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
越野車的車頂上,白芑抬手指了一個方向,用俄語說道,“防核掩體應該就在那邊的那堆建筑垃圾下面。”
說完,他轉身用雙手指著另外兩個方向,“如果防核掩體的位置對了,那么左邊是指揮所的方向,右邊那堆建筑垃圾下面就是燃料庫。
這些都需要挖開才知道有沒有。另外,那些發射井里理論上也可以藏不少東西。”
“我這就去把挖掘機開過來”魯斯蘭說著,已經拉開了車門。
“我送你去吧!”
白芑說著已經跳下車頂鉆進了駕駛室。
“我知道你要問什么”
魯斯蘭不等白芑踩下油門已經摸出了手機,“放心吧,那兄妹倆看不上這仨瓜倆棗的破爛兒。”
“我可什么都沒打算問”
白芑駕駛著車子碾壓著荒草和建筑垃圾一邊往回開一邊矢口否認著,但緊跟著,他還是忍不住問道,“信得過?”
“信得過”魯斯蘭點點頭,卻沒有進一步的解釋。
見狀,白芑明智的不再多問,將車子重新開到了舞蹈學校的門口。
等魯斯蘭推門下車用鑰匙打開那輛卡瑪斯的駕駛室車門,他這才調頭往回,將車子重新開到了第一個發射井蓋的邊上,隨后打開后備箱門做起了準備。
“你這是準備做什么?”從遠處帶著妹妹走過來的塔拉斯好奇的看著正在換高腰靴子的白芑。
“魯斯蘭想挖開那些建筑垃圾還需要一點時間”
白芑指了指從更遠處開過來的卡車,“閑著也是閑著,我準備去發射井里看看。”
“這里面有什么?”柳芭好奇的問道,“會有導彈嗎?”
“誰知道呢”
白芑回答的同時已經穿好靴子戴上了手套和頭燈,隨后抄起了一把鐵鍬。
他確實不知道井蓋之下有什么,但無論有什么,都不可能有導彈。
也沒打算讓看熱鬧的塔拉斯以及柳芭幫忙,白芑將發射井檢修口周圍并不算多的垃圾和荒草以及泥土清理干凈,接著從后備箱里翻出一罐萬能WD40在檢修口的縫隙處仔細的噴了噴。
稍作等待,他從后備箱里拿出個自制的搖把,先用螺絲刀剜開檢修口的鎖孔里積攢的泥土,隨后將搖把捅進去用力開始搖動。
“需要我幫忙嗎?”
塔拉斯見白芑臉都憋紅了也沒能讓那根搖把轉動分毫,適時的開口問道。
“你總算說出這句話了”
白芑開玩笑的同時,果斷起身將這體力活讓給了塔拉斯。
后者并沒有放下一直背在肩頭的桿包,半跪在檢修口蓋子的邊上,雙手抓著搖把的上下兩端開始了用力。
隨著他粗壯的手臂上青筋暴起,搖把也在吱呀吱呀的噪音中開始轉動。
隨著搖把的轉動,檢修蓋以一個極其緩慢的速度緩緩升起,隨著周圍的縫隙越來越大,三人也聞到了陳年的霉味。
“剩下的交給我吧”
已經戴上呼吸過濾器的白芑說完,塔拉斯嘴里也蹦出了一句“你總算說出這句話了”。
“要不要賭一把?”
白芑等對方后退了一步,一邊繼續搖動沉重的搖把一邊問道。
“賭什么?”同樣戴上過濾器的柳芭悶聲悶氣的最先問道,她確實對一切都充滿了好奇心。
“賭一賭這里面有什么”白芑說道。
“至少不會有導彈”塔拉斯頓了頓,“我猜應該是建筑垃圾。”
“那些武器!”柳芭躍躍欲試的說道,“等下我可以下去看看嗎?”
“不可以”白芑和塔拉斯異口同聲的拒絕了這個麻煩。
“你賭里面有什么?”塔拉斯將問題拋給了白芑。
“魯斯蘭說這里曾經發生過會計攜款潛逃失蹤的案子”
白芑說話間,檢修口的蓋子已經隨著搖把的轉動,被內部仍舊可以正常運作的液壓桿頂了起來。
“你是說這里就是失蹤案的現場?”
