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天老祖敗退的第七日,魔淵山門已不復昔日破敗之象。
在「宗門建筑修復令牌」的神奇效力與眾多弟子不眠不休的努力下,主要的殿宇樓閣已拔地而起,雖不及鼎盛時期的雕梁畫棟,卻更顯厚重堅固,新砌的玄黑石材上銘刻著更加繁復、引動地脈魔氣的防御魔紋。空氣中彌漫的精純魔氣,讓每一個呼吸都仿佛是在修煉,靈草異株點綴其間,一派欣欣向榮之景。
然而,在這片重建的蓬勃生機之下,一股無形的暗流,隨著權力與利益的重新分配,開始悄然涌動。
一、大勢所趨,眾長老心悅誠服
這一日,魔淵主殿,鐘鳴九響,聲傳四野。這是自擊退正道后,楚焱首次正式召集所有內外門長老議事。
大殿之內,氣氛莊重肅穆。楚焱高踞于重新鑄就的黑玉魔座之上,身姿挺拔,周身雖無刻意散發威壓,但那魔尊巔峰(大乘期巔峰) 的無形氣場,卻如同深淵瀚海,籠罩著整個大殿,讓每一位步入殿中的長老都心神凜然,不由自主地收斂氣息,垂首以示敬畏。
他的目光平靜掃過下方。原本濟濟一堂的長老席位,此刻明顯稀疏了不少。有數位長老在之前的大戰中殉門,更有幾位,如那被揪出的黑袍長老及其明確的核心黨羽,已在戰后的初步清算中被清理。空出的席位,無聲地訴說著那場戰爭的慘烈與內部整頓的殘酷。
“諸位,”楚焱開口,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每位長老耳中,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定力,“前番大戰,我魔門上下同心,共御外侮,終退強敵,保全根基。此乃所有忠于魔門、勇于犧牲的弟子之功,亦是在座諸位戮力同心之果。”
他首先肯定了眾人的功績,隨即,天命魔典的力量微微流轉,與他自身磅礴的神識結合,如同無形的波紋掃過全場。在這一刻,下方大多數長老的情緒波動、氣機流轉,甚至內心深處那一絲最隱秘的念頭,都如同水面的倒影,雖不百分百清晰,卻大致映照于他心間。
幽蘭夫人率先出列,躬身行禮,聲音清越而充滿敬意:“全賴教主運籌帷幄,臨危突破,更以無上神通引動魔焰焚天,方能力挽狂瀾。教主乃魔門天命所歸,我等能追隨教主,共襄復興盛舉,實為幸事!”她的話語條理清晰,情感真摯,氣運與楚焱緊密相連,代表了內務、后勤及一部分穩健派長老的絕對支持。
血刀尊者緊隨其后,他踏前一步,整個大殿仿佛都彌漫開一股未散的血腥氣與凌厲刀意。他抱拳躬身,動作剛猛,聲音如同金鐵交鳴:“教主!血刀是個粗人,只認實力與結果!教主之能,通天徹地;教主之威,震懾寰宇!我血刀及麾下兒郎,只服教主一人!刀山火海,但憑驅使,絕無二心!”他的忠誠熾烈如火,毫不掩飾,代表了所有崇尚力量、在戰爭中獲益的激進主戰派。
陰煞老祖顫巍巍出列,臉上滿是激動后的潮紅:“教主……老朽鉆研陣法數百年,從未見過如教主般,能引動地脈本源、化腐朽為神奇之能!幽冥魔陣之精妙,更讓老朽嘆為觀止。教主不僅修為通天,更學識淵博,乃我魔門真正的中興之主!老朽愿竭盡殘年,為教主,為魔門,布下萬世不移之基!”他的信服,源于對更高層次知識與力量的敬畏,代表了技術派、陣法系長老的歸心。
這三位核心巨頭的表態,如同定海神針。其余長老,無論內心作何想法,在此大勢之下,紛紛躬身附和,宣誓效忠之聲此起彼伏:
“吾等誓死效忠教主,魔門復興,指日可待!”
“教主神通無敵,威臨天下!”
