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之后，公示完畢，孟書記變成了孟副區(qū)長。我沒有向他發(fā)任何祝福的話，也沒有打電話給他。

這是一種策略，不要錦上添花。這個時候，你的祝福只會埋沒在眾多的祝福之中。

歸去來兮，已到南方過小年的陰歷二十四了。島上舉行了團圓宴。大家舉杯慶賀——來年大干一場。

留下一些值班人員，其他人離島。我也隨著大部隊撤離。接下來就是老一套，全中國都在準備過年。

不過我還有一件工作，陰歷二十五日，在鄧總會議室舉行一個茶話會，與肖立明從菲律賓帶回國的醫(yī)生們座談。

大家都在會議室等，我和鄧總交流了兩件事情。

一是我特意叮囑肖立明把蔣春來帶回來了，準備把春來留在我的工作室。

二是南黎鎮(zhèn)孟書記已升任小渠區(qū)副區(qū)長，富明醫(yī)院坐落在小渠區(qū)。以后介紹他們認識。

鄧總點點頭。

我們兩人走進了會議室。跟醫(yī)生們座談一上午，中午一起聚餐。

吃過飯后，我把春來叫到鄧總茶室，告訴他，過完年就不必出國了，留下來跟我開工作室。

“這一層目前有四間空置辦公室，我們今后就在這里辦公。你先回去過年。好好玩一玩。

初八就過來。我到時會開個采購單發(fā)給你，你按采購單買一些辦公用品。

把四間辦公室布置好，你就天天在這里值班，讀書。在鄧總的食堂吃飯。我三月中旬來上班，出套試題考你。

通過了就留下，沒通過有兩種選擇，一是繼續(xù)去三和醫(yī)院，二是回家?！?/p>

他笑笑。

“別笑。當(dāng)初我?guī)煾妇褪侨訋妆緯o我?！?/p>

他不笑了，說：“好的。您放心?！?/p>

然后又說：“過年的豬肉，魚，您就不要去買了，我和我爹打了電話，一是向別人買頭豬，二是我家前面有口塘?！?/p>

我說：“行啊，主要是我娘喜歡別人送東西。那你要真送，別忘記了啊。”

春來臉都紅了，說：“師父，我是那樣的人嗎？我爹娘感激你不盡呢?！?/p>

與春來交流完畢，又與鄧總聊了一會兒，我開車回家。

途中接到莫司機電話，他說：“萬總，過年的雞鴨魚肉，孟書記叫我準備好了，今下午三點送過來，你在家嗎？”

我說：“太感謝了啊。在家。”

回到家里，我娘說：“忙完了沒有？”

“忙完了?！?/p>

“到書房去，我說你記，然后去采購一下年貨。”

我說：“您就去買些水果糖果之類就行了，其他東西朋友們會送過來?！?/p>

我娘問：“誰呀。”

我說：“有些認識，有些您不認識。”

我娘問：“明白會來吧?！?/p>

我心里沒底，忙說：“會來?！?/p>

我娘走了。我上二樓給明白打電話：

“明首長，從來沒有人主動打電話給別人送年貨的。但是我一定要請你送點?！?/p>

明白哈哈大笑：“我知道，一是應(yīng)該提前來拜年嘛，二是老娘見不到我，她以為我是個小人?！?/p>

我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笑完道：“你也知道老娘的品性了吧。別人不來，她沒有意見，因為她知道你升了官。

升了官就不來了，她就覺得這世界沒有真情，只有利用?！?/p>

明白笑道：“老娘樸實，每次到你家，她都要喊我到一邊，叮囑我，非份的錢不能要。還說我老婆特別好，要珍惜?！?/p>

我說：“正是這樣，天天為別人操心?！?/p>

下午，莫司機送了很多土特產(chǎn)過來，第二天，春來又送來魚肉。下午，明白送來牛肉，活雞。

陳曉霞、于芳、青箬、胡校長也提了些禮盒來。

沈廳仍然象過去一樣，年前來我家坐坐。送一大堆禮物。

余水春也來了，還替玉姐帶給我一袋子活魚。

我對我娘說：“每一樣都分一些出來，我送到師父家去?！?/p>

我娘說：“要送早點送過去。”

