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廳里,一群人坐著等候面試。
楠木長椅被施過法術,一旦正式坐下,頭頂就會出現一個序號,杜絕插隊。
輪到誰進去面試,不用自己動彈,就會被法術自動提著飛進屋內,楠木長椅上剩下的人則是自動往前移動一位。
如果面試通過,就不會從門口出來,等待綜合排名出現,分配小組直接去新的地方參與資質考核。
面試失敗則是從門口自行走出來,被人請出灰燼物流。
槐序算著人數,再一睜眼,恰好看到安樂飄起來,目光幽怨的看著他,一點點飄進屋內。
隔了一會,他感覺身體突然變輕,逐漸從長椅上飄起,飛進屋內。
面試場地是很寬敞的一間屋子,墻面掛滿水墨畫,整間屋子里只擺著一張沙發和一個辦公桌,足有幾百平的空間全都空著,不知道是什么用途。
他落到沙發中間,陷進柔軟的黑色坐墊,只能正視前方。
面試開始。
對面的辦公桌坐著一位灰發的道人,套著白色流云外袍,耳側生有灰色鳥羽,頭頂正中間的頭發卻是鮮艷的紅色,輕微拱起,像個雞冠。
“在下千機,負責燼宗的人事部門。”
他磕著瓜子,隨性的說:“不用緊張,照常發揮即可,我和其他考官沒什么不同。”
“千雞?”槐序挑起眉毛。
“是機不是雞!”
千機道人一瞪眼,吐掉瓜子皮,豎起食指在半空比劃,“看到沒,千機非千雞,是機不是雞!”
“哦,千雞。”槐序表情平淡。
原來是吮指原味雞。
熟人。
很香的大腿。
千機道人沒聽出不對,嘆了口氣,按照宗主玄妙子規定的流程進行面試。
考察對于燼宗的了解情況,確認未來的發展目標,有沒有犯罪記錄,最后再問問是否是云樓本地人,如果不是,家又住在哪里。
槐序對答如流。
在場沒人比他更了解燼宗。
至于未來規劃,恐怕也不可能有人比他這個重生者更清晰,他甚至都不能詳細說出來,只需要編一套大致可以忽悠人的說辭就行。
先進宗,再考公。
在九州,只要特別想上進,大部分都會這么回答。
犯罪記錄就更好說了,他這次可還沒有動手搞過事情,履歷干凈的完全就是白紙,半點血漬都沒有。
是不是云樓本地人?
龍庭槐家,他們這一支,一百多年前就被流放過來,當時云樓東坊還是塊荒地呢。
連現在的云樓王都沒他們來得早。
沒有比他更地道的云樓人!
千機道人嗑著瓜子,拿筆在本子上勾勾畫畫,聽著槐序的回答,時不時點頭贊許。
秉承著師門公平公正的優良傳統,哪怕槐序見面冒犯過他,他也還是給人打了高分,送出去參與下一輪的資質考核。
臨走之前,他還要特意提醒:“記住啊,是機不是雞,千機非千雞。下次再見面,我們就是同門,你再叫錯,我作為長輩可就要抽你了!”
“知道,知道。”
槐序作揖行禮,轉身走進下一個考場。
·
寬敞的灰色大廳里,前面通過考試的人已經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閑談,一根半透明的法術升降梯位于大廳中央,側面顯示著燼宗綜合賦分排行榜幾個大字。
通過面試以后,無論是否通過資質考核,都能夠進入灰燼物流成為初級信使,正常安排工作。
資質考核的目的是確認個人修行所能抵達的上限,以及個人修行的速度,由此決定在灰燼物流內部晉升的難度。
資質越高的人,晉升難度也就越低,達到一定資質,甚至會有專門的指標來提前晉升。
槐序剛走進來,恰好看見自己的名字位列最上方,以滿分獲得第一名。
下面緊挨著的則是面試輪被扣掉幾分的安樂。
其他雜魚,他沒心情關注。
“原來你叫槐序?”安樂主動湊過來。
“是。”
槐序態度不冷不熱:“龍庭槐家,槐序。”
“你不是云樓人嗎?”
