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按照位置圖開車過去,竟然是一座獨立的民房,離鎮上還有些距離。我看見孟書記的車停在地坪里。
我剛停好車,一位三十多歲的男子站在門口。等我下車,他走過來,發一支煙給我,也不介紹自己,只說:“跟我走,孟書記在二樓。”
我明白,這人不是孟書記的親戚就是他的心腹了。
他把我引入二樓左邊的一間小客廳,孟書記站起來,說:“大師,耽誤你的時間了。”
我笑笑。孟書記伸手,做了一個“請坐”的姿勢。
兩人坐下,男子倒茶,上水果。然后坐下。
孟書記說:“我司機,姓莫。”
我點點頭,既然司機敢坐下,就是絕對心腹。這房子也應該是莫司機家。
孟書記說:“大師,我中午問的事情,你認為一定會成功?”
到了這種環境,我就不必遮遮掩掩了,笑道:
“書記問的應該是遷升之事。”
孟書記倒也不瞞了,說:“明人不說暗語,莫司機跟我是親戚,又給我開了多年的車。正是這么一件事情。
但是,我也沒說為什么事情而測,你怎么就想到了遷升,是不是‘千’字與‘遷’字同音?”
我搖搖頭,說道:“我和你素昧平生,但與你父親倒是認識。方先生介紹認識的,所以一見面,就覺得面熟。你與你父親長得像。
你要測一個‘千’字,我第一感覺,你有離開南黎鎮的想法,原來我跟你分析了,現在還說一遍。”
莫司機機靈,立馬取來了紙筆。
我在紙上演示。
“這一撇,很短,寫得很快,有不愿意停留之意。這一橫寫得很長,有向往之意。
這一垂寫得很重,很短。希望在新的地方能停留下來。但是,這件事不是你能決定的,你寫得很重,就是希望一錘定音。”
莫司機聽得入迷,孟書記點點頭,說道:
“還有這么多學問啊。但是,你為什么一定肯定是遷升呢?”
我說:“你是當官的,內心的想法掩藏得極深。你寫的這個字,就是小渠區區政府的所在地。”
孟書記這一回真的吃驚不少。他定定地望著我,說道:
“萬總,我承認你是大師,但你是外地人。本地人都不知道區政府這個地方與‘千’字有關系。你怎么知道呢?”
“書記,我是外地人不假,本地人絕大多數人不知道現在小渠區區政府與‘千’字有關系,這也是真的。
但是,當初我來旭日時,要我當文化顧問。所謂文化顧問就要懂點文化,特別是要懂點接地氣的上州文化。
所以,我買了一套《上州地方志》,通讀了一篇。知道現在小渠區區政府那地方,原來是一條河。
清代時,為了蓄水灌溉農田,當地鄉紳出面,先后組織了一千個民工來修壩,因而那座壩叫‘千工壩’。
49年之后,城市擴張,把那條河改道,填平,修成一片街道。區政府就設在‘千工壩’上。
現在,這個來歷只躺在地方志上了,很少有人知道。你寫一個‘千’字,就是希望升遷到那兒去。”
司機抹了一下嘴角,他聽得太入神,口水都流了出來。孟書記不講話,翹起大拇指,不停地朝我面前閃。
一會兒,他問:“你為什么肯定這事會成功?”
我連聲笑道:“我決定不了,只是用測字的方法來分析。如果你僅寫個‘千’字。要我分析,我就依字釋義。
千,本意就是十百也。僅僅是個行量單位。十個一百,那么,我只斷定為沒有希望。十個念頭,一百個想法而已。
但是,你后來去尋鋼筆,這個‘千’字就救活了。”
孟書記說:“這個與尋鋼筆有什么關系呢?”
我說:“在測字術里,叫做外應,也叫玄關暗合。你起身去尋鋼筆,就是走動。千 走=遷。”
孟書記和莫司機同時在手心寫了一下,望著我,異口同聲地說:“確實啊。”
孟書記笑笑:“萬總,我佩服你的學識,至于成不成功,盡人力聽天命。總之,你這個朋友我交定了。
就算沒測準,也沒有關系,跟你研究點中國文字也非常有趣。
我大學讀的就是中文,華中師大畢業。你一定要在這里吃飯。莫司機老婆做飯菜做得相當可口。”
我笑道:“好啊。莫司機你找個床,因為我每天都有午睡的習慣。耽誤了就要補一覺。”
莫司機說:“好。”說吧起身,帶我穿過一條走廊,打開門,說道:
“萬總,到這兒睡,相當安靜。你放心睡,等會我再來叫你吃飯。”
說罷,他把門帶關,走了。
我到內衛小解了一下,洗了手上床,蓋了床薄被,倒頭就睡。
要說我入睡的功夫倒是比一般人強,隨便到哪兒都能睡得安穩。
不知過了多久,后面山坡有狗吠聲,一聲比一聲高。我走到窗邊,掀開窗簾一角。
莫司機和一個女人正在抓雞,鬼子進村一般,真的是雞飛狗跳。
原來他家的雞是在后山圈養,主人進去抓雞,狗在一邊助陣。
我走到客廳,不見孟書記,再往樓下走。莫司機手里拎一只雞。
見了我,忙向我介紹正在剖魚的女人:“我老婆。”
她老婆朝我笑笑。
莫司機對我說:“書記在右邊塘里釣魚,你去看看吧。”
我到塘邊,孟書記回頭看我一眼,笑道:“大師也來釣一釣。”
我說:“沒你這么好的雅興,坐不住。”
吃飯時,滿滿的一桌,非常豐盛。孟書記一定要喝酒。
他說:“中午沒喝,晚上一定要喝,認識大師是緣,小莫不喝,等會他開你的車,送你回去。”
莫司機接著說:“你放心喝,我開你的車,我老婆開書記的車,送你到家后,我們再回來。”
我說:“喝”,席間喝了個盡興,
吃罷晚餐,大坪里又來了輛車。孟書記說:“改日再登門拜訪,我就不送你了。”
在門口分手。莫司機幫我開車,他老婆的車跟在后面。
這莫司機問清地址后,對我說:“萬總。椅子放平一點,你好好休息。”
我也有點醉意,就這樣半夢半醒地打起瞌睡來。
到了花溪湖畔,他才叫醒我。
他停住車,到后尾廂搬東西,他老婆也來幫忙。搬進我家客廳,說一聲“少陪”,就走了。
我娘在臥室走出來,問:“誰送這么多東西啊。”
我說:“一個朋友。”
我娘幫我收拾,說:“雞兩只,魚兩條,都弄干凈了啊,還有四條煙。”
我說:“給我兩條就行,還有兩條給爹抽。”
我娘也不客氣,抽走兩條,把紙袋給我。
我提著煙,走進書房,放到書柜里。孟書記打來電話,說道:
“大師,到家了好好休息,我發了一條微信給你。”
我打開手機,上面寫著:剛剛得到的消息。喬遷新居事已定,大師果不負盛名。
我想,其實就是今天研究人事。應該是吃晚飯之前,孟書記就得到了消息。
可見他城府很深,連他身邊的司機,都被他訓練得口風嚴密,滴水不漏。
我沒有回任何話,只發了七個“翹大拇指”的符號。畢竟還有七天的公示期。七上八下。寓意他順利上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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