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頓飯吃得不錯。特色菜就是那道魚。下面鋪一層大蒜、生姜,上面擺上魚頭,魚塊。用砂鍋在火上慢慢燉出來的。
湯汁味全入了魚肉,又沒煎炒,魚質細嫩。大家交口稱贊,明白在吃這個方面,堪稱行家。
吃了飯,女老板上來收拾碗筷,明白說:“再送一壺開水上來,我們借你這個地方聊聊天。”
女老板說:“沒事,想坐多久就坐多久。”
一會兒,她上來,把一次性杯子全撤下,給我們用大杯泡茶。她說:“每個杯子的顏色都不相同,你們就不會弄錯了。”
明白說:“到底是當婦女主任的,這個最好。”
等女老板退去。明白就給每人發一包煙。四根煙槍馬上就吞云吐霧中。
老蕭說:“好久沒有這樣聚過了,這才叫神仙日子。”
明白說:“現在不出門的話,就是捧著手機,刷刷抖音,看看短視頻。看著別人鬧騰,自己哈哈一笑。笑過之后,什么也沒有。”
老蕭說:“我就喜歡在網上聽點小說打發日子,聽著別人的故事,感慨自己的人生。當時有些激動,過后什么都不記得。”
石哥喝了一口茶,說:“感想發表完了沒有?完了的話,我就要考萬大師了。”
我撲哧一笑,說道:“石老師,學生到位。替你分析一下這個‘魯’字。這個魯字不是甲骨文,大約戰國時期才出現。
魯字,跟今天的什么魯鈍,遲鈍,冒失、粗野沒有一點關系。不然,人家不會拿來當姓,什么魯班,也不會拿來當國,比如魯國。
這個字,純粹跟一頓美食有關。它由兩部分組成——魚 日。就是說,在太陽底下煮魚吃。
魚字呢,也不是現在這個寫法,底下那一橫是四點水。凡是底下四點水的字,跟火有關。
總結起來,就是在太陽底下,支起一個架子,下面生火,把魚放在上面烤。烤熟就吃。今天唯有一個字,還存在它的本義,就是‘擼串’,吃燒烤。
魚放在火上烤,就是你的心理活動,心里不太舒服。為什么事不舒服呢?就是從魚來分析。魚要拿來烤,第一步,要把它從水里撈上來,叫‘離水’。
所以,偉大的石哥,您老人家的心理活動就是想——離職。請憑良心回答我。”
石哥發出一連串笑聲。
老蕭和明白一齊盯著石哥。
石哥說:“現在,萬大師比他師父還要厲害些了。”
明白問:“你真要離職啊?”
石哥點了點頭。
我轉而望向老蕭:“蕭總的心理活動,跟石哥一樣。”
老蕭呵呵笑了兩聲。明白更加糊涂了。望著我,又望望老蕭。問:“為什么呢?”