“我祖上是龍庭的人,叛亂被流放到云樓。”
“龍庭槐家……”她若有所思的說:“那不都是一百多年前的事了嗎?我還以為是傳說故事呢。”
槐序咳嗽幾聲,病懨懨的沒有精神,故意站得稍遠些,又說:“那不是傳說,就是真事,到現在還有仇人惦記著我,你別離我這么近,小心濺你一身血。”
“哦。”安樂識相的走開。
過了一會,她又走回來,好奇的問:“那你是不是也有故事啊?”
“我看小說里都這樣寫——主角背負血海深仇,發奮努力,拜入大宗門倚靠絕世天賦修成天人之境,成功考公上岸,干掉仇人。”
槐序一時無語。
考公上岸。
自古以來就是九州的傳統,云樓作為九州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自然也繼承這種傳統。
有能耐的往往都會把家里孩子送進學府,哪怕孩子半路因為天賦不足,努力不夠,被刷下來,沒能繼續走上前途無量的考公大道,出來以后至少也會具備不錯的能力,就業很容易。
比在外面找個野雞宗門拜師要強很多。
很多野雞宗門的傳承早就跟不上時代的變化,而且上限也不夠高,門里說不定連個還活著的真人都沒有。
學習效率低,難度大,就業前景堪憂。
把孩子送進名聲不顯的野雞宗門學藝,幾乎就是斷送前途。
安樂會有這種想法,就是因為她也是學府出身。
她可是正經上過學,打過基礎,和許多野路子乃至文盲的差距猶如云泥之別,所以才能輕易拿到滿分。
而槐序,一副營養不良,瘦的好像隨時要病死的模樣,居然能輕易的速通筆試,面試滿分,穩穩當當的壓她一頭,明顯也不簡單。
再加上這種家庭背景。
可不就是學府里那群卷王的標準模板嗎?
一看就不是等閑之輩。
“我胎教肄業,沒上過學府。”槐序平淡的答道。
“怎么可能?”安樂不信。
這不是把她當傻子忽悠嗎?
要是沒上過學,怎么可能在燼宗的入宗筆試里拿到滿分?
大宗門的考試難度可不比野雞小宗門,難度雖然比不上考公大道,但也不是隨便看兩本書就能順利通過,起碼也得有一個相對扎實的基礎。
當然也不乏有人僥幸混到及格,在考前恰好學過相關內容。
但滿分可不一樣。
每部分考試內容都會有幾道難度明顯不同的大題,很多人恐怕連題目都看不懂。
沒有真本事,不可能考到滿分。
而且看槐序的情況,明顯就是筆試速通,直接提前交卷,滿分不過是因為分數上限是100,而不是他只能考滿分。
……難道是請神?
請來列祖列宗來替人考試?
那好像更厲害了!
九州官方有一套實力評價體系,由低到高是凡俗、標準、精銳、大師、真人、天人,不計算龍庭里那位舉世無敵的最強者,天人就是明面上世間第一等的強者。
如果能請來祖宗助力,那確實比學府的卷王還要兇殘。
既有高人的遠見和經驗,還有本身通過專業私教大量學習打出的堅實基礎,一般的學府卷王還沒法和他碰瓷。
沒想到燼宗的考試還能遇見這種高手。
越是不說話,不想搭理她,反而越像那些學府派的表現——女人這種礙事的東西只會阻礙我修行考公上岸的大道。
槐序自然沒想到安樂的內心戲會如此豐富。
在他的印象里,赤鳴之主安樂一向都是個做事果斷,從不多話的女人,哪怕忍受斷臂之痛,幾乎被腰斬,也不會動搖半分決心,殺意如金鐵,冷硬鋒銳。
根據他在對方去世后收集的情報,即便是在‘那件事’之前,她也不過是表面開朗活潑,假裝熱情,實際很有分寸感,從不會過于接近某個人。
她真正的朋友并不多,很少有人可以走進她的內心。
還好他也不想走進赤鳴之主的內心。
他只是來了結前世的孽緣,還掉欠她姐姐的人情。