塔拉斯說話的同時,柳芭也像是被嚇到了似的往后退了幾步,不管里面是不是兇案現場,她現在都不想下去看看了。
“誰知道呢”
白芑說著,已經走回越野車的邊上,從后備箱里拎出帶來的那臺足有汽車輪胎大小的鼓風機,用幾個自制的大號地釘固定在檢修口附近的泥土地上,隨后將那捆足有20米長的送風帶甩進了檢修口。
一切準備就緒,他這才啟動了后備箱里的小型發電機,帶動這臺鼓風機開始工作,將新鮮的空氣送進了發射井里。
“塔拉斯,幫我把另外兩個導彈井旁邊的檢修口打開怎么樣?”
白芑求助的同時,將空氣質量檢測儀和兩臺蓋格計數器放在了檢修口的邊上,順便還不著痕跡的使了個眼色。
塔拉斯雖然是個大塊頭兒,但卻是個聰明人,他已經猜到,白芑是想支開好奇心旺盛的柳芭,這恰好正合他的想法。
正因如此,塔拉斯根本沒有猶豫便痛快的應了下來,拿上搖把和鐵鍬,帶著一步三回頭的柳芭走向了65米外的另一個發射井。
目送著這對奇怪的兄妹走遠,白芑盤腿坐在檢修口的邊上,先將一個強光手電筒固定在魚竿的末端的魚鉤上,伸進了檢修口內部,隨后解下了一直掛在腰間的,裝有倆小松鼠的籠子,在和其中一只小松鼠對視之后,將其放了出來。
掃了一眼僅剩3.9%而且正在持續消耗的能量條,白芑不敢耽擱時間,連忙操縱著這只小松鼠鉆進了檢修口。
“窩糙?”
就在這只小松鼠勇敢的爬進黑漆漆的檢修口瞬間,白芑卻意外的發現,那個已經跌落到3.86%的能量條竟然在穩定的上漲!
等他回過神來,這能量條已經走到7%往上了。
這是咋的了?白芑連忙操縱著小松鼠繼續往里一探究竟。
借助魚竿上的手電筒提供的照明,也借助嚙齒類本就足夠優秀的夜視能力,他可以清楚的看到,這座已經被拆走了所有零件的發射井里幾乎什么都沒有。
既然什么都沒有,這能量條...
滿頭霧水的白芑無意中注意到了擺在檢修口旁邊的空氣質量監測儀以及那兩臺蓋格計數器上古怪的數值變化。
這三臺巴掌大的小玩意是安全探索地下防空洞和軍事設施最關鍵的設備。
雖然一般來說輻射傷害和學歷高低成反比例關系,但是對于這些少有人進入,空氣也根本不流通的發射井來說,是真的有輻射危害和劇毒隱患的。
這些輻射里,當年的核彈頭可能殘留的核輻射以及液體燃料可能殘留的劇毒都是次要的,真正要命的是這些地下建筑本身持續釋放和積累的氡氣。
氡氣這玩意兒地下水里有,土壤里有,建筑材料和混凝土里也會持續釋放。
雖然理論上來說,只要一張紙就能擋住氡氣輻射,但如果把氡氣吸入肺里造成浸潤輻射,那可就要了命了。
尤其這種看起來已經很久沒有通風過的密閉發射井,里面的氡氣含量早已經高的離譜,在這里面直接呼吸,時間長了患上肺癌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這也是他特意帶來了鼓風機,而且讓小松鼠代替自己下去看看的主要原因。
但古怪的是,剛剛他無意中的一眼卻發現,隨著能量條百分比的上漲,從發射井里排出來的空氣里氡氣的濃度卻在極速下降,
就在他愣神的功夫,空氣質量監測儀里氡氣的濃度甚至已經快要歸回安全值了。
重新把注意力放在小松鼠的視野上之前,他也注意到,能量條此時已經上漲到了11.1%并且停了下來,既沒有上漲,也沒有下降。
所以能量條是靠氡氣補償的?核能德魯伊?