于是，她分了10斤牛肉，20斤豬肉，5條活魚，3只弄干凈的雞，加上一些古漢養(yǎng)生精、阿膠沖劑、十全大補丸等交給我。

我上樓跟小林說，我要去烏鄉(xiāng)一趟。給師父送年貨。

小林說：“春節(jié)期間，你要去我家，到時再到師父家拜訪就行了。”

我說：“意義不同。節(jié)前去送過年物資，證明真心惦記師父。春節(jié)去拜年，明眼人一眼就看出來是順道。因為你娘家是烏鄉(xiāng)的?！?/p>

小林說：“那你給他這兩天打點錢?！?/p>

我說：“他又不是叫化子，上門叫尊重，尊重你懂嗎？”

小林說：“快過年了，師父家也忙，你晚上要回來啊?！?/p>

我說：“這是句人話。”

她橫了我一眼。

我說：“好的沒學(xué)到，把我娘那種權(quán)威性的橫眼倒是學(xué)到家了?！?/p>

她腳一跺，說道：“萬山紅，你以為我好欺負，天天欺負我。”

陰歷二十七日下午，我開車往烏鄉(xiāng)。兩個小時后，車到“銀杏居”，在外面地坪按了一聲喇叭。

師母出來張望。

我下車，她一眼就看見了我，跑過來抓住我的手，說：“哦，是我家山紅回來咧。”

一面扭過頭去，朝里面喊：“老頭子，山紅回來了?！?/p>

師父走出來，說道：“我的話管用，叫你來坐坐，你就經(jīng)常來了。”

保姆也出來了，我對保姆說：“幫個忙，到后備廂搬一下東西?！?/p>

我和保姆搬了兩回，然后洗手。師母說：“快到書房坐?！?/p>

師母端茶，上果品。坐在一旁看著我，笑道：

“除了不是我親生的，其他方面比親生的一點不差。我沒福氣，要是懷了你就好了。”

師父斥道：“你懷了他，他娘懷哪一個呢？”

師母笑笑，到廚房忙事去了。

我和師父拉些話，突然想起，該把冬子叫來。于是借口打個電話，走到屋外撥通冬子。

“在烏鄉(xiāng)嗎？”

“在啊。”

“我到了師父這兒，你來一下。他過去幫助過你，你平時不來沒關(guān)系，現(xiàn)在當(dāng)了官。不來就……”

他打斷我的話，說：“馬上就過來?！?/p>

再進書房，我對師父說：“與我同村的一個人，叫冬子，曾經(jīng)您幫過他的忙?！?/p>

師父說：“有這么一回事。”

“他以前混得不好，有點無臉見江東父老的感覺?，F(xiàn)在當(dāng)上副局長了，他說，一定要來拜訪您老人家。”

師父說：“來來來，我不怕人多?！?/p>

約二十分鐘，冬子就來了，提了很多禮品。師母不記得他是誰了。

師父提醒，師母說有一點點印象。然后說：“還提禮物干什么，來玩就行了?！?/p>

那頓晚餐，本來應(yīng)該陪師父喝酒的，冬子說：“過年三步一崗，五步一哨，還是小心走天下為妙?！?/p>

師父說：“我希望無人駕駛汽車早點上路?！?/p>

冬子笑道：“您老人家思想還是那么新潮?！?/p>

師父說：“要做到人老心不老嘛?！?/p>

吃過晚餐，我說要回家。

師母說：“這個時候我不留你。一路慢點開，路上車太多了。

疲勞了，你就找個什么去了……對，港灣休息一下再開?！?/p>

我上車時，冬子說：“到前面路口停一下?！?/p>

出了師父家，冬子帶路，到了繞城線入口，他停車，送了一些食用油大米給我。說：“單位發(fā)的。質(zhì)量你放心?！?/p>

在路口握了一下手，兩人上車，各按一聲喇叭，分頭而行。

我開著車，上了高速。果然車子很多。

家，就是中國人永遠的情結(jié)。不管千里萬里，人們都在趕路。

我覺得自己幸福，享受著兩份父愛母愛。

一份在上州，一份在烏鄉(xiā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