大廳響起鐘聲,黑色的法術箭頭指引灰燼物流的新人們進行分組,前往最后的資質考核。
槐序和安樂作為成績最高的兩人,順利被分到同一組,一起進行資質考核。
九州的修行不需要靈根一類的外置器官,理論上人人都能走上修行路。
所謂的修行天賦,就好像上學的成績差異。
有的人先天學習就快,有的人后天通過各種方法有時也能追上。
但到達某個階段后,有些人就會開始無法理解后續的內容,哪怕把教材擺在面前一點點的教導,也很難學會皮毛。
燼宗所要測試的就是弟子當前的先天修行速度和大致的個體上限。
具體原理是通過宗主玄妙子遺留的法寶問道碑,對參與考核的弟子直接進行細致入微的檢查,不但可以詳細查出弟子當前的狀態,還能杜絕邪魔外道混進宗門。
如果身體有舊疾或某些隱患,也會被問道碑顯示出來,比醫館的檢查還靠譜。
綜合成績最好的第一組很快就完成考核。
每個人都只能看到自己的信息,為了照顧**,天賦的排名也不會顯示出來。
結果完全在槐序的意料之中,他的資質被顯示是最差的那一檔。
身體脆弱,根骨有損,半只腳幾乎都邁入鬼門關,堪比本該進入ICU的病人居然在參加馬拉松長跑,沒死都是奇跡。
問道碑給出的推薦方案是先服用靈藥穩固根基,輔修培元功調理,等到狀態穩定,條件合適,再申請高人出手,彌補受損的根基。
不過槐序有更方便的辦法。
不需要什么靈藥,也不用高人出手。
考試完找個地方拿赤鳴殺幾個人,以邪法獻祭,再通過個人面板加點體質,藥效立竿見影,病痛即刻根除。
相當好用。
目標也好找,云樓的幫派可不少,惡棍們住在哪里,長什么樣子,家里有幾口人,只要相對比較出名,或者他曾經接觸過,他基本都知道。
“你的成績怎么樣?”
“預料之中。”槐序說。
安樂探頭過來,笑容滿面:“我居然真的通過考試了誒,原本還想著只是過來試一試,沒想到我這么天才,十七歲就通過燼宗的考試!”
“我聽說只要通過考試,我們就算是成了初級信使,會被授予基礎的修行法,并且能挑選幾個實用的小法術或者戰技,等明天發了制服,就能正式開始工作,領工資了!”
“……你很缺錢嗎?”槐序摸摸錢袋。
缺錢好辦,石錘資助的錢還有很大一部分沒花完,外面還有一群提款機等著他去拿錢,
如果只是錢就能解決的問題,對于他來說可太簡單了。
他有的是辦法拿到錢。
“倒也不是很缺。”
她背著手,藏起發白的袖口,笑容依舊陽光開朗:“我就是想給家里減輕一點負擔。”
槐序點頭,這倒是符合他的印象。
赤鳴之主也不是會隨便接受他人資助的人,她篤信自我的努力,并不信任,也不想依賴他人。
想要直接給錢肯定不行,得繞個彎子,找到理由。
由于單個信使派件過于危險,難以應對過度復雜的情況,所以灰燼物流的初級信使采用小組制,由一名中級信使帶隊,數名初級信使組成小組完成貨物的配送。
他和安樂的成績都是本次考核的前幾名,如果沒有意外,之后他們就會成為同一個小組的成員,一起工作。
以后時間還很長,總會找到機會。
就在這時,突然有人急匆匆的跑過來,自稱是安樂家的熟客,要她趕快回去看看。
糕點鋪子出事了。
·
云樓城,北坊。
‘嘩啦’一聲,一整盤做工精致的糕點就穿過珠簾被丟出來,長方的木頭托盤在街上砸的碎成幾塊,桂花糕、豌豆黃、茯苓糕之類的點心已經滾得滿街都是,遭人踩踏,腌臜不堪。
“我告訴你,在云樓有云樓的規矩,你開在北坊的店,連一聲招呼都不打就在我們東坊搶生意,這就是下場!”
男人叼著煙走出店外,對著圍觀的人群呵斥道:“看什么看?這都是云樓的老規矩,做生意要有個度,該在哪里就在那里,壞了規矩,活該被砸店!”
