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韶華費盡周折,才得以同姑母踏入明德侯府。
她隱晦的目光落在衛(wèi)卿瑤身上,嘴角勾起一抹陰毒的笑意。
這一幕落入春淇眼中,就像是一條美人蛇,蟄伏在暗處,伺機出動。
她低聲在自家姑娘耳邊提醒道:“姑娘,表小姐怕是會記恨你,宴會上怕是會生事。”
衛(wèi)卿瑤微微頷首,”等會兒在宴席上,你多留心著她們些。”
寧羲郡主手托臉腮,調(diào)侃道:“你們主仆二人,背著我說什么悄悄話呢?”
衛(wèi)卿瑤嬌笑著回道:“當(dāng)然是和春淇說,寧羲郡主這般明艷動人,怎至今也無人敢來摘這朵帶刺的嬌花呢!”
寧羲一聽,霎時紅暈滿面,作勢便要擰她的嘴,幾人頓時笑鬧作一團。
衛(wèi)卿瑤提著裙擺從涼亭里笑著跑出,轉(zhuǎn)身時,與一個端著托盤的丫鬟撞了個正著。
茶盤被打翻,溫?zé)岬牟杷M數(shù)潑灑在她的裙擺上。
寧羲與春淇、錦華緊隨其后趕到時,便見衛(wèi)卿瑤的裙擺濕了大片,水跡深重。
而那丫鬟已嚇得魂不附體,匍匐在地不停地磕頭求饒。
寧羲郡主眉尖緊蹙,掃了眼地上的狼藉,聲音里帶著不容置疑的冷意,“這是往哪兒送的東西?”
丫鬟抖得跟篩子似的,顫聲道:“回、回貴人的話,是……是要送往前廳……”
衛(wèi)卿瑤輕輕按住寧羲的手,溫聲道:“原是我跑得太急撞到了她,不必為難。”
寧羲這才冷哼一聲,對丫鬟斥責(zé)道:“既如此,還不快退下!”
小丫鬟如蒙大赦,千恩萬謝地收拾了地上的狼藉,腳步踉蹌,匆匆離去。
“姑娘,沒有備用的衣裙……”春淇面露懊惱之色,有些厭惡自己沒有秋露妥帖,也沒有夏歌穩(wěn)重。
寧羲轉(zhuǎn)頭看了眼錦華,“我那套備用的衣裙帶來了嗎?”
錦華點頭,“回郡主,奴婢放在馬車?yán)铩!?/p>
衛(wèi)卿瑤抬頭,不動聲色打量四周。
方才還偶有仆役經(jīng)過的涼亭,此刻靜得異乎尋常,除她們四個,竟再無旁人。
她心頭猛地一沉,這巧合的茶水,打濕的衣裙,串聯(lián)在一起實在讓人不免多想。
有人設(shè)局,故意將她引開。
她心中那抹不安,陡然放大成了警惕。
她抬眼對上寧羲擔(dān)憂的眼神,伸手扯著她衣袖晃了晃,聲音帶著幾分嬌俏。
“好郡主,勞煩你親自去一趟唄。我和春淇到客苑等你們,絕對不亂跑。”
寧羲對于好姐妹的撒嬌很是受用,嘴角上揚的弧度壓都壓不住,“行吧,本郡主勉為其難幫你跑這一趟。”
春淇看著寧羲郡主她們離開的背影,有些疑惑地瞧著自家姑娘,“為何……”
衛(wèi)卿瑤抬手幫她整理鬢角的碎發(fā),輕聲道:“一會兒警醒著些。”
春淇心頭一跳,不由地開始緊張。
果然,就在兩人快到客苑的月亮門時,一個面生的小丫鬟不知從何處竄出,抓著春淇的胳膊,不由分說地將小酒壇塞進她懷里,急聲道:“好姐姐,我肚子疼得受不住了!求你行行好,幫我把酒壇送去花廳,就在東邊兒。”
春淇心頭一跳,看向自家姑娘。
衛(wèi)卿瑤指尖在她掌心輕輕一劃,遞過一個眼神。春淇立刻會意,抱著酒壇,對小丫鬟道:“我?guī)湍闳ヅ苓@一趟,你身子不舒服就快去歇著吧!”
