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底的震動持續了大約十息。
當一切重歸死寂時,黑獄里已經亂作一團。囚犯的哭喊、鐵鏈的撞擊、獄卒的呵斥混成一片。甬道墻壁上滲出的水珠,在震動中凝結成冰,掛在石壁表面,在火把映照下泛著詭異的光。
贏塵穩住身形,深吸一口氣,對腦中徐元的聲音回應道:“怎么下去?”
“甲字區最深處的牢房,東北角,第三塊地磚是空的。”徐元的聲音帶著一絲急切,“下面有暗道,但被陣法封著。你手里的碑,是鑰匙。”
贏塵沒猶豫,轉身奔向甬道盡頭。途中遇見幾個驚慌的獄卒,他厲聲喝道:“慌什么!回各自崗位,加強戒備!有敢作亂者,殺!”
聲音里灌注了剛煉化的一絲靈氣,竟帶著某種震懾力。幾個獄卒下意識挺直身體:“諾!”
贏塵來到甲字區最深處——這里其實是條死胡同,三面石墻,只有來時的路。按照徐元所說,他走到東北角,蹲下身敲擊地磚。
叩、叩、叩。
第三塊磚的回聲明顯不同。
贏塵拔出腰間的短刀——獄卒標配,刀刃薄而鋒利。他沿著磚縫撬動,石板應聲而起。下面果然是空的,一股陰冷腥臊的風涌上來,帶著鐵銹和腐肉的味道。
他舉起火把照下去,一道石階向下延伸,沒入黑暗。
“小友,動作要快。”徐元的聲音再次響起,“地底那東西只是打了個盹,子時三刻它會完全醒來。屆時需要活人精血獻祭,整個甲字區的人,都是祭品。”
贏塵心頭一凜,不再遲疑,持火把踏入暗道。
石階陡峭,盤旋向下。墻壁上有人工開鑿的痕跡,但很粗糙,像是倉促完成的。走了大約百級臺階,前方出現一扇石門,門上刻著繁復的紋路——和牢房里看到的陣圖相似,但更復雜。
贏塵胸口的石牌開始發燙。他抬手按在石門中心,暗金色的光芒從掌心透出,與門上的紋路產生共鳴。石門無聲滑開,露出一條更寬闊的通道。
通道兩側不再是石墻,而是一種暗紅色的巖壁,觸手溫熱,像是某種生物的腔道。贏塵前世考古時見過類似的火山巖,但這里的“巖壁”在緩慢蠕動,像是有生命。
“這是古魔的血肉所化。”徐元解釋,“黑獄建在它身上。小心,別碰那些墻壁,會被吸干精血。”
贏塵屏住呼吸,貼著通道中央快步前行。他能感覺到,腳下的“地面”也在微微起伏,像在呼吸。前方有微弱的光,還有水聲。
通道盡頭是一個巨大的地下空間。
贏塵站在洞口,瞳孔驟縮。
眼前是一個足球場大小的洞穴,洞穴中央是一座深不見底的黑池,池水粘稠如墨,表面咕嘟咕嘟冒著氣泡。池邊立著四十九根石柱,每根石柱上都用鐵鏈鎖著一具尸骨——有的已成枯骨,有的還殘留著腐肉。
而最震撼的,是洞穴穹頂上倒懸的東西。
那是一座碑。
高十丈,寬三丈,通體漆黑,上面刻滿暗金色的文字,此刻正發出微弱的光芒。碑身從洞頂垂下無數條鎖鏈,鎖鏈末端沒入黑池,像是在拴著什么。
贏塵胸口的石牌劇烈震動,幾乎要破衣而出。他能感覺到,倒懸碑在呼喚他。
“這就是黑獄鎮魔碑的本體。”徐元的聲音帶著某種敬畏,“不,應該說是碑靈棲身之所。你手里那塊,只是鑰匙,是碑靈的碎片。”
贏塵仰頭看著那倒懸的巨碑,腦中忽然閃過一個畫面——是前世在博物館看到的一塊殘碑拓片,上面的文字和這個很像。當時教授說,那是西周時期的“詛楚文”,內容是詛咒楚國君主。
難道……
“小友,沒時間感慨了。”徐元催促,“看池邊。”
贏塵順著他的提示看去,黑池邊緣,有個人影正在忙碌。
那人穿著獄卒的衣服,背對贏塵,正從懷里掏出一顆東西,扔進黑池——是心臟,還在跳動的心臟。心臟入水,黑池頓時沸騰,池水翻涌,一張模糊的鬼臉在水面浮現,張開大口將心臟吞下。
