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三的身體猛地一僵。
手里的泔水桶“哐當”一聲掉在地上,餿臭的液體濺了他一褲腿,他卻渾然不覺。
他像一尊被雷劈中的木雕,死死地,一動不動地盯著蘇錦意。
那張油膩的臉上,血色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
冷汗“唰”地一下就從額角的毛孔里鉆了出來,沿著臉頰滑落。
他的聲音在發抖,牙齒都在打顫。
“你怎么……你怎么知道?!誰告訴你的?!”
這件事,是他藏得最深的秘密!是他今晚最大的恐懼!
宮里的人只知道他好賭,卻沒人知道他已經輸到了要被人卸腿的地步!
眼前這個女人,這個被打入冷宮,連飯都吃不飽的廢妃,是怎么知道的?
她甚至連債主“黑蛇”的名字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難道……難道這冷宮里有鬼?!
蘇錦意看著他這副魂飛魄散的樣子,心里冷笑一聲。
這就怕了?
這才哪兒到哪兒。
對付這種欺軟怕硬的小人,就得用最鋒利的刀,一刀捅穿他最脆弱的心理防線。
讓他怕,讓他恐懼,讓他覺得你神秘莫測,他才會乖乖聽話。
她沒有回答張三的問題,身體因為虛弱而微微晃動了一下,但眼神卻愈發銳利,像兩把淬了冰的刀子。
“張公公,刨根問底沒有意義。”
她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
“你只需要知道,我能幫你。我不僅能幫你還清這五百兩,還能讓你……大賺一筆。”
“發財?”
張三的眼睛里閃過一絲貪婪,但隨即又被更大的恐懼所取代。
“你……你到底是誰?你想干什么?”
蘇錦意沒理他,而是艱難地挪動身體,伸手在身后的墻角縫隙里摸索了片刻。
很快,她摸出了一件東西。
那是一支玉簪。
玉質很差,灰撲撲的,是原主進宮時,她那早已過世的親娘留給她的唯一念想,根本不值幾個錢。
但此刻,這是她唯一的籌碼。
她將玉簪舉到張三面前,蒼白的臉上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張公公,咱們也來賭一把,如何?”
“用這支簪子做賭注。我賭贏了,你替我辦一件事。我賭輸了,這簪子歸你,我的命……也隨你處置。”
張三的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艱難地咽了口唾沫。
他完全被蘇錦意的氣場鎮住了。
這哪里還是那個任人欺凌的廢妃?
這分明就是一個手握他生死大權的……妖女!
“你……你憑什么幫我還錢?你連飯都吃不上……”他還在做最后的掙扎。
“就憑我知道你不知道的事情。”
蘇錦意打斷他,每一個字都敲在他的心坎上。
“比如,你的債主黑蛇,他不止是個放債的。他還是麗貴妃娘家廚房管事的親外甥。”
“你說,要是他今晚拿不到錢,把你私挪宮中財物去賭博的事情,捅到麗貴妃那里……”
“再或者,你也知道我看到了不該看的,麗貴妃會不會過河拆橋?”
張三急了。
“我不知道你看到了什么,我就是奉命跑腿兒的!”
蘇錦意邪魅一笑:“我來告訴你,麗貴妃和宮外男子私通!”
她的語速非常快,字字清晰的傳了出去。
張三一臉驚慌,飛快的抬起雙手,他想捂住自己的耳朵,可是已經晚了。
他雙眼瞪的圓溜溜,死死的盯著蘇錦意。
“啊啊啊!你……你要害死我啊……”
蘇錦意露出一個非常滿意的笑容。
“張公公,捂住耳朵也沒用了,你猜你會是怎么個死法?”
“是被亂棍打死,還是被扔進井里,或者……做成人彘?”
轟!
蘇錦意的話,如同九天之上的一道驚雷,把張三最后一點僥幸心理也劈得粉碎!
他撲通一聲就跪下了。
是真的跪下了。
腿軟得像面條,根本站不住。
這個秘密,比欠債本身更讓他恐懼!
沒想到,對方的底細,以及這件事背后牽扯到的殺身之禍,全被眼前這個女人看得一清二楚!
這一刻,張三看著蘇錦意的眼神,已經從恐懼,變成了敬畏。
張三并不傻,他不知道麗貴妃會不會殺人滅口,可萬一呢?
他不敢賭這萬一,他徹底信了。
信她有通天的本事,信她能救自己的命!
“娘娘……不!主子!奴才錯了!奴才該死!求主子救奴才一命啊!只要主子能救奴才,奴才這條命就是您的!上刀山下火海,奴才萬死不辭!”
張三磕頭如搗蒜,把地面撞得“咚咚”作響。
蘇錦意看著他這副樣子,心里冷笑一聲,知道火候差不多了,該加最后一味藥了。
“起來吧。”她淡淡地說道,“想活命,就按我說的去做。”
“是是是!主子您盡管吩咐!”張三連滾帶爬地站起來,哈著腰,比對他親爹還恭敬。
蘇錦意穩了穩心神,想要破局就要找一把快折斷的刀子。
但是這刀子去哪里找?
忽然,一個地方閃現在她的腦海——天牢!
