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凌風好歹在青州江湖也混過,眼力還是有的。
晚棠姐至多六品凝元境,在京城勉強算是高手。
可若論宗門掌座之位......終究只是個小門小派的水平。
當然,若論顏值魅力,那自己覺得可以評上當世七絕了。
紅塵道畢竟是從合歡宗這等天下大宗分裂而出,即便未能與之分庭抗禮,至少也該是個中上等的門派。
可如今,自己行走京州江湖月余,從未聽聞紅塵道的名號。
甚至晚棠姐這個“紅塵仙”的名頭都比紅塵道要響亮,當然,很大程度上得益于晚棠姐成熟風韻的絕美姿色,和江湖上一票曹賊的宣傳。
意識到失言,衛凌風連忙扯出一抹討好的笑道:
“晚棠姐,我的意思是說,江湖廝殺宗門爭斗什么的,哪舍得讓晚棠姐這樣的佳人去冒險?”
葉晚棠輕笑,玉指在他額頭輕輕一彈,指尖幽香若有似無地縈繞:
“小滑頭,姐姐我也是合歡宗出來的,對你這些花言巧語免疫,還是留著騙其他姑娘吧,不過你確實沒說錯,紅塵道如今確實......一言難盡。”
見晚棠姐似乎有些落寞,衛凌風寬厚的手掌輕輕搭在她香肩上,溫聲道:
“我這不是回來幫忙了嗎?掌座姐姐大人,給小弟說說咱們紅塵道的家底?”
明明年紀輕輕,卻給人一副十分可靠的感覺,葉晚棠輕嘆一聲,朱唇微啟:
“紅塵道初創時,產業遍布三州,門中不乏高手。可自從確認師兄功力盡失,一時群龍無首,眾人紛紛自立門戶。我也是三年前才勉強接下這個爛攤子。
如今紅塵道的主要產業,就剩這座歸云樓、幾處漕運碼頭,外加些情報買賣。
自立的舊部雖名義上同屬紅塵道,但真正留在這里的,只有幾個老人,實力最高也不過六品凝元境。
至于新招收的弟子,大多天賦平平,只能做些情報收集、生意運營的雜事,難成氣候。”
衛凌風聽得直咂舌——這哪是什么宗門啊,江湖愛好者協會嘛。
“晚棠姐莫急,大楚《宗門律》明載,宗門之間可以爭鋒帖來解決問題,雙方各自派出本門弟子,通過勝負來爭奪產業,我們可以通過這種方式比武積累。”
葉晚棠聞言苦笑一聲,從懷里掏出那張爭鋒帖道:
“你倒是門清,可惜這張是別人下給我們的:金槍門要爭城西三川碼頭,后日比試定歸屬,我正愁派誰應戰呢。”
衛凌風毫不猶豫的拿過爭鋒帖笑道:
“讓晚棠姐投喂這么多年,也該為紅塵道出份力了!”
葉晚棠不知凌風的軟硬,急忙伸手去奪:
“師兄讓你去天刑司任職,自然是希望你能走仕途出人頭地,這江湖上的事你還是不要摻和了。有這份心就行了,江湖險惡,若有個閃失,我如何向師兄交代?”
“晚棠姐就別推辭了。”衛凌風手腕一翻,將帖子揣入懷中,眉眼含笑,“若連這點忙都幫不上,我這軟飯豈不是白吃了?”
聽到說吃軟飯,幾乎早就把衛凌風當成親弟弟的葉晚棠忍不住笑道:
“傻瓜,姐姐養你一輩子也心甘情愿.......如果你非要參加,這樣吧,明天我先試試與你一較長短,金槍門雖是新立,卻也不容小覷,我可舍不得讓你去冒險。
她周身環繞藍色煙氣,轉身推開雕花窗欞,月已西沉:“舟車勞頓又去天刑司應聘,今天還是早些休息吧,記住,師兄的事莫要聲張,對外就說是我表弟。”
衛凌風乖巧頷首,卻在臨別時突然張開雙臂。
葉晚棠猝不及防跌進溫暖懷抱,頓時耳尖緋紅,原本端方的站姿化作楊柳扶風,尚且潔身一人的葉晚棠也不由得嬌軀一顫。
姐姐的威儀也頓時消散無蹤,聲音略顯急促的輕聲呵斥道:
“還真是個合歡宗教出來的小魔頭,對姐姐都敢這般無禮!合歡宗教的招式,都用在姐姐身上了?”
