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踏入十二月,轉眼隆冬。
這天溫念姝正好出去談生意。
自然她開始慢慢宣傳她的葡萄酒。
已經有好多戶預約了。
她對自己手藝還是挺自信的。
雖然每次都要受不少質疑與非議。
但是不做出來怎么就知道不行,還要讓那些人看不起的人好好打臉。
不過她也只信自己。
“哎呦姑娘,快幫幫我。”
溫念姝正走在路上思考,突然出現的聲音讓她一愣。
她尋著聲音望去。
是一個中年婦女。
看樣子應該是昨晚剛下完雨地上滑,摔倒了。
溫念姝扶著她“嬸嬸你沒事吧?”
赫玉珍看著溫念姝被冷風吹得有點紅紅的小臉。
她緊緊抓住她的胳膊。
蹲了好幾天,終于蹲到了。
她扶著腰“姑娘,腰實在疼的受不了,應該是摔倒了。”
溫念姝掃了眼周圍。
可能是天氣比較冷的原因,沒什么人。
“姑娘,我家就在前面胡同院那邊,能不能勞煩你送我一下?”赫玉珍扶著腰,眉頭緊鎖,聲音里帶著懇求。
溫念姝看著她確實痛苦的模樣,又看了眼空無一人的街道。
“要不這樣吧嬸子,那邊就是醫院,我送你醫院成吧?”
赫玉珍大半邊身子都靠在溫念姝身上。
聽她這么說,頓了一下,小念姝不會誤會她是人販子了吧?
她一邊慢吞吞地挪步,一邊打量著她“姑娘,聽口音不是本地人?這大冷天的,一個人在外頭跑什么?”
她不是這里的,當然不是本地人。
“談點小生意。”溫念姝言簡意賅,穩穩地扶著她。
“做生意?哎呦,現在的小姑娘真是不得了。”
赫玉珍語氣驚訝,隨即又“嘶”了一聲。
像是牽動了傷處,“做什么生意啊?這年頭,女人家出來拋頭露面,不容易吧?”
溫念姝笑了笑,沒接話,只是更小心地扶穩她。
溫念姝扶她在堂醫屋的椅子上坐下。
醫院剛給她檢查完。
她正準備告辭,赫玉珍卻一把拉住她“姑娘,別急著走,喝口熱水暖暖身子,我這腰一動就疼……”
溫念姝看著這嬸子面相不像是壞的。
這也在大庭廣眾之下。
她應該也不敢做什么。
溫念姝看著她確實行動不便。
赫玉珍就坐在旁邊看著,眼神里帶著探究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欣賞。
“姑娘,你剛說你做什么生意來著?”
“自己釀了點葡萄酒。”溫念姝撥弄著水壺。
“葡萄酒?”赫玉珍眼睛微微一亮。
“那可是稀罕東西!我年輕時在……在別處喝過一次,那味道,忘不了。”她話到中間,含糊了一下。
水開了,溫念姝給她倒了杯熱水。
“嬸嬸,叫我念姝就行。”
赫玉珍捧著溫熱的搪瓷缸,指尖摩挲著杯沿。
眼神亮得像是落了星子“念姝能釀出葡萄酒,可是真本事,這東西在咱這兒少見。”
溫念姝坐在對面的長凳上,指尖也沾了點暖意。
笑道“就是自己琢磨著做的,沒放別的東西,純靠發酵,喝著放心。”
赫玉珍連連點頭,喝了口熱水緩了緩腰上的疼,又追問,“那你這酒,是打算賣給誰家呀?”
這話戳中了溫念姝的心事,她輕輕蹙眉“剛開始宣傳,有幾戶人家預約了,就是怕大家接受不了這個味道。”
“傻姑娘,好東西不怕沒人認。”赫玉珍放下搪瓷缸,語氣篤定,“我家那幾口子,還有幾個老伙計,就愛嘗新鮮玩意兒。”
“你要是不嫌棄,改天兒成了送兩瓶到我家,讓他們嘗嘗鮮。”
溫念姝眼睛倏地亮了,“真的嗎?嬸子,那太謝謝你了!我這酒都是按成本算,肯定給你最實在的價。”
“跟我客氣啥。”赫玉珍擺擺手,看著她凍得發紅的耳尖。
忍不住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你這姑娘心善,肯扶我這個婆子,人品就錯不了,人品好,做出來的東西也差不了。”
正說著,醫生拿著片子走過來,說只是輕微扭傷,開了點外敷的藥膏,叮囑少彎腰多休息。
——
張媽見到赫玉珍回來,連忙迎上前“夫人,您可回來了!這腰是怎么了?”她注意到赫玉珍姿勢有些別扭。
“沒事兒,路上滑了一下,扭了一下腰。”赫玉珍擺擺手。
要不是為了能跟念姝那小丫頭多聊會。
她目光落在張媽手里的托盤上,眉頭立刻蹙了起來,“小屹怎么又不吃飯?”
張媽嘆了口氣:“可不是嘛,說是沒胃口,敲了半天門也不應聲,我只好先把飯菜端出來了。”
赫玉珍心里那點因遇到溫念姝而帶來的喜悅,瞬間被對兒子的擔憂沖淡了幾分。
她這個兒子,就總是這般清清冷冷,都這把年紀了,媳婦也沒有!
“小屹怎么又不吃飯?張媽,去叫一下。”赫玉珍扶著腰。
語氣帶著不容置疑,又補了一句,“就說我腰閃了,讓他下來搭把手。”
對面的張媽應是,轉身上了樓。
過了一會兒,樓梯上傳來不緊不慢的腳步聲。
一個穿著灰色羊毛衫的年輕男人走了下來。
他身姿挺拔,肩線平直,面容清俊。
只是眉眼間凝著一股揮之不去的疏離感,像蒙著一層薄薄的寒霧。
這便是謝斯屹。
“你最近什么事,天天往外跑?”謝斯屹看著她的腰。
赫玉珍白了他一眼“還不是為了你!”
“為了我?”
他走到桌子邊倒了杯水。
赫玉珍摸摸手。
“我是為你找媳婦去了。”
“……”
謝斯屹端著水杯的手幾不可察地頓了一下。
隨即走到她身邊,將杯子遞給她,“我不急。”
“你不急我急啊!”赫玉珍聲音拔高了些。
帶著真切的焦慮,“你看看隔壁老王家,比你還小兩歲,兒子都會打醬油了!”
“等哪天我兩眼一閉,連孫子都沒抱上就走了呢!?你讓我怎么跟你爸交代?”她說著,眼圈竟有些發紅,一半是演的,一半也是真憂心。
謝斯屹沒說話,濃密的睫毛低垂,在鏡片后投下小片陰影。
他沉默地接過母親手里那貼散發著濃郁藥味的膏藥。
看了看說明書,然后掀開赫玉珍后腰的衣服下擺。
動作算不上溫柔,但足夠仔細地將膏藥對準痛處貼好,用手掌壓實。
他的指尖微涼,神情專注,仿佛在完成一件精密的工作。
“媽,”他開口,聲音依舊平淡,“我的事,我自己有數。外面的人,知根知底嗎?別被人騙了。”
赫玉珍感受著腰間膏藥傳來的溫熱,心里卻是一松,肯搭話就好。
她哼道:“你媽我吃過的鹽比你吃過的米還多,看人準著呢!”
“追你的那個姑娘呢?”
“哪個?”
赫玉珍不可思議的轉臉看著她。
“你還想要哪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