一時之間,殿內群情激昂,呈現出前所未有的團結景象。楚焱能清晰地感受到,大部分長老的氣運絲線,正前所未有地向他匯聚,使得他自身與魔門的整體氣運更加凝實、磅礴。這便是“勢”,大勢所趨,無人敢逆。
二、利益暗涌,派系初顯端倪
然而,在這片看似鐵板一塊的忠誠之下,天命魔典的微光,卻照見了幾縷不和諧的漣漪。
獎罰與資源分配,永遠是考驗一個組織內部平衡的試金石。
楚焱依照戰功與貢獻,進行了封賞:
幽蘭夫人權柄更重,不僅總攬內務后勤,更兼管新吸納的外圍勢力接洽與資源整合,隱然已成為魔門大管家,位同副教主。
血刀尊者獲得《混沌血戰刀意》感悟,并被授權組建并執掌最精銳的“魔刃衛”,戰力與地位急劇攀升,成為魔門最鋒利的尖刀。
陰煞老祖獲得幽冥魔陣主導權與大量布陣資源,其陣法堂的重要性凸顯,成為魔門防御體系的核心。
蘇婉兒雖無明確晉升,但其獨特的治療能力、對氣運的敏銳感知以及楚焱不言而喻的信任,讓她地位超然,負責情報分析與妖族接觸預備事宜。
這番安排,大體公正,有功必賞。但一些細微之處,卻引發了暗中的波瀾。
賞賜結束后,一位名為 冥河長老 的老者,緩緩出列。他修為在魔王中期,資歷極老,甚至在原主時代就是一位實權長老,掌管魔門刑律與典籍。此人面色枯槁,眼神深邃,氣息陰冷如古井,在此前大戰中,他及其麾下弟子負責守衛藏經閣與后山秘地,雖未立下顯赫戰功,卻也未有大過。
“教主明鑒,賞罰分明,實乃魔門之幸。”冥河長老聲音沙啞,語氣恭敬,但話語內容卻帶著試探,“然,魔門歷經大劫,百廢待興。如今地脈復蘇,靈氣鼎盛,正是大力培養弟子、恢復傳承之時。藏經閣內,諸多高階魔功秘術,因年久失修或戰亂損毀,禁制松動,急需修復與整理。且,新晉弟子心性未定,驟然提升修為,恐根基不穩,滋生驕躁之心。老夫掌管刑律,近日已處理數起弟子因爭搶修煉洞府、資源而引發的毆斗事件。”
他微微一頓,繼續道:“此外,與外族結盟,雖為良策,然妖族性詭,反復無常。與之交往,尺度分寸,需慎之又慎,以免引狼入室,損我魔門純正根基。老夫愚見,當前首要,或應在于‘內穩’,鞏固根本,而非急于‘外拓’。”
這番話,聽起來句句在理,憂心門派,但其核心意圖,卻是在爭奪話語權與資源傾斜。他強調刑律、典籍(他所掌控的領域)的重要性,質疑快速擴張的風險,隱隱與幽蘭夫人負責的外聯、血刀尊者代表的擴張傾向形成了微妙的制衡。
冥河長老身后,幾位同樣資歷較老、思想相對保守,或在這次權力洗牌中未獲得明顯好處的中立派長老,也微微頷首,表示附和。
楚焱面無表情,心中了然。冥河長老代表的,是魔門內部保守與傳統的一派。他們并非不忠誠,而是更傾向于維持魔門原有的結構與規矩,對楚焱帶來的劇烈變革(如現代管理思維、系統技能、急于聯妖)心存疑慮,試圖以“穩定”和“傳統”來約束變革的速度,并在此過程中確保自身派系的利益與地位。
而另一邊,以血刀尊者為首的激進主戰派,則對冥河長老的言論頗不以為然。血刀尊者雖未當場反駁,但其眼中閃過的厲色與周身微微躁動的刀意,已表明了他的態度。他們渴望戰爭,渴望掠奪,渴望在不斷的征伐中獲取功勛與資源,認為魔門的復興就該用敵人的尸骨鋪就。
幽蘭夫人代表的務實掌權派,則試圖在兩者之間尋找平衡。她需要資源來維持龐大機構的運轉,需要穩定來保障后勤,但也明白擴張與結盟對魔門生存的必要性。她更像一個精明的政治家,在各方勢力間周旋,以確保整體利益和她自身權柄的穩固。
至于蘇婉兒,她暫時超然于這些派系之爭,因其力量來源特殊且直接對楚焱負責,但她身世的秘密,使她本身就可能成為一個未來派系斗爭的焦點。
三、恩威并施,楚焱的布局
將臺下眾人的心思盡收眼底,楚焱緩緩開口,聲音依舊平靜,卻帶著定鼎乾坤的力量:
“冥河長老所言,不無道理。”
他先肯定了對方的部分觀點,這讓冥河長老及其追隨者神色稍緩。
“內穩,確是根基。”楚焱話鋒一轉,“然,魔門之穩,非固步自封之穩,乃開拓進取中之穩!正道潰敗,仙門未動,妖族觀望,此正乃天賜我魔門喘息與發展之機。若此時一味內斂,待敵休養生息,卷土重來,我魔門將再無今日之機運!”