非常合適的地方,里面應該有不少被冤枉的忠臣或者孤臣。
蘇錦意主意已定,在心里對系統默念。
“系統,幫我檢索京城天牢內,所有在押官員的名單。”
【滴!正在檢索……檢索完畢。】
【天牢共有在押官員三十七名,是否按“潛力值”從高到低排序?】
“排序。”
瞬間,一份名單在蘇錦意眼前的藍色面板上展開。
排在第一位的那個名字,閃爍著刺眼的金光。
【姓名:林清墨】
【職位:前京城府尹(正三品)】
【年齡:28】
【狀態:心如死灰、牽掛老母】
【能力:95(經世之才,明察秋毫)】
【忠誠:80(忠于大夏,忠于君王)】
【野心:30(只求清白,無意權勢)】
【潛力:95(若遇明主,可為國之柱石)】
【品行:99(剛正不阿,兩袖清風)】
【罪名:貪墨賑災銀十萬兩,斬立決。】
【人物生平:出身寒門,十年苦讀,狀元及第。為官清廉,屢破奇案。因在調查戶部虧空案時,查到了麗貴妃之父,當朝太師李善的頭上,被李善設計誣陷入獄,屈打成招。】
【軟肋/弱點:1.母親常年患有哮喘,需名貴藥材吊命;2.十萬兩賑災銀不知所蹤,乃其最大冤屈與心結。】
好家伙!
蘇錦意的心臟激動得差點從嗓子眼里跳出來。
這哪里是個人啊!
這分明就是一張金光閃閃的SSR神卡!
能力95,潛力95,品行99!
這種等級的人才,居然被當成死囚犯扔在天牢里等死?
簡直是暴殄天物!
至于那個什么太師李善,麗貴妃的爹……
正好。
舊賬新仇,可以一起算了。
蘇錦意壓下心中的激動,臉上依舊是那副古井無波的表情。
她看向張三,緩緩開口。
“我要你去一個地方。”
“天牢。”
“什么?!”張三剛放下的心又懸了起來,“主子,去……去天牢干什么?那地方晦氣……”
“去找一個人。”蘇錦意不理會他的驚詫,繼續說道。
“一個叫林清墨的死囚。”
張三的臉色更白了。
林清墨?
前京城府尹林清墨?
那個案子當時可是轟動朝野啊!貪了整整十萬兩賑災款,皇上震怒,親自下的處斬令!
這種板上釘釘的死囚,找他干什么?
他都快死了,還能幫我還賭債不成?
蘇錦意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嘴角勾起一抹嘲諷。
“你覺得,一個將死之人,和我這個廢妃,湊在一起能干什么?”
“奴才……奴才愚鈍……”張三是真的想不明白。
這步棋,太詭異了。
“你不需要明白。”蘇錦意冷冷道,“你只需要帶一句話給他。”
她頓了頓,湊到張三耳邊,用只有他們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輕輕說出了一句話。
張三聽完,整個人都愣住了。
就……就這么一句話?
這么簡單的一句話,能讓一個心如死灰的死囚,為她賣命?
他表示極度懷疑。
蘇錦意直起身子,眼神里透著絕對的自信。
“去吧。”
“把話帶到。然后,你就等著看好戲。”
“可是……主子,我只是個冷宮管事,天牢那種地方,我……”
“你表舅不是內務府總管嗎?”蘇錦意再次精準打擊,“花幾兩銀子,打點一下獄卒,進去見一個死囚,很難嗎?”
說完,蘇錦意把玉簪子遞給了張三。
張三徹底沒話說了。
他發現,自己在這個女人面前,就像一個沒穿衣服的小丑。
任何一點心思,任何一點人脈關系,都被她看得透透的。
他還能說什么?
他只有照辦!
“是!奴才……奴才這就去!”
張三撿起地上的帽子戴好,也顧不上褲腿上的污穢,對著蘇錦意重重磕了個頭,然后連滾帶爬地跑出了這間陰森的屋子。
他現在只有一個念頭。
這個女人,太可怕了。
但……或許她真的能救我!
……
冷宮再次恢復了死寂。
蘇錦意靠在冰冷的墻上,終于松了一口氣。
全身的力氣都被抽空了,一陣陣發冷。
她知道,自己剛剛完成了一場豪賭。
用全部的膽識和從系統得來的信息差,去撬動一個幾乎不可能的杠桿。
她成功地唬住了張三。
但,這只是第一步。
張三是根繩子。
林清墨,才是她要遞出去的第一把刀。
這把刀能不能拔出鞘,能不能斬斷她眼前的死局,就看她剛才那句話,夠不夠分量了。
說實話,她心里也沒百分之百的底。
畢竟,人是最復雜的變量。
系統給出的只是數據,而人心,隔著肚皮。
她疲憊地閉上眼睛,身體的傷痛和精神的緊繃讓她幾乎昏厥。
穿越這幾個小時的經歷,比她前世加班猝死前的那一個月還要刺激。
“系統,新手任務的時限是多久?”她在心里問道。
【回答宿主,任務“活過今晚”,時限至明日午時結束。】
明日午時……
蘇錦意的心又沉了下去。
時間不多了。
張三,你可千萬別掉鏈子啊。
我的身家性命,現在可都壓在你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