幾塊品相不錯的地磚都被那豬妖順手給撬了去。
井龍王欲哭無淚,心疼得胡須都在顫抖。
“閉嘴!散財免災,散財免災懂不懂!”
他雖然嘴上這么說,心里卻把那取經的和尚罵了一萬遍。
當年涇河龍王那老哥們兒死得早,也沒說過這東土大唐來的和尚是這副德行啊!
這哪里是和尚,這簡直就是一群拿著通關文牒的合法匪徒!
“不過……”
井龍王轉念一想,摸了摸袖子里那枚八戒臨走時丟給他的令牌。那是一塊黑黢黢的鐵牌,正面刻著個猙獰的豬頭,背面寫著天蓬二字。
“有了這玩意兒,以后那青毛獅子若是再敢來欺負我,我就報那天蓬元帥的名號,兩萬兩黃金買個平安符,倒也不算太虧…”
井龍王自我安慰著,長嘆一聲,揮手讓蝦兵蟹將收拾殘局去了。
……
“嘩啦!”
御花園的八角井中,水花四濺。
一個巨大的身影破水而出,帶起一陣腥咸的水汽,重重地落在井邊的草地上。
豬八戒渾身**的,本來就胖,現在更像是個剛從醬缸里撈出來的肉丸子。
他背上扛著個死人,懷里揣著個鼓鼓囊囊的包袱,一臉的春風得意。
“哎喲,累死老豬了!”
八戒把肩上的尸體往草地上一扔,也不管那是不是一國之君,是不是應該輕拿輕放。
然后屁股往石凳上一坐,大口喘著粗氣。
“師父!貨到了!您驗驗!”
玄奘正坐在亭子里,慢悠悠地品著剛泡好的露水茶。
沙僧在一旁扇著扇子,悟空則蹲在欄桿上,手里把玩著金箍棒,早就等著看熱鬧了。
“辛苦了,八戒。”
玄奘放下茶杯,目光掃過地上的尸體。
只見這國王雖然死了三年,但因為有定顏珠的靈氣,再加上井底寒玉床的滋養,面容竟如生前一般紅潤,只是身體僵硬,全無生氣。
“這就是那絕色佳人?”悟空跳下來,伸出毛手在那國王臉上戳了戳:“呆子,為了這么個老頭子,你在下面折騰了半個時辰,也是難為你了。”
八戒一聽這話,老臉一紅,若是沒有手里那包金銀財寶撐著,他這時候早該發飆了。他訕訕地笑了笑,把懷里的包袱緊了緊。
“猴哥你懂個屁。這是一國之君,那是真命天子。俺老豬把他背上來,那是積德行善,是為了這烏雞國的黎民百姓!”
說著,他眼巴巴地看向玄奘:“師父,您之前在井口說的那些超度費用…嘿嘿,徒兒可是憑本事拿的,您不會還要充公吧?”
玄奘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充公?為師豈是那種貪圖徒弟血汗錢的人。”
八戒大喜。
“不過……”唐僧話鋒一轉:“八戒啊,你也知道,你這件【白骨陰煞甲】雖然好用,但是煞氣太重。為師最近正好想改良一下這個甲胄,加上一些避水的陣法,需要點極品珍珠做材料。聽說井龍王那里盛產珍珠……”
八戒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顫抖著手,從懷里摸出一袋珍珠,那可是剛才從井龍王王冠上摳下來的極品。
“師父……您這是趁火打劫啊。”八戒苦著臉。
“嗯?”玄奘眉毛一挑:“不想改?”
“改!必須改!為了取經大業,這點珍珠算什么!”八戒含淚把珍珠遞了過去。
心里卻在滴血:這師父,比井龍王黑多了!井龍王是要錢,師父是要命啊!
“好了,閑話少敘。”
玄奘收起珍珠,神色變得嚴肅起來。
“沙悟凈,把尸體抬進旁邊的暖閣里去。悟空,去把那真正的國王叫來。”
“叫來?”悟空一愣:“師父,那國王不就在地上躺著嗎?”
玄奘指了指自己的太陽穴,“我說的是魂兒。昨天晚上那鬼魂,讓他別躲著了,是時候讓他看看這副好皮囊了。”
……
御花園的暖閣里,門窗緊閉,貼滿了玄奘不知道從哪里搞來的黃色符箓。
屋中央有一張錦榻,那具尸體就平躺在上面。周圍點著七盞油燈,按北斗七星排列,燈火幽幽,映得滿屋子鬼氣森森。
“出來吧。”
玄奘背對著門口,聲音低沉。
一陣陰風吹過,那個穿著破爛龍袍的鬼魂國王戰戰兢兢地從角落里飄了出來。他昨晚被玄奘一頓忽悠(恐嚇),現在見到這位圣僧,簡直比見了他那個奪位的獅子精還要害怕。
“圣……圣僧。”
鬼魂國王跪在地上,不敢抬頭。
“看看,你的身子。”
玄奘指著錦榻上的肉身:“還滿意嗎?”
鬼魂飄過去,看著那具熟悉又陌生的身體。三年了,他做夢都想回到這具軀殼里,重新感受陽光雨露,重新擁有那至高無上的權力。
此刻,身體就在眼前,觸手可及。
“滿意!滿意!”
鬼魂激動得顫抖起來,“多謝圣僧救命之恩!只要能還陽,寡人什么都聽圣僧的!”
鬼魂迫不及待的鉆入身體之中。
“活了……真的活了……”
國王顫抖著抬起手,看著自己略顯蒼白卻已有血色的手掌,指尖傳來的那點微溫讓他幾欲落淚。他猛地翻身想要坐起,卻因肢體僵硬,“咚”的一聲摔在床沿,險些滾落地面。
一只毛茸茸的手穩穩扶住了他。
“陛下慢點。”
孫悟空蹲在床邊,笑得齜牙咧嘴,“這剛還陽的身子骨比不得從前,那關節里還都是井水的寒氣呢,得多活動活動。”
國王被這毛臉雷公嘴的和尚嚇得一哆嗦,本能往后縮。
“這……這位長老是……”
“那是貧僧的大徒弟。”
玄奘背光而立,身影被燈火拉得很長,投在墻上竟有幾分壓迫感。他手里捻著一串佛珠,神情無悲無喜。
“陛下既然醒了,咱們就談談正事吧。這一魂歸體,不過是第一步。要想拿回你的江山,光靠這口氣可不夠。”
國王此時才想起,那位看起來寶相莊嚴的“圣僧”昨夜是如何在那夢中把自己逼入絕境的。他沒來由地一陣寒意上涌,連忙掙扎著爬起來,對著玄奘納頭便拜。
“圣僧救命之恩,寡人沒齒難忘!只要能驅除那妖魔,奪回王位,寡人愿傾國相謝!”
“傾國就不必了。”
玄奘伸手虛扶了一把,沒讓國王真的磕到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