我說:“蕭總為什么打電話給我,邀的又是你們兩位呢?就是想聊點心里話。我們都是從烏鄉來的,談什么內容,互相放心。”
明白恍然大悟:“難怪你不讓我喊沈廳,史廳他們。”
“再說,蕭總準備在老家建房子,我開始還以為他是開玩笑,他真要建,就是準備安排退路。萬一不搞了,退到老家養老,憑他的積累,也可過逍遙日子。
住到城里,消費水平高,又沒有人情味,所以,他也在準備撤退。我胡亂猜想,請蕭總批評指正。”
老蕭也笑了,然后認真地說:“我們認識山紅這么久了,說真的,他不是假大師,確實是個真大師。”
明白翹起大拇指:“這點,我一直相信。”
我說:“蕭總,石哥,你們兩位平時一定通過氣,我離開公司三四個月了,有什么就說出來,反正明白又不是外人。”
老蕭說:“也實在想和你們聚聚,說說心里話也罷,發發牢騷也罷,確實不吐不快。
老陳呢,跟我是兄弟。待人大氣,能同甘共苦,為人上沒有多少瑕玼,但思想,或者叫企業理念跟不上時代發展的步伐了。
投資百鳥湖的時候,我以為只是發展旅游。結果他在十月底提出,要發展旅游地產。在島上建私人別墅。
我們開會,絕大多數人反對。說那個地方誰去住?他說,什么人間奇跡都是人創造出來的。后來去改土地設計用途,有關部門通不過,才止損。
在南黎明的房地產,本來是冒險投資。結果,市政又修改規劃,機場還要向南移十公里。弄得進退不得。
所以,弄得公司人心惶惶。人心一散,又傳出我老蕭引進萬山紅是錯誤的,發展什么鬼旅游,現在鬼都不上門。
唉,一言難盡。我倒是覺得鄧總有眼光,向醫療產業進軍。房地產這塊,其實山紅早就吹過風,說九運必衰,
山紅在外面講了幾場課,陳總沒要他在公司講一次。旭日不轉型,前途暗淡。但陳總,也不是陳總一個人,是我們那代人的知識層次太低,只會做傳統產業吧。”
石哥說:“我要講的,老蕭都講了。酒店業遇上疫情,更是蕭條。陳總也在大會上吹過風,要精簡人員。
大家都知道,餐飲業就靠人氣,沒幾個人,廚師班干起也沒勁,開發什么新品種更沒動力。我那個鹵味產業一天不如一天,大家面對疫情更講什么衛生,傳言鹵味吃不得。
我想干脆出來自己辦個店,上大飯店的人講衛生,講細菌。辦到社區去,老百姓沒這么多名堂,生意不會差。”
我說:“石哥,我倒是建議你自己出來辦店,古話說大疫不過三年。現在過了兩年了。蕭總,你呢,暫時還不要出來。
你與我不同。我等于舊社會主人請的家庭老師,或者叫幕僚,當時我就和陳總說了,是當清客。想走就走。
而你與他是生死之交。這個時代走,影響軍心。”
“那什么時候走呢?”
“我準備和陳總談一次。不過,一定要過了年。”
“為什么要過了年?”
“年底,各種討賬的,各種獎勵都要錢支付。這個時候,他會感到壓力山大,讓他痛苦一次,也許能聽得進我的逆耳忠言。”
明白說:“石哥,你開店就開到我們單位的那個社區來。我和沈廳多少可以照顧下你的生意。”
石哥點頭表示感謝。
明白又說:“蕭總,你還是穩一穩,我覺得萬大師分析的有道理。旅游確實不好,但是,跟超市是一回事。
都去掃超市,掃得一干二凈之后,超市也好久沒生意。旅游,現在沒人,疫情過去之后,又是人山人海呢。”
我說:“確實是這樣。供求總是平衡的。現在失去了,以后報復性的收回來。
跟男人一樣,一生平均下來就是5000發子彈,年輕時打得多,滿了50歲就基本上成公公了,年輕時用得比較合理,70歲還可以一發擊中,生個胖子崽。”
眾人大笑。
老蕭說:“干脆我跟你學個徒。天天跟你在一起,錢不錢的無所謂,快樂啊。還有青箬也念著你呢。”
我說:“盡說鬼話。”
老蕭說:“你回來了,過幾天我喊公司幾個朋友和你聚聚。”
我說:“跟董先生住了幾個月之后,我發現自己變了,除了業務上給人釋疑解難外,跟老朋友見見面,一般的聚會沒興趣了。”
明白問:“為什么呢?”
我說:“馬斯克說過,凡是人群聚集之處,大多是三種情況:
一是轉彎抹角地炫耀自己。
二是添油加醋貶低別人。
三是互相窺探搬弄是非。
既然公司里有些人對我有意見,我們還是不聚為好。”
老蕭深有感觸:“你考慮周全,還是我們幾個在一起單純些。”
石哥說:“衣莫若新,人莫若故,老朋友們靠得住。”
大家聊到九點才散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