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抿著唇搖頭。
“阿虞,你臉色看起來不太好,剩下的交給令衛與護衛,我帶你回去吧。”
蕭令舟眸中劃過晦暗,輕撫她鬢發。
看她這反應,那人**不離十就是南元義了。
她不愿主動說,他自是不會逼她。
好不容易相認的父母,父親卻與傷害她的人相互勾結。
此刻,她內心定煎熬痛苦。
姜虞沒說話,任他將自己披風系到她身上離開了晨妝閣。
馬車上,她安靜的靠在他懷里,心情復雜。
她在糾結,該不該告訴他,南元義就是六蓮門門主的事。
腦海里閃過柳憐夢的臉、南薇的臉。
以及昨日她離開南家書房時,南元義口吻慈然說的那句:“阿虞,不管爹變成什么樣,爹始終是愛你的……”
她聽得出,那話透著無可奈何與心酸。
所以,他是有自己的苦衷?
可這個苦衷又是什么?
雖然多年未見,但她了解,南元義不是個貪名逐利之人,這個苦衷定然不是權勢。
六蓮門是為小皇帝辦事,難道是他有把柄落在小皇帝手上?
還是說小皇帝拿柳憐夢母女威脅他?
思來想去,姜虞也只想得到這些。
馬車外街頭小販吆喝聲一聲聲入耳,她眼簾抬起:“抱歉子衍,我把事情搞砸了。”
按照原本計劃,是翠袖扮成她的樣子把牧云瑾引到晨妝閣套話,再由蕭令舟的人趁機抓捕他的手下。
可因她讓翠袖將護衛屏退,才讓那人有了可乘之機將牧云瑾劫走。
“阿虞,你我之間不必道歉,牧云瑾在京中的窩點已搗毀,他就是逃也逃不到哪兒去,總能抓到他的。”蕭令舟語調溫和寬慰她。
他越這么說,姜虞心中越糾結。
一個是她夫君,一個是她親爹。
她突然就明白南元義為何一開始不愿認她了。
因為從一開始,她就夾在中間,現在,更加兩難。
誰能想到,以清流自居,刻意與天子避嫌的南太傅,私底下竟會是天子手里那把最鋒利的刀。
他明面上的偽裝,竟將所有人都給騙了過去。
蕭令舟與小皇帝必然是不死不休的結局,那她爹呢?
作為多次刺殺蕭令舟、協助牧云瑾擄走她的罪魁禍首,蕭令舟知道他身份了能放過他嗎?
望著男子雋逸面容,她手攥牢脖子上長命鎖,感受銀質的冰涼觸感在指尖蔓延開來……
蕭令舟剛送姜虞回到棲月閣,下面的人便來稟。
吩咐人照顧好她,他起身去了書房。
“王爺,屬下等人追至城東春巷人就不見了,未能將人抓回,還請王爺降罪!”
梨花攜木椅上,蕭令舟垂眸,指尖漫不經心摩挲腕間銀鐲,眸底沉得像化不開的濃墨:“城東春巷是五品以上官員居住區域,傳本王命令,讓大理寺以京中混入亂黨為由搜查官員府邸。”
“是!”
臨至日暮,大理寺的人也未搜出些什么。
看完暗探查到的關于南元義的密信,蕭令舟心中已有答案,下令讓人都撤了。
面上功夫做足了,接下來就看敵人怎么出手了。
……
秋雨驟逢,京城一夜便似入了冬,階前殘菊蜷著焦邊花瓣,任雨絲織成細密的網,將最后一點明黃浸成沉啞的赭色。
謝驚瀾散署回府,便聽路過下人竊竊私語。
“聽說了么,今日沈府讓媒人上蘇府提親去了。”
“哪個沈府?”
“還能是哪個沈府,這京中姓沈的攏共就那么幾個,與蘇家有世交之誼的就一個沈將軍府。”
“啊!早聽說沈將軍與蘇大小姐青梅竹馬,那咱們大人豈不是沒機會了?”
“誰知道呢,大人心悅蘇大小姐的事咱們府上的人都心照不宣,只是大人半月前去一趟蘇府回來就悶悶不樂的,估計是和蘇大小姐沒戲了。”
望著下人遠去背影,謝驚瀾指節無意識收緊,眼底沉著暗光。
“大人,可要屬下去責罰他們?”撐著傘的吳嚴問。
謝驚瀾凝著庭中被雨打落的殘菊出神,風卷著雨霧撲在臉上,涼得讓他覺得有些刺骨。
良久,他啟唇:“不用了。”
復又道:“你去蘇家幫我傳個話。”
……
蘇月卿在軍營待了半月,終是受不了老父親的再三催促決定回一下府。
忍冬在她耳邊碎碎念:“……小姐,您是沒瞧見,我們走的時候那些個士兵將領都長舒了一口氣,像是巴不得咱們趕緊走呢。”
“小姐您日日加練兵訓時間也是為了讓他們擁有更強的體魄,將來才好建功立業,他們怎么就不明白您苦心呢。”
“要奴婢說,這眼下雖然國治民安,可——”
她話沒說完,便被一道男聲打斷:“蘇大小姐,趕巧在這兒遇見您了。”
蘇月卿注視來人,正是謝驚瀾身邊的護衛吳嚴。
行了禮,吳嚴道明來意:“我家大人命我傳話,約您酉時在城中水月亭見面。”
蘇月卿思慮片刻,微頷首,算是應了約。
吳嚴甫一離開,蘇月卿和忍冬正欲回府,又被人叫住:“蘇大小姐留步。”
兩人回頭,看到身著攝政王府墨服的護衛闊步走來:“蘇大小姐,王爺請您去一趟王府,有要事相商。”
要事?
蘇月卿微蹙眉,沒敢耽擱隨護衛前往攝政王府。
等她從攝政王府書房出來,太陽西斜。
“小姐,可要現在去水月亭?”忍冬邊給她系披風邊問。
蘇月卿面色有些凝重道:“為時尚早,先回府。”
她也是剛知道,沈鏡安竟遣媒婆上蘇家提親去了。
她得趕緊回去阻止,免得她爹頭腦一熱答應了。
匆急回到蘇府,蘇月卿便見一臉倦色的媒婆與蘇秉淵喝著茶。
“大小姐,您可算是回來了。”一見她,媒婆眼中一亮立馬起身相迎,臉都笑出褶子了。
她來了近兩個時辰,一直坐這兒喝茶,蘇月卿要再不回來,她肚子都快喝成汪洋大海了。
都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可這蘇老將軍偏生就是個死心眼的。
非說婚事他只能做一半主,得蘇月卿回來問問她自個意見。
她就是個做媒的,拿了主家銀子就得辦事,就是再難等都得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