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岐將軍為何獨飲?可是這酒不烈,不合心意?”
張嶷連忙雙手接過酒杯,卻未立刻飲下,而是輕輕置于案上,抬眼正視裴昱,緩聲道:
“主公垂問,嶷不敢不直言。酒甚好,眾家兄弟亦皆豪杰。只是……”
他略一停頓,聲音壓低了些,“只是梁山此戰,攻破州府,誅殺太守,震動天下。”
“此舉雖揚威名,卻也如驚雷貫耳,徹底驚動了朝廷中樞。”
“嶷所慮者,恐不日之間,朝廷不再視我等為尋常草寇,而將調遣真正能征慣戰之帥,發各路邊軍精銳,前來全力剿洗。盛宴之后,便是狂風啊。”
他聲音雖不甚洪亮,但“全力剿洗”四字一出,席間趙云、卞祥等知兵之人首先止住了談笑,緊接著,滿堂歡語漸漸平息,眾人的目光皆匯聚于裴昱與張嶷身上。
而傷勢已經逐漸恢復了的樂進,赫然也是在列,只見他面露幾分羞愧之色,然后突然跪倒在地,對著裴昱拜倒道!
“主公,都怪樂進魯莽,中了敵人奸計,害的主公安穩發展的大計被毀,樂進萬死難恕其罪也,還請主公將我處死。”
當樂進說出此話,裴昱頓時臉色一變,然后猛然來到了樂進身旁,將其一腳踹倒在地。
見到這一幕,眾將皆是臉色驟變!
當裴昱飛起一腳,將樂進踹倒在地之后,眾將皆是臉色驟變,就連張嶷也是神情一黯!
杜壆、趙云、黃忠等人更是以為裴昱要怪罪于樂進,也是迅速圍了過來!
接著,裴昱對著滿臉愧色的樂進破口大罵道!
“樂進,我賞你一腳,讓你長長記性。枉你也是號稱軍中猛將!你看看你現在連一個螻蚊都不如,螻蚊尚且貪生,你樂進不過一敗,便要尋死乎?”
“我裴昱帶著梁山眾兄弟為救你,共計傷亡數千弟兄,你樂進現在剛剛經歷一次戰敗,便露出這樣一副求死的模樣,對得起戰死的弟兄嘛?”
“早知道救你回來,你這個混蛋還特么的一心求死,那日我裴昱就不該去救你!”
說到這里,裴昱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模樣,恨不得將樂進宰了!
沒錯,裴昱并沒有因為營救樂進,導致梁山提前進入朝廷的視野而后悔,他后悔的是樂進這家伙一副尋死的模樣,令他不忿!
“樂進,我告訴你,無論是我梁山遇到多大的麻煩,遇到多強的敵人,我裴昱都不曾懼怕過!
“想當初,我裴昱孤身一人,都敢直面宋萬,區區不過幾百人,也敢戰敗盧俊義三千兵馬!
“怎么,今日我梁山兵強馬壯,又多了這么多豪杰來投,我裴昱還會怕他一個朝廷嘛?”
此話一出,字字珠璣,讓樂進臉上更是青一陣紅一陣!
見到裴昱是真的生氣了,而且還是氣他樂進恨鐵不成鋼,一眾頭領這才是松了口氣!
他們剛才還真怕,自家主公想要將樂進給宰了。
不過說真的,樂進這一舉動確實是出乎了眾將的意料,哪知道這個鐵塔般的漢子,心理承受能力居然如此之弱!
于是,張遼這個開始打圓場了!
“主公消消氣,樂進兄弟也是覺得此次害的梁山提前暴露,再加上戰死諸多弟兄,所以心中羞愧,這才……”
而有了張遼率先開口,黃忠、魏延等人也都一一開口,并且勸說樂進道。
“樂進兄弟,主公氣的不是你被抓,而是戰敗之后一副無可奈何的慫包樣,我要是你,定然下次找那官軍再殺個痛快,分個勝負,而不是在此自怨自艾!”
聽得此話,樂進如夢初醒,然后跪在地上,匍匐著道!
“主公在上,今日我樂進在此立誓,從今以后,我樂進當為戰死的數千弟兄而活,無論前方是何人與主公為敵,我樂進必將其撕得粉碎!”
聽到這話,裴昱的臉色總算是變得好看了些。
然后,裴昱還是沒好氣的道!
“放屁,斯者逝也,今后你樂進自當為你自己而活,少他娘在這里礙老子的眼,給我滾下去!”
聽得此話,樂進也是一喜,他知道自家主公已經氣消了,然后施了一禮便退下了!
經過樂進這么一鬧,眾將也都沒了繼續慶祝的心思,然后張嶷環視一圈梁山眾將,然后說道。
“主公,如今我等已成朝廷大敵,不知主公心中可有應敵之法?”
聽得此話,眾將也都是臉上帶著幾分憂愁,雖說梁山實力不弱,但要想真的和這大漢為敵,還是太嫩了些!而裴昱,卻是突然哈哈一笑道!
“張嶷兄弟既然心中有了主意,何必如此問我,再說我之前和太平道結盟的消息,你等又豈能不知?”
被裴昱這么神神秘秘的一說之后,張嶷臉色頓時一喜,然后又恢復了那風輕云淡的模樣。
而一眾頭領中,像是張遼、卞祥、魏延、趙云、龐德、李俊等有勇有謀之人,皆是恍然大悟的模樣。
但趙云、熊闊海這些莽夫們,反倒是一頭霧水看著裴昱,不知道自家主公又有了什么妙計!
……
翌日。
晨光初露,梁山泊水波浩渺,霧氣繚繞間,隱約可見寨中旗幟獵獵。
“主公,探子回報,濟州府那邊有新動靜。”
裴昱抬眼,手中下的動作停了停,“說。”
“鄆城縣東溪村有個保正,喚作晁蓋,聯合吳用等人,在黃泥崗劫了北京大名府梁中書送給蔡京的十萬貫生辰綱!”
裴昱眉頭微蹙:“晁蓋?托塔天王?”
“正是!據說七人現已燒了莊園,正朝我梁山方向而來,想必是要投奔入伙。”
聚義廳內幾位將領聞言面露喜色。
阮小二拍案而起:“好!這晁蓋俺聽說過,是條真漢子!劫了那貪官的民脂民膏,大快人心!”
“十萬貫生辰綱……”裴昱喃喃自語,眼中卻無半分喜色,“他們如何處置這筆財物?”
賈詡愣了愣:“這……探子只說他們分了金銀,各自攜帶,往梁山而來。”
裴昱的手“啪”一聲按在案上,聲音不大,卻讓廳內瞬間安靜下來。
“所以,他們劫了十萬貫,就打算自己分了,然后上山享福?”
裴昱站起身來,“那十萬貫生辰綱是什么?是梁中書搜刮的民脂民膏,是百姓的血汗。他們劫了,然后呢?自己用?這和那些貪官污吏有什么區別?”
廳內眾人面面相覷。
阮小七撓頭道:“主公,江湖好漢劫富濟貧,自己留用些也是常理……”
“常理?”裴昱冷笑一聲,“所以梁山到今天還是個小寨子,官兵來了打一打,官兵走了喝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