他的目光變得銳利,掃過冥河長老:“藏經閣典籍修復、弟子心性引導,此乃重中之重。冥河長老,本教主命你,一月之內,厘清所有可修復之高階秘術名錄,擬定弟子考核與心性監察新規,報于本座。所需資源,可向幽蘭夫人申領。魔門傳承,不可斷,亦不可亂!”
這是將冥河長老提出的問題,反手變成了壓在他身上的具體任務和責任,既是認可其職責,也是約束其權限,防止其以“穩定”為名行掣肘之實。
“至于妖族……”楚焱嘴角勾起一絲莫測的笑意,“非是我魔門求他,而是他需權衡,是否要坐視仙門坐大,乃至日后被逐個擊破!聯妖,乃戰略制衡,非是引狼入室。其中分寸,本教主自有考量,蘇婉兒亦會謹慎行事。”
他既安撫了保守派對于外部風險的擔憂,又明確強調了聯妖戰略的不可動搖,并將執行權牢牢掌控在自己和最信任的蘇婉兒手中。
最后,他目光掃過全場,語氣陡然變得森嚴:“魔門新立,法度為先。無論何人,有功則賞,有過必罰!弟子毆斗,按律嚴懲,以儆效尤!若有居功自傲、陽奉陰違、乃至結黨營私者……”
他沒有說完,但那股屬于大乘期巔峰修士的恐怖威壓如同實質般驟然降臨,雖只一瞬即逝,卻讓整個大殿的空氣都凝固了,所有長老,包括冥河和血刀在內,都感到神魂一顫,仿佛被無形的巨手扼住,幾乎窒息!
“……勿謂言之不預也。”
威壓散去,眾人背后皆驚出一身冷汗,方才意識到,這位年輕教主的威嚴與力量,早已凌駕于所有派系爭斗之上。他允許下屬有不同想法,甚至暗中角力,但最終的裁決權與生殺權,必須且只能由他一人掌控。
“謹遵教主法旨!”這一次,所有的聲音整齊劃一,再無絲毫雜音。冥河長老深深低下頭,掩去眼中復雜的思緒。血刀尊者則咧了咧嘴,眼中戰意更濃。
四、暗流依舊,序幕剛剛拉開
議事結束,長老們各懷心思,躬身退去。
幽蘭夫人與蘇婉兒對視一眼,皆看到對方眼中的一絲凝重。她們知道,表面的服從之下,暗流并未平息。冥河長老代表的保守勢力不會輕易放棄影響力,血刀尊者的激進也可能在未來帶來不可控的風險。
楚焱獨自坐于魔座之上,指尖輕輕敲擊著扶手。腦海中,天命魔典微微發光,那幅“勢力脈絡圖”上,除了外部的光點,魔門內部,也開始浮現出幾個模糊的、代表著不同傾向的小型氣運漩渦。
“派系……”他低聲自語,并無憂色,反而帶著一種掌控棋局的冷靜,“水至清則無魚。有人的地方便有江湖,有利益便有爭斗。只要這爭斗控制在一定范圍內,導向對外,而非內耗,便可成為魔門前進的推力。”
他需要冥河這樣的保守派來平衡血刀的激進,需要幽蘭這樣的務實派來維持運轉,甚至需要一些內部的“鯰魚”來保持整體的活力。關鍵在于,他必須永遠是那個掌握著最終平衡、擁有絕對力量的下棋人。
“系統,”他在心中默念,“發布的新支線任務‘肅清內患,鞏固權威’,是時候開始了。首要目標,監控冥河及其核心圈子的動向,評估其忠誠閾值。其次,篩選可培養的新生代骨干,稀釋舊有派系的影響力。”
【指令已收到。消耗命運點數50點,啟動對目標“冥河”及其關聯者的長期低強度氣運監控。正在根據弟子潛力與氣運標識,生成核心培養名單……】
魔門的內部整頓,在萬眾歸心的表象下,以另一種更加隱秘、更加精細的方式,拉開了序幕。權力的游戲,從來不止于戰場,更在于這無聲的帷幄之中。楚焱很清楚,唯有將這些暗流也徹底掌控,魔門這艘剛剛修復龍骨、揚起風帆的巨艦,才能真正駛向命運的深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