白芑被自己古怪的腦洞逗笑的時候,這只小松鼠已經沿著消防水龍改造的送風帶一路往下爬到了發射井腰線的位置。
從這里,他可以借助這只松鼠清楚的看到,這座發射井的底部已經被澆灌了混凝土。
發射井里灌水泥,這是《美蘇關于限制反彈道導彈系統條約》里明文要求的,廢除發射井的標準操作。
所以只從井里澆灌的混凝土就知道,這座發射場應該是在上個世紀七十年代之后廢除的。
當然,此時此刻這些并不重要,相比這座什么都沒有的發射井,意外發現能量條的補充方法才是實打實的驚喜。
指揮著那只小松鼠沿著送風帶爬回來,白芑暫時將其掛起之后塞進了籠子里,隨后動作麻利的收拾了空氣質量檢測儀以及鼓風機等物,駕駛著越野車來到了第二座發射井的邊上。
在他趕來之前,塔拉斯已經幫他打開了這里的檢修口蓋子,此時他們兄妹已經快走到第三座發射井的邊上了。
故技重施的將強光手電筒用魚竿送進去,白芑操縱著小松鼠又一次爬進檢修口進入了發射井。
這里和剛剛的發射井一樣,里面除了灌了約莫著三分之一的混凝土之外什么都沒有,倒是能量條上漲到了15.7%算是個不大不小的驚喜。
再次掛起小松鼠駕車來到最后一座發射井的邊上的時候,塔拉斯已經把魯斯蘭駕駛的那臺挖掘機給喊了過來。
“這里的檢修口被建筑垃圾埋住了”塔拉斯主動解釋道。
“剛剛那兩座發射井里什么都沒有”
白芑同樣主動說道,“里面全都按照72年的反導條約澆筑了混凝土。”
“這么說這座發射井也是這樣?”塔拉斯指著正在被挖掘的井蓋問道。
“挖開看看吧。”
白芑用開玩笑的語氣提議道,“反正不用我們挖掘不是嗎?萬一里面有驚喜呢?”
“說的沒錯”塔拉斯深以為然的點點頭。
沒讓他們等待多久,在挖掘斗和井蓋不斷撞擊中,隨著一勺勺的建筑垃圾被挪到邊上,這座發射井的檢修口也終于露了出來。
“情況有些不對”
白芑只是看了一眼這個檢修口便皺起了眉頭,“姐夫!魯斯蘭!廚子!熄火!”
“怎么了?”魯斯蘭從挖掘機駕駛室里鉆出來扯著嗓子問道。
“先熄火!”
白芑說完,已經轉身走到了他的越野車邊上,在工具箱里一陣翻找之后取出了一臺角磨機。
等他給這臺角磨機裝上鋼絲輪的時候,魯斯蘭也熄滅了那臺挖掘機的發動機湊了過來。
“這個發射井的檢修蓋周圍被焊死了,而且只有它的檢修蓋被焊死了。”
白芑說著示意三人站遠了一些,啟動手里的角磨機,用鋼絲輪開始了打磨。
隨著潮乎乎的紅色銹跡被鋼絲輪擦拭干凈,眾人也注意到了檢修蓋周圍邊緣那一圈細密的魚鱗焊,以及額外加固的六七根手指頭粗的鋼筋。
“你們覺得這里面有什么?”
魯斯蘭果然是能和他的小舅子尿到一個壺里的,“我們要不要賭一把?”
“柳芭,我們去把車子開過來吧。”塔拉斯卻在這個時候開口說道。
“可是...”
“說不定你會被嚇到的”塔拉斯提醒道。
“好吧”
柳芭泄了口氣,老老實實的跟在塔拉斯的身后,又一次一步三回頭的離開了她好奇死的發射井。
“這是怎么了?”魯斯蘭后知后覺的問道。
“剛來這里的時候,你曾說這里發生過會計和錢失蹤的案子?”
白芑一邊給角磨機換上切割片一邊問道,“具體說說那個失蹤案吧。”
“那是大概1993年的初夏”
魯斯蘭解釋道,“這座舞蹈學校的學生們正在備戰莫斯科國際芭蕾舞比賽。
但是就在勞動節的假期里,這座學校的會計和剛剛收上來的一大筆報名費,同時保險箱里還有準備發下去的,拖欠了所有員工8個月的工資......等等,你是說...”
“做好準備吧”
白芑擰緊了切割片,“我們說不定有機會解決一樁懸案。”
說完,他已經啟動了角磨機,在刺耳的噪音中開始切割檢修口上的鋼筋和那些細密的魚鱗焊縫。
“咕嚕...”
魯斯蘭咽了口唾沫,在欲言又止之后,最終還是放棄了報警的打算。
很快,被焊死的檢修口在角磨機的切割打磨之下恢復了原狀,魯斯蘭也在白芑關了角磨機之后拿起搖把開始了用力。
在吱呀吱呀的酸澀噪音中,檢修蓋被粗壯的液壓桿頂起,兩人也聞到了從檢修口涌上來的古怪臭味——是說不上來的一股陳釀的臭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