那人轉過身,臉上戴著張白板面具,只有三個黑洞表示眼鼻。
鬼面人。
贏塵屏住呼吸,躲在洞口陰影里。他看到鬼面人腳下躺著兩具尸體,都是獄卒打扮,胸口被剖開。加上剛才那顆,已經三顆心臟了。
“他在完成儀式。”徐元沉聲道,“四十九顆人心,喚醒古魔。現在還差四十六顆,但子時三刻一到,地脈陰氣最盛,獻祭效率會提升。他可能會用別的東西替代——比如,整個甲字區的活人精魂。”
贏塵計算著距離。從洞口到池邊大約五十步,中間無遮無攔。他只有一次偷襲的機會。
他催動《離火訣》,指尖凝聚出一團拳頭大的火焰。但猶豫了一下,又散去。離火動靜太大,會驚動對方。
對了,擬形。
贏塵心念一動,體表浮起一層黑氣,身形在陰影中模糊,氣息收斂到極致。這是從“畫皮鬼”那里得到的能力,雖然初級,但足夠潛行。
他像幽靈一樣貼著洞壁移動,腳下無聲。每一步都踩在巖壁蠕動的間隙,避開那些可能發出聲響的地方。前世考古時在古墓中躲避機關的技巧,此刻派上了用場。
三十步,二十步,十步……
鬼面人忽然轉頭,三個黑洞“看”向贏塵的方向。
被發現了!
贏塵不再隱藏,身形暴起,短刀在手,直刺鬼面人后心!
刀尖刺入**的手感不對——不是人肉,像是扎進了朽木。鬼面人回身,手臂以一個詭異的角度扭曲,拍向贏塵胸口。
贏塵急退,胸口石牌光芒大放,在身前形成一道暗金色的屏障。
鬼面人的手掌拍在屏障上,發出嗤嗤的腐蝕聲。他怪叫一聲,縮回手,掌心已經焦黑。
“鎮魔碑……”鬼面人的聲音沙啞干澀,像是兩塊石頭在摩擦,“你得到了鑰匙……正好,用你的心臟,效果更好!”
他摘下臉上的白板面具。
面具下,沒有臉。
不,應該說,臉是空的,只有三個黑洞在蠕動,里面是無盡的黑暗。從黑洞中伸出無數細小的黑色觸手,在空中揮舞。
贏塵胃里一陣翻涌。這不是人,甚至不是妖魔,是某種更扭曲的東西。
“小心,這是‘無面鬼’,古魔的仆從。”徐元快速說道,“它本體是怨念和魔氣的結合,普通物理攻擊無效。用離火,或者用鎮魔碑鎮壓!”
贏塵不再保留,雙手一合,全力催動《離火訣》。
轟!
他掌中騰起一道手臂粗的火柱,顏色不是普通的紅黃,而是帶著淡淡的金色——是石牌中的靈氣在加持。火柱噴向無面鬼,將它整個吞沒。
洞穴里響起凄厲的尖嘯。火焰中,無面鬼的身體在融化,但那些黑色觸手瘋狂揮舞,竟將火焰一點點撕開、撲滅。
“不夠!你的靈氣太弱了!”徐元急道。
贏塵咬牙,看向胸口的石牌。他能感覺到,碑靈在渴望,渴望吞噬這個鬼物。
賭一把!
贏塵不退反進,沖向正在撲滅火焰的無面鬼。對方顯然沒料到這個人類敢近身,一愣神的功夫,贏塵已經撞進它懷里,雙手死死抱住它的“身體”。
胸口石牌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倒懸的巨碑仿佛被喚醒,穹頂上的碑體震動,鎖鏈嘩啦作響。一道暗金色的光柱從碑底射出,籠罩了贏塵和無面鬼。
“不——!”無面鬼發出最后的尖嘯,身體在金光中像冰雪般消融,化作黑煙,被石牌瘋狂吸收。
贏塵感覺自己像被扔進了磨盤,每一寸血肉都在被碾碎、重組。龐大的魔氣和怨念涌入體內,又被石牌過濾、煉化,反哺出精純的靈氣。這靈氣比從道士那里吸來的龐大了十倍、百倍!
他體內原本淤塞的經脈被暴力沖開,十二正經一條接一條貫通。靈氣在經脈中奔涌,最后匯聚到小腹丹田,在那里形成一個氣旋。
引氣中期,引氣后期,凝脈前期!