衛凌風笑意更深,卻透著幾分認真:
“這不是太想晚棠姐了嘛,姐姐也早些休息,師父去的突然,凌風未及盡孝,但至少......我能成為姐姐的依靠。”
聽著這般表白,同樣是合歡宗出身的葉晚棠,玉指戳著他額頭拉開距離,眼波流轉間盡是風情:
“我當然相信我們凌風,只是別孝心變質哦。”
“......”
今天尤其殷勤的侍女青青領著衛凌風去休息,回來的時候小臉紅撲撲的,拉著葉晚棠激動道:
“小姐!公子當真俊極了!身姿也挺拔!您真的不打算......不打算......”
“打算什么?”葉晚棠挑眉。
“咱們合歡宗不是講究‘道侶難覓,一遇勿離’嗎?”青青眨著眼,滿臉期待。
葉晚棠輕啐一口:“胡鬧!按輩分,我都能當凌風小姨了!”
“合歡宗何時在意過這個?”青青不服,“況且公子明明喚您‘姐姐’呀!”
葉晚棠屈指彈在侍女光潔的額頭上:
“你這丫頭,莫非收了凌風的好處?再說,我與他的事,何時輪到你操心了?”
青青捂額,卻仍不死心,小聲道:“那……萬一需要個通房丫頭呢?”
葉晚棠袖袍一甩:“滾去睡你的覺!”
隔壁蘇翎廂房的燈火早已熄滅,衛凌風未作多想,早早回到房中。
倒非疲憊,而是有件更重要的事需在夢中求證。
......
再入夢境,仍是五年前的離陽城大昭寺鎮魔塔,熟悉的元宵燈火映亮夜空。
衛凌風毫不遲疑,縱身躍上高墻,直奔御史白明遠府邸而去。
他要驗證兩件事:自己是否真能改變未來,以及他們尋找的寶物究竟是否為龍鱗。
然而甫一踏上長街高墻,衛凌風忽覺腳步沉重如陷淺灘,仿佛無數無形絲線纏縛周身。
他只得催動氣勁,消耗功力,才能勉力前行。
然而令衛凌風沒有想到的是。
當他沖到白府時,原先的朱門大院竟完全淹沒在濃墨般的黑暗中。
與那些無法探索的區域一般,既不可見,亦不可觸。
什么情況?
從總旗趙健額頭的傷疤,到院中殘留的戰斗痕跡,衛凌風確認昨夜夢中種種確實影響了現實。
可今夜再度入夢,關聯卻中斷了。
難道是因為自己今天進入了真正的離陽城,并且去了御史府印證了那些細節。
導致夢境的過去與如今的現實交匯,已經確定的事實便無法在夢中修改?
這樣一解釋好像一切都說得通了。
不對啊,如果是這樣,自己今天進城走過的路多了!怎么只有御史白府消失了?
所以,并不是因為自己印證了白府它才從夢中消失。
而是因為白府本來就特殊!
結合如今白府消失之后自己行動都十分費力,衛凌風大膽猜測自己能做這怪夢,以及如今夢境變化,都和白府那件被奪的寶物(應該是龍鱗)有關!
再直白一點:自己真正能夠參與的過去,應該只有御史白府的過去,也就是寶物(應該是龍鱗)的擁有者過去。
至于為什么會回到那個時候,和龍鱗又有什么具體關系,尚且搞不清楚。
此刻內力消耗愈發劇烈,衛凌風不敢耽擱。
想要證明自己的想法卻也不難,衛凌風徑直走向白府街角的大楊樹,這棵樹今天探查的時候還看見來著。
毫不猶豫,衛凌風抽刀一揮!
錚!
高大楊樹應聲而斷,嚇的周圍百姓紛紛退后。
夢中的疲憊感愈發沉重,想到明日還要緝拿“花間客”,衛凌風果斷引刀自絕,霎時驚醒。
根本沒等到天亮,歸云樓醒來的衛凌風旋即踏著月光,迅速出門趕往被查封的御史白府。
遠遠便見那株老楊樹依舊郁郁蔥蔥,連道刀痕也無。
這也就證明了自己的猜想:
在夢中真正能影響的,只有御史白府而已,外面的一切都是虛幻的。
明白了的衛凌風正欲離去,卻忽見一道熟悉的纖影自查封的白府墻頭翻出。
師父說過,女人能蒙面能易容,但是身材不會騙人!
看著那對在盈盈小腰顫動的豐滿雙橙,衛凌風就知道已經知道是誰了。
身形踏步如風,瞬間將其截住。
月光下,果然看到了那張錯愕的俊美面孔,衛凌風蹙眉道:
“蘇翎,大半夜不睡覺,在這里做什么?總不會是在家找茅廁迷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