“這里是北坊,你們東坊的幫派來做什么?”人群里有壯漢怒喝。
他也不惱,叼著煙一拱手:“是,這里是北坊,規矩我自然曉得,上一輩的老先生們為云樓定下這些規矩,就是希望大家可以活的體面,互不侵擾。”
“可這次是你們北坊,是這家店先壞了我們的規矩,派人去我們東坊搶生意!”
“倘若知會過我們的人,交過好處,那也就罷了!偏偏連個招呼都不打,就去大肆宣傳!”
“按照規矩,我們就是得過來給他個教訓!”
又聽見店內一聲驚叫,鼻青臉腫的店主被人丟出門外,捂著肚子在地上呻吟,半百的年紀,頭發都已經花白,被人打的像個小孩一樣在哭,眼睛腫的幾乎都睜不開。
店內還在傳出哭喊聲,‘砰、啪、咚’的各種嘈雜聲響源源不斷的出現,還有一伙人正在里面打砸店鋪,老板娘和幾個伙計根本攔不住,還要被人痛打。
“別砸……別砸啊。”店主嗚嗚咽咽的哭。
東坊來的人拽住店主的衣襟,把人從地上提起來,一口灰煙噴吐在他臉上:“老先生,現在吃了打可是知道求饒,之前做什么去了?”
“你一個生意人,在北坊開了這么些年的糕點鋪子,上一輩定下的規矩,你不該不清楚?”
一張手寫的宣傳單被他掏出來,展示給路人。
“大伙瞧瞧,這是什么?”
“這就是證據!”
他厲聲大喝:“這就是壞了云樓的規矩,該受罰!”
東坊來的人猛地抽了安樂父親一巴掌,掐住他的腮,把紙團起來,強行讓人張開嘴,硬逼著塞進他的嘴里。
然后又是一巴掌。
再一耳光。
“吃下去。”他冷聲說。
安樂從店里跑出來,想攔住他們,卻被兩個身材高大的健婦牢牢按住,提醒她:“誒,別動,這事不大,挨一頓打就好,照著規矩不讓動孩子,你要是硬攔,可就說不定了。”
槐序在人群里旁觀,安樂一抬頭,正好看見他。
他拿著個桂花糕,不緊不慢的吃著,神色冷漠,好像完全沒有任何關系的路人。
‘要求助嗎?’槐序心想,看著她的眼睛,女孩淡金色的眼瞳直愣愣的盯著他,似乎有這種意愿。
正常的行為卻被人找麻煩,家里被砸,父母被人按在地上毆打,年過半百的父親鼻青臉腫的痛哭,母親和相熟的伙計們還在被圍毆,自己卻無能為力。
這樣的屈辱誰又能忍受呢?
開口說吧。
只要張張嘴,他就出手殺了這些人,還掉曾經欠下的人情。
反正他就是個天生的惡種,本來就是干這種事的人,從良不過因為是虧欠她人,欠了莫大的情,所以才做出的承諾。
只要愿意主動開口求助,他便出手。
快說!
哪怕只是一句話也好!