贏塵的氣息節節攀升,直到凝脈前期巔峰才停下。他睜開眼,眸中有金芒一閃而逝。
腦中出現新的信息:
“鎮壓目標:‘無面鬼’(煉氣三層)。提取能力:‘鬼影步’(初級)——短距離瞬移,消耗靈力。‘無面擬形’(中級)——可完全模擬他人形貌氣息,維持一個時辰。”
“黑獄鎮魔碑第一重封印解鎖度:20%。”
“獲得傳承記憶碎片(一):大禹鎮九州,鑄九鼎以鎮山河。后鼎失其四,魔氣泄露,天下大亂。周室仿制鎮魔碑九座,分鎮九處魔穴。此為咸陽碑,鎮‘饕餮’殘軀。”
饕餮?贏塵心頭一震。上古兇獸,貪食無厭,傳說中龍生九子之一。如果黑獄底下鎮的是這東西……
“小友,快看池子!”徐元的聲音將贏塵拉回現實。
黑池正在發生劇變。無面鬼被吞噬,獻祭儀式中斷,池水瘋狂翻涌,水下的東西似乎被激怒了。整個洞穴開始震動,倒懸碑上的鎖鏈一根接一根崩斷!
“糟了,古魔要提前蘇醒!”徐元聲音發顫,“必須加固封印!小友,用你的血,滴在碑座基石的凹槽里!”
贏塵看向倒懸碑底部,那里有個石座,上面確實有個凹槽,形狀和他胸口的石牌一模一樣。他沖到碑座前,咬破手指,將血滴入凹槽。
血滴入槽的瞬間,倒懸碑光芒大放!所有文字亮起,一道光柱沖天而起,穿透洞穴穹頂,直上地面。
贏塵感覺自己的血在燃燒,生命力在飛速流逝。他體內的靈氣被碑座瘋狂抽取,幾個呼吸間,剛剛突破的凝脈前期境界就搖搖欲墜,要跌回引氣期。
“堅持住!”徐元吼道,“用噬靈魔體,反向吸收碑里的靈氣!”
怎么吸收?贏塵不知道。他本能地催動石牌,將手掌按在碑座上。
吞噬,吞噬,吞噬!
石牌像餓瘋了的兇獸,不再是被動吸收,而是主動從碑座中抽取力量。倒懸碑震顫,碑體深處涌出更龐大的靈氣,灌入贏塵體內。這次不是魔氣,是精純的、中正平和的天地靈氣,還帶著某種古老滄桑的意志。
贏塵的境界重新穩固,然后繼續攀升。
凝脈中期,凝脈后期!
直到丹田內的氣旋凝實到極致,幾乎要液化,才緩緩停下。
筑基只差一線。
倒懸碑的光芒漸漸收斂,黑池也恢復平靜,只是水面下那雙猩紅的巨眼,不甘地閉上了。鎖鏈重新垂下,但已經斷了一半。
贏塵癱坐在地,渾身被汗水浸透。剛才那一瞬間,他差點被抽干。而吞噬碑靈靈氣的行為,也讓他的意識接觸到了某些碎片——
他看見數千年前的畫面:一個身穿冕服的男人,站在咸陽原上,指揮百萬民夫挖開大地,將一具山岳般的獸尸埋入地下。又在上面建造城池,以人間煙火氣鎮壓魔氣。
那是……始皇帝?
不,比始皇帝更古老,服飾是周天子的規格。
畫面又變:一個白衣女子,抱著嬰兒站在黑獄外,將一塊黑色石牌塞進襁褓。女子低頭親吻嬰兒的額頭,淚水滴在石牌上,滲入其中。
“塵兒,活下去……”
那女子的臉,贏塵很陌生,但那雙眼睛,他在水盆倒影中見過無數次——他自己的眼睛。
“小友?小友!”徐元的呼喚將贏塵從幻象中拉回。
贏塵甩甩頭,撐著碑座站起。他感覺自己和倒懸碑之間建立了某種聯系,能模糊感知到碑的狀態——封印很脆弱,最多還能維持三個月。
“剛才那是……”贏塵問。
“是鎮魔碑的記憶。”徐元的聲音帶著感慨,“看來你果然是碑靈選定之人。好了,該履行交易了。放老夫出來,老夫傳你真正的煉氣法門。”
贏塵走到洞口,看著來時的通道,忽然問:“徐前輩,你真是自愿進來的?”
徐元沉默片刻,笑了:“小友心思