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有時也懼怕這個兒子,聞言一顆心終于得以放下。但她仍不甘心,“母親身邊的孫嬤嬤是宮中來的,你妹妹也是她教導出來的。”
“她既然不去女學了,你就將孫嬤嬤帶回去,好好教導她規矩禮儀,到底是鄉野出身,將來你成婚娶妻,她也知曉自己的身份,不敢造次。”
陸預怎么會將母親的人放進恒初院,若如此,那女人的美夢不久就會被戳破。
這般,便沒意思了。
“不必如此麻煩。”
長公主以為他被狐媚子疑惑了在護短,剛要發作,卻聽兒子聲音冷不防鉆入耳畔。
“她能不能活到主母進門那一日尚未可知。”
“阿預——”
“你——”
這下輪到長公主目瞪口呆了,她沒想到,兒子竟然這般手段,她忽地泄力般,嘆息道:“你……你自己看著辦就好,若實在不喜找個由頭……發賣了就是。”
“阿彌陀佛。”
離開金明院后,陸預冷著臉對身后的青柏道:“同楊氏那邊的人說一聲,楊家的女兒可以接回去了。”
陸預一身疲憊的回到恒初院時,已是黃昏。
阿魚見他回來了,似一只蝴蝶般,當眾撲向他,清凌凌的眸子看著他笑道:
“夫君,今日我做了蓮藕排骨湯,還有清蒸鱸魚,都溫著呢,我們一起用飯吧。”
雖說是一起用飯,阿魚學完字從晌午就開始燉湯,一直用柴火煨在鍋中,就等著他回來他們一起用飯。
陸預本想拒絕,但見她眸中的光亮盈盈似水,絲毫沒有府中后宅婦人那股子死氣沉沉的衰弱氣。
何況,正如他對母親而言,他確實將要娶妻,她的夢也即將破碎。
倒是若她鬧得厲害,抬成姨娘,由他親自教導也不是不可。
只要她不再勾搭旁的男人,見異思遷,怎么說她到底是他的第一個女人,他自然不會虧待她去。
陸預隨她進了正房,蘭心將菜都端上了桌。
“這些都是時鮮菜,夫君嘗嘗。”阿魚給陸預盛了一碗排骨湯。
陸預在她的注視下慢慢用完。
“那時候在湖州時,我沒銀子買肋骨,買得都是別人不要的大骨頭,啃都不好啃。”
阿魚自顧自憶苦思甜,卻沒見到身旁的男人早已沉了臉色。
“夫君你當時非要拿刀把骨頭剁碎,讓我能吃到里面的肉。”
“當時——”
“夠了。”男人冷著臉當即打斷她,見她詫異,陸預忍著性子解釋:“食不言寢不語,這是府中規矩,也是爺的規矩。”
“安心用飯,莫說話。”
湖州的那些日子,若真細細算來,實在是他陸預的恥辱。失去記憶彷徨不安的日子,仿若是他心頭的一根刺。
這女人竟然還敢主動提起,想來還是苦沒吃夠。
阿魚抬眸看他,乖順的開始用飯。經過這段時日的相處,她發現夫君回家以后,非常愛面子。
也是,夫君家中的吃穿用度,遠遠比湖州好。他不想聽她說起那些,也能理解。
京城里吃的好用的好,甚至還有人伺候。但不知為何,阿魚總是莫名想念在太湖邊和夫君相依為命的日子。
算算日子,她好像離開她的故鄉已經兩月。
鼻尖愈發酸澀,正吃著飯,眼淚卻不爭氣落下來。
用罷飯,陸預敏銳地察覺到她的反常,還以為是方才的訓斥令她難過。
鬼使神差地,男人多了幾分耐心,“阿漾,過往的苦日子已經過去,今后在此處,你便不必在回憶往昔。”
“至于吃食衣裳一類,自有人服侍你,給你現成的。”
哪知他越說阿魚的眼淚越多,她有些想家了,當即抱住陸預,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鼻涕眼淚包括用過飯還未擦拭的口漬,全部擦到他的衣衫上,陸預額角猛跳,努力壓制住心中想推開她的念頭。
看來他的陷阱編織得很好,這女人不是已經感動的涕泗橫流了嗎?
陸預告知自己千萬要沉住氣,對待獵物,必須有足夠的耐心。
“夫君。”阿魚聲音軟軟,似無聲訴說心中的悲傷。
夫君有家人,總不可能一直陪著她在太湖度日。
阿魚想通后,心情好了許多。
晚間,蘭心伺候阿魚沐浴,澡盆中灑著許多殷紅的花瓣,但仍舊擋不住那呼之欲出的波動。
蘭心看得臉發熱,又垂眸看自己的一馬平川,暗暗下定決心,以后自己咬咬牙多花些銀子也要每日來兩碗牛乳木瓜羹。
除了正房的那張大案,平時若要就寢,陸預都會來西側耳房。
阿魚此刻已穿著素紗寢衣坐在榻上,烏黑的長發柔軟光滑,似黑錦緞般披在身后,愈發趁得她唇紅齒白。
以及那愈發豐滿的雪脯,陸預竟忍不住感慨,這哪里是曾經那個風里來雨里去的鄉野漁女?
