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教育不是什么**。我讓依帆旁聽。他高興得吃完晚飯就去做準備。
晚上七點半,我準時到了工作室,坐在里屋讀楊志一的醫書,依帆領著曹姐進來了,曹姐后面,跟著一個長得牛高馬大的男孩。
她說:“天愛,叫叔叔。”
天愛低沉地叫了一聲。
曹姐對兒子說:“萬叔叔是心理學專家,還是我們市散文學會的副會長。”
一聽就知道曹姐做了功課,我接過話頭:“天愛,萬叔叔沒上過大學,但自學了心理學,在我這兒調治過的人,個個變好了,希望我們今晚有一個愉快的開始,也希望以后有一個美好的結局。”
他點點頭。
“我們一問一答。你知道的可以盡情發揮,不知道的,你說不懂。”
他再點點頭。
“你小時候喜歡看動物世界嗎?”
“喜歡。”
“為什么大象,小馬等動物生出來就可以自己行走?”
他睜大眼睛,半天都沒有想出答案。
不僅是他,依帆也摸著腦袋,曹大姐更莫名其妙。
“我來告訴你。人類原來也是四條腿走路,慢慢進化到兩條腿走路,兩條腿走路后,骨盆變窄。叫直立行走。”
三位還是云里霧里。
“你讀高中了,學了生理衛生,旁邊又是你媽,我說的話,你不要怕羞,因為你媽媽不會跟你說,萬叔叔教會你。你要認真聽。”
他就是不說話,只點頭。
“直立行走后,女性的子宮變小,比如你媽媽懷上你,在子宮里,你越長越大,你媽媽行走的負擔就越來越重,只好把你生出來。”
連曹姐的注意力也被吸引住了。她不知道我為什么說這些。
我問道:“但是,比如大象媽媽,小馬媽媽,它們就不急著把孩子生出來,你知道為什么嗎?”
天愛反應過來:“因為它們是四條腿走路,負擔沒有這么重。”
“聰明。”
天愛的臉上掠過一絲羞澀。
我繼續道:“相對于很多動物來說:所有的人類都屬于早產兒。按照自然界的規律,新生兒應該在母親的子宮內,完全發育成熟才生出來,人類由于直立行走,不可能做到,所以,人類的胎兒,實際上就是沒有發育徹底就生出來了。”
天愛說:“我們老師都不知道這些知識呢。”
“對,你們老師不一定知道,但萬叔叔知道。小象小馬一出生就能走路,過不了一個月,他就能跟著母親,自己找食物吃,是嗎?”
天愛又點點頭。
“因為人類的胎兒都是早產兒,那么你出生后,不能找東西吃,你媽是不是要停下工作專門來帶你?是不是要喂奶?等你幾個月后,就開始喂你糊糊之類的東西,等你一歲多,是不是要教你開始走路?小象小馬要花這么多時間來教嗎?”
他搖搖頭。
“到你兩歲時,要教你自己吃飯,小象小馬要教嗎?”
他又搖搖頭。
“你小時候會經常生病,而小象小馬不太生病,你知道為什么嗎?”
“它們在母體里已發育完全,各種抵抗力都強。”
我伸出手,說道:“高材生,我們擊個掌。”
天愛恢復了年輕人的天性,興奮地和我合擊了一下。
曹姐一只手掩住眼睛,我知道她在擦淚。
“正因為人類的胎兒是早產品,所以,每一個媽媽都花上兩至三年的時間來養育自己的孩子,孩子才會自己吃飯,自己走路,抵抗力才會慢慢增強,你說:媽媽辛苦嗎?”
他點點頭。
“你想一想,你母親一口一口地喂你,你夜里哭鬧,抱著你在屋里走來走去,你半夜生病,和你爸爸抱著你上醫院,有時還寒風習習,冷得打顫……
當然,我不怪你,因為人類的記憶,很難追溯到四歲之前。但是,每一個父親母親都是這樣走過來的,為了孩子,他們盡了自己所有的努力。
你不知道,所以我要說給你聽。當你明白這一切的時候,你應不應該感謝你偉大的母親?”