安樂一低頭,沒有哭喊,也沒有向一面之緣的人求助。
她咬著牙拼命掙扎,想倚靠自己的力量去幫助自己的父親,并沒有產生想去依賴外人的想法,更不相信外人會輕易出手幫助她。
槐序失望的嘆氣。
經此一遭,他倒是想起來一些舊事。
在前世,安樂就是因為在這里經受父親被人按在地上毒打,家里的糕點鋪子被砸掉的屈辱,認為倚靠‘老規矩’來護身并不可靠,她才會生出買槍的想法,進而拿到赤鳴。
這也是正常的想法。
很多云樓人都已經習慣云樓的規矩,云樓的秩序,認為一些事情就是理所當然,但這種在當年看起來很好的粗陋規矩,注定會因為時代的發展顯現出野蠻粗暴的一面,從保護變成傷害和束縛。
總有一些新人不愿意繼續遵守老規矩。
新秩序已經在醞釀。
如催債人赤蛇,又或者眼前這些東坊幫派成員所信奉的規矩,其中有很多部分都已經失序,搖搖欲墜。
“呃……”安樂咬著牙拼命掙扎,可幾個人,哪怕僅僅只是健壯的女人,合起來的力氣也不是她一個沒有正經修行過的女孩可以反抗,她的一切行動都只能是無用之舉。
人群里有人議論:“哎呀,看著孩子也挺可憐的,可惜他們是實實在在的犯了規矩,我們不好出手幫忙,咱們北坊的北師爺也不能護著他們。”
“規矩是這樣的。”有人附和。
更多的人則站在一邊閑談,看著東坊來的人砸店,扯掉珠簾,砸爛柜臺,把伙計和老板娘打的抱著頭在地上嗚咽的哭。
沒人出來阻攔。
槐序看著女孩倔強的臉,還有周圍那些說風涼話,看著就讓他覺得特別討厭的人,嘆了口氣。
他身子虛,還缺點補品。
東魁首的人手下本來就不干凈,干脆就拿這些人開開刀,用他們的性命來補補身子吧。
殺點惡人,應該沒有違背承諾。
他的身影消失在人群深處。
正在看戲的一個人突然感覺后腦勺一涼,有個槍口一點點從后腦移動到太陽穴,嚇得他兩股戰戰,不敢言語,又聽見有個沙啞陰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你,去,和那個東坊的人說句話。”
東坊來的人正抓著店主的衣襟,數著時間扇耳光,等著店里的人砸完東西。
突然旁邊有個人連滾帶爬的過來,附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
“燼宗?”他皺起眉毛。
“……第一?!”
他松開安樂的父親,拽住那個人,瞪著眼質問他:“你可別唬我!這家真有人去燼宗考出個第一?他們那考試的難度,想拿滿分可是連學府的人都得費點勁!”
“哪敢,哪敢啊!”
那人顫顫巍巍的舉著手,“這都是一問就知道的事,規矩我懂得,可不敢在這種事情上扯謊。”
東坊來的人松開手,幾步走進店內,呵斥幾句:“停下!都停手!今天就到這里吧,剩下的就當給北坊的人留個面子,牌匾也給他們留著吧。”
打砸的聲音很快停下,只剩被打的人還在嗚咽的哭。
領頭的男人叼著煙領著一群人出來,笑嘻嘻的示意幾個人把女孩放開,朝她一拱手:“看不出來,還是個文化人,我們一向都尊敬有文化的人,今天的事就到此為止,還望以后井水不犯河水,各家做各家的生意。”
圍觀的群眾聽到燼宗入門第一的名聲,議論紛紛,對這個結果倒也不感到意外。
在九州質樸的觀念里,有文化就等于未來可能會有實力,不說成為坊間傳聞里的那些神秘的大師、真人,能入精銳之流,只要不犯大錯,也不能隨意招惹。
現在逞兇的這伙人,在凡俗之輩里也算是弱的,自然不敢繼續對燼宗的人下狠手。
今天他們離去之后,就會有人時刻關注這一家糕點鋪子。
倘若未來安樂能成為中級信使,乃至真正得了傳承的灰燼信使,他們說不定還要登門賠禮道歉,姿態有多低,全看對方未來的‘文化’能有多高。
東坊來的人向圍觀的人作抱拳禮,當眾宣布今日之事已經了結,往后只要不再犯,照舊還是遵守那套老規矩。
領頭的男人抽著煙,一揮手,帶著自己的人從人群自動分出的小路大搖大擺地走出去。
安樂急忙跑過去扶起父親,咬著牙不想哭出聲,眼淚卻滾落下來。
這時候,街坊鄰居才熱心的過來。
有人已經喊來大夫。
有的噓寒問暖。
還有的則是夸獎安樂的腦袋瓜子真是聰明,只上過幾年學,就考進燼宗成為信使。
她看著父親被人抬起來送去診治,視線穿過人群,一雙冷冽的紅瞳正凝視著她,那人手里還拿著一個從地上撿的桂花糕,不緊不慢的吃著。
似乎是察覺到她的眼神,他轉過身沒入人流,消失無蹤。
她像是想到什么,急忙穿過人群。
“槐序!”安樂大喊。
沒人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