雪白的肌膚,玲瓏的身段,嬌麗的容顏哪一點不比世家貴女差?
“夫君?”阿魚不明白他為什么一直看著自己,溫聲喚著他。
陸預眸中幽深漸起,不待她走過來,當即吻向柔軟的唇瓣。
饒是知曉夫君在這事上一向兇狠,阿魚還是有些受不住,若非陸預大發善心,她險些會窒息。
頭一回,阿魚抱著他,尚且還有意識,可不知怎地,頭腦越來越昏沉。與身上那股子刺激形成冰火兩重天。
她夢見自己被數十米高的惡浪裹挾著,將她重重摔向巖岸。身體很痛很痛,她想醒來,卻像被魘住般,靈魂竟然飄出軀體,眼睜睜看著自己被巨浪裹挾,拍打,再一次次撞像巖岸,頭破血流。
“夫君……夫君!”
阿魚忽地尖叫起來,好在如她所愿,她終于醒了。
但陸預依舊沒有要止息的念頭。阿魚好不容易恢復的清醒再次淪陷。
不知第幾回時,身下的船終于不在晃蕩,似乎從風雨中駛出。
阿魚真有些粉身碎骨的懼怕,她淚眼漣漣,眼尾泛著曖昧的紅暈。
饜足之后,陸預對她這副模樣很是受用,她的肌膚嫩得能掐出水來,也不枉他這些時日的耐心滋潤。
陸預心道,若她在此刻提任何要求,他怕是毫不猶豫通通答應。
“可舒坦了?”男人嗓音喑啞,略帶些醇厚。似一盞濃茶,緩緩潤進人心里去。
阿魚不好意思回答他這問題,只輕“嗯”一聲,又往他懷里拱了拱。
“夫君,你說我們何時會有孩子呢?”阿魚今日用飯時就有些思鄉,如今她只有夫君這一個親人。
但往后若有了孩子呢?
村里她自小認識的阿葉姐和夫君成婚后,再過幾年她見阿葉姐時,她手里牽著一個男孩,懷里還抱著一個女孩,都和阿葉姐長得很像。
她如今也成婚了,還和夫君睡在一起,興許過不了多久她也會生出幾個和他們相像的孩子。
阿魚眨著眼睛盯著帳頂,有些憧憬。
這樣她不僅有了夫君,還有了孩子,以后再回村里,她就會有很多親人。
冷不防地,陸預著實沒想到她會一開口就問這個問題。事后他都會派人將避子羹以補藥的名義送來,她不知道,也不用知道。
他需要的,便是她乖乖喝下避子羹,莫要肖想不該肖想的東西。
就算引以為戒,他陸預也不會容忍庶長子的存在。
自幼他便察覺他母親格外針對陸植。但凡涉及到陸植與他姨娘的事,定要錙銖必較攪得府中不得安寧。
是以后來長公主搬回公主府,減少她與陸植見面的機會,府中才清靜不少。
“此事隨緣便可,莫要強求。”陸預敷衍道,同時指節不斷向上。
阿魚嬌哼一聲,沒有阻攔,繼續依偎在他懷中。
“夫君,我想了想,我希望我們的第一個孩子是男孩。”
陸預陡然睜開眼眸,被平息許久的猜疑再次沸騰升起。
這女人果真是精明,想要兒子傍身上位。
見陸預沒應她,阿魚又繼續道:“然后第二個孩子我想要女兒,這樣就永遠有親人照顧她。”
“往后就算我們不在,家中有個哥哥,也是多好的一件事。”
阿魚自幼就想有個哥哥,可以將她背在肩上,帶著她去玩,也不用擔心別人欺負他,因為她有哥哥。
陸預思量了一瞬,淡淡道:“有兄長未必是件好事。”
阿魚想到他家中親人不大和睦,急忙止了這個話題,又繼續她的憧憬,“若是有第三個——”
“睡吧,生那么多不累嗎?”陸預實在忍無可忍,抬手覆上她的嘴,
阿魚這會精神了許多,被大掌捂著唇,不能說話,她只能睜著一雙大眼睛看著他。
夫君不讓她說,阿魚忽地盯著他的閉眸的面容,心中有了想法。
第三個孩子她希望也是男孩,這樣前兩個孩子長得都像她,那么她的第三個孩子能長得像夫君。夫君生的極好,若是能和夫君一個模子里刻出來就更好了。
阿葉姐后來生的第三個也是男孩,果然長得像她夫君。
“為何不睡?”陸預當然忽視不了那炙熱又直白的目光。
阿魚沒有回答,還在盯著陸預,當初救下他時,她確實頭一次見長得這么俊俏的郎君。
那以后他們的孩子,長得自然也不會差。
心中甜絲絲的,阿魚又向他靠近了幾分,溫軟的唇瓣緩緩落在陸預的臉旁上,留下輕輕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