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的門口，端的是熱鬧無比。

梅雨結束，太陽在散發威力，知了在樹上狂叫，樹下的人在吃冰棍。

見到沈墨，盧清便笑，她右手抓著一疊報紙，當做扇子扇風，左手拿著冰棍，慢悠悠地吃著。

“果然不出我所料，你上午沒來。”

“別看你先到，但我知道你也是剛到幾分鐘。”

“走吧，余老師等你很久了。”

“欸？等我很久了？”沈墨嘴里的那個“我”咬得很重。

盧清便不動了：“那再等一等，馮蒼還沒到。”她把手里的報紙一分為二，給了沈墨一半，沈墨抓過來，扇風等人。

下一班車將馮蒼送來，這家伙腦門上都是汗，見到沈墨和盧清，便焦急地說道：“走走走，趕緊填完趕緊回去。”

“你是有事啊。”

“今朝還有電視劇要看，不好耽誤。”

“走吧。”三個人一道往里面走，辦公室門口已經擠滿了人。

班主任余平鈞還在替大家參謀學校和專業：“你這個分數，報師范比較穩妥……”

沈墨他們耐心等余平鈞講完，才問道：“老師，可以填報了吧？”

“喲，一起來了？正好，省得我再一個個地找了。想好了沒有？”

沈墨率先回道：“震旦大學物理系。”

盧清嘴角一牽：“我還以為你只是說說，沒想到真的去研究物理呢，老師，我也一樣。”

余平鈞看向馮蒼：“你也一樣？”

“俺不一樣！”馮蒼喊道：“老師，我要去搞核物理。”

“去搞了核物理……馮蒼，之后可不能像在高中一樣藏拙了，你要全力以赴的。”

“老師，我曉得的；趁著還有一個無所事事的暑假，我在抓緊時間享受人生。老師，先填我的，填完我就回去看電視劇了。”

余平鈞莞爾，這小子還不是一般人。

這三個人的分數他都沒有問，不需要問了，按照他們說的填就好了。

余平鈞還是有些可惜的，畢竟在大學里，有些學科要跨物理化學，但自己的幾個學生對化學并沒有完全放下，可以補得回來。

象征性填了幾個其他的學校之外，沈墨問道：“老師，錄取通知是寄到學校對吧？”

“對的！學校門口會有紅色的喜報，記得來看。你們報的是咱們滬海的大學，閱卷要兩三個星期……八月上旬你們就經常來看看吧，大家相互轉告一下，再說一遍，不許代領！”

“謝謝老師！”沈墨放心了。

盧清問道：“沈墨，你是在哪家飯店端盤子的？”

“紅楓葉。”

“曉得了。”

“哎，你要是先看到了，下午來通知我吧。”

“你還真以為我上午會出門？”

填完志愿，沈墨就回紅楓葉接著忙活，紅楓葉的員工都在替沈墨算日子，期盼著看一眼沈墨的大學錄取通知書。

等待是漫長的，焦急的，沈墨借著工作把心里的焦急給壓下去——他知道自己一定能考上，只是想迫切知道確定的結果。

不知道盧清和馮蒼的心情怎么樣？他覺得盧清會足夠淡定，但馮蒼……他總覺得馮蒼會偷偷溜過去看。

趙明陽正式去統計局報到工作，無法再來幫忙，沈墨這個夏天足夠忙。

有的時候，沈墨在忙完之后會覺得趙明陽過得才是正常人的日子；兜里有個幾萬塊鈔票，還有個很好的工作，將來生兒育女，家長里短，生活的煙火氣會很足。

他也想就這樣算了，但機遇擺在眼前，如果就這么放過……為什么要放過？天與弗取，反受其咎；時至不行，反受其殃！

暑假的時間比較自由，特別是做過翻譯之后，沈墨可以不用回去得太早。

他又到了股票的營業點，趙阿毛一眼認出了他。

“阿哥！哦喲，西裝革履的嘛！”

沈墨笑道：“強門貨，看著嘛還蠻好。”

趙阿毛細細一看，果然只能看看，用料很一般，只能乍一看，不能仔細看。

“阿哥，夠唬人用的了。今朝過來看看行情？”

“看看，電真空怎么樣了？”沈墨記得它可是第一個千元股，很有前途。

“哦喲，別提了，上次你賺了鈔票離場，股價就開始走低，可能是鵬城那邊收夠了？現在嘛，股價在90塊上下浮動了好久。”

沈墨到了里面，看了一眼，88塊多，還不錯。

“可以的嘛。”

“阿哥，要抄底伐？”趙阿毛出現在他身旁，滿臉期待地看著沈墨的手提包。

沈墨朝他笑了一下，打開手提包，趙阿毛立刻把腦袋湊了過來，看到里面全是紙，沒有鈔票，很失望。

“要抄底的，還是電真空，你有多少？”

“阿哥，你要多少，我有多少！嘿嘿！”趙阿毛立刻精神了。

“我買的可多！”

“我曉得，阿哥你是大手筆，但電真空的盤子大呀。”

沈墨算了一下自己的錢，存款加上利息，還有做翻譯賺的，可以有十五萬。

“我按89塊算，一個星期后交易，可以的吧？”

“可以的，阿哥！還是上次那樣子吧？不到89塊，我按89塊賣給你，超過89塊，按照當天的價格，怎么樣？”

“可以的。”

沈墨去了旁邊的銀行，先預約了取錢。

“全取出來？”

“說好一年半的，到期了的，對吧？”

“對的。小伙子，接著存吧？”柜臺后面的員工習慣性地問了一句，存一存就能有這么多的利息，取出來做什么？

“不存了，利率下降了，國家要拉動消費，刺激經濟，錢不能存在銀行，要動起來。”

銀行的員工不太高興，這可是將近十三萬的鈔票，數鈔票都要數好久；但在1988年的5月10日，央行發行了百元大鈔，可以讓他們節省許多點鈔的時間，也讓沈墨節省了許多空間。

“哦喲，沒降多少的好吧……”雖然降得不是很多，但一想到沈墨的存款，這些員工也沒話說；光是少的那部分利息，也足夠普通人賺好久了。

“一個星期后我來取。”

沈墨從柜臺離開，幾個員工在后面嘀咕：“刺激消費……說不定他會成為百萬富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