他的眼睛有點濕潤。
我覺得這孩子的天性還是很善良,便加大力度:
“你動不動就抵抗她,反感她,她含辛茹苦,半夜不眠,你一笑,她開心極了,你一哭,她心痛極了,這樣培養你,難道是換來一個仇敵,動不動就離家出走,她要的就是這樣的結果嗎?”
他不敢望我。
我知道他內心已經有了些感觸,便問:“從內心上來說,你愛你媽媽嗎?”
他點頭。
“愛不是說說而已,它是從每一個細小的環節,每一個細小的動作中體現出來的。愛是尊重,愛也是原諒。
想想你媽媽也不是全能的,她也會犯錯誤,比如小時候,為滿足你的要求,讓你養成了達不到要求,就對抗父母的性格。他們為了培養你多才多藝,送你上各種培育班,沒有顧及你的感受。這是他們的錯,但是,我說了,愛是原諒。
他說:“我懂。”
“我們不僅要說,更要用行動體現。你以后要多聽你父母的話,什么都可以溝通。小時候不能溝通,所以哭,現在能溝通了,何不和父母多說說心里話?
萬叔叔說了,你是個聰明人,但你不改變自己的性格,則越聰明,就越是個廢人。”
他抬頭望著我,好像在問為什么呢?
“因為你的聰明用錯了地方,你會變著法子來抗拒你父母。人格更加分裂。當然,你再怎么換著法子對抗,他們依然愛你,但走向社會后,別人就沒有他們這片愛心,對抗的結果就是兩敗俱傷。你會傷得更慘。”
“為什么我會更慘?”
“因為人格發育不全的人,總是有錯在先。”
曹姐對我說:“他在學校里與人發生爭執,我們總是給人賠禮道歉,其實他自己吃了暗虧。”
“對吧。含辛茹苦的媽,半夜不眠的媽,現在成了賠禮道歉的媽,你不覺得這個媽當得真沒意思嗎?你要小心你媽想不開,有的母親就是這樣自殺的。
因為,人活著,不止是吃飽肚子,而是尊嚴、尊嚴、尊嚴。重要的詞我說三遍!你可以沒有尊嚴,但不要讓你媽也沒有了尊嚴。”
天愛一下就流出了眼淚。
“站起來,抱著媽說:我以后會變好。”
他果然站起來,抱住他媽,放聲大哭。
母子倆哭成一片。
我站起來,示意依帆跟我一塊出去。
走到外面,依帆問:“他們哭,你為什么不勸勸?”
我低聲道:“讓他們哭,哭得越傷心越好,就像擠膿,把這膿水擠干,病才會好。”
我抽完一支煙,等到里面聲音小了,對依帆翹了一下下巴,我們才走進去。
母子倆正在用紙巾擦淚。
曹姐抹了一把淚,說道:“謝謝萬先生,天愛變好了,你是我家的恩人。”
我搖搖頭:“天愛變好了,他才是我的恩人。”
曹姐和天愛都一愣。
我說:“天愛變好了,說明我這個心理咨詢師有方法有能力,我的生意就越來越好,到時,我就提只母雞來上門來感謝。”
他們母子倆破涕為笑。
“天愛,今晚就說到這里,今后有什么事,如果你覺得需要和萬叔叔溝通,你就來這兒找我。萬叔叔是半個心理神醫,包治各種青春迷茫癥。”
曹姐站起來,問道“衛生間在哪兒?”
依帆忙帶她去茶室那邊。
我對天愛說道:“從明天做起,努力學習,尊敬父母,友愛同學,以你的智力,絕對能追上其他好同學,一定能考個好大學,來,我們再次擊個掌。”
他聲音沙啞:“謝謝萬叔叔。”
合掌相擊的時候,曹姐出來了,她放下一個厚厚的紅包在桌上,說道:“千言萬語化成一句,感激萬先生。我們先走,改天再來拜訪您。”
我望著那個厚厚的紅包,知道她是在衛生間加塞了一把票子在里面。
依帆望著那個厚厚的紅包,吃驚地問:“這么多?”
“對,今晚這番話,你能說出來嗎?”
他拼命地搖頭。
我抽出二張給他,說道:“這叫知識就是金錢,你拿去吃夜宵。”
他竟然說出了一句讓我歡喜的話:“叔,我拿去買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