小丫鬟說了幾句好話,捂著肚子跑了。
待她的身影消失在拐角,春淇立刻將酒壇丟進貓咪的花叢里,低聲道:“姑娘,我去盯著她!”
衛(wèi)卿瑤點頭,“那你小心些,看清她的去向即可,切莫打草驚蛇。”
春淇點頭,身形靈巧地循著小丫鬟離開的方向,悄無聲息跟了上去。
衛(wèi)卿瑤則獨自一人,推開了客苑虛掩的院門。
院內(nèi)果然空無一人,她反手將頭上的一支簪子藏進袖中,繞過正房,選擇了旁邊一間小小的耳房,打算再次等待春淇或?qū)庺饲皝怼?/p>
然而,她在耳房中站了不過片刻,便隱隱覺得不對。
一股異樣的燥熱,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臉頰也泛起緋紅。
她扶著桌子,指尖微微發(fā)顫。
視線掃過耳房中擺設(shè)的物件,并沒有什么異樣之處。
突然,她想起了來此之前發(fā)生的事情。
是那杯茶水!
帶著藥性的茶水潑在她的裙擺上,通過肌膚的接觸,發(fā)作緩慢,不足以讓她迷失心智,卻也讓她渾身發(fā)軟。
不行,不能留在這里!
她強撐著最后一絲清明,猛地推開耳房的門,踉蹌著朝院外跑去。
剛跑出月亮門,她腳下一軟,幾乎栽倒。
沒有預(yù)想中的疼痛,她撞進了一個堅實溫?zé)岬膽驯Ю铩?/p>
一股清冽的梅雪香氣包裹住了她,與她體內(nèi)的燥熱形成鮮明對比,讓他有了一瞬間貪戀的恍惚。
“衛(wèi)姑娘還想抱到什么時候?”一道清潤的聲音從她頭頂響起。
衛(wèi)卿瑤勉強抬頭,視線有些模糊,但仍能看清扶住她的人。
男子身著銀灰色廣袖長袍,頭戴鎏金嵌玉小冠,金色串珠垂纓隨著動作在耳側(cè)輕晃。
而他身后,還跟著風(fēng)驚竹,手中正捧著一個眼熟的錦緞包袱,正是寧羲郡主備用的衣裙!
是太子殿下!他怎會在此?還拿著她要穿的衣裙?
衛(wèi)卿瑤心底有些震驚的,但身體的難受讓她顧不得許多。
她抓住太子的水墨暗紋衣袖,借力站穩(wěn),聲音因藥效而帶著幾分不自知的軟綿與急切:“殿、殿下,臣女遭人算計,求您幫我……”
她氣息不穩(wěn),面頰潮紅,眼神雖努力保持清醒,卻已染上迷離的水霧。
像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一般,似是擔(dān)心他會生氣,只抓住了衣袖小小的一截。
商黎鶴眉頭緊蹙,對上女人擔(dān)憂害怕的水眸。
清甜的露華濃香氣縈繞鼻尖,他身體一僵,喉結(jié)不自覺上下滾動,鳳眸低斂了些。
不遠處隱約傳來了腳步聲,衛(wèi)卿瑤抓著他衣袖的手攥得更緊些,抽抽噎噎道:“殿下……求你幫幫臣女……不要被人看見,她們會笑話我的……”
衛(wèi)卿瑤仰頭看他時,男人如同殿中清冷不沾凡俗塵埃的佛,垂眸望著苦苦掙扎的信徒。
衛(wèi)卿瑤差點就要放手了,本來用藥就沒多厲害,不過是恰好遇見太子,才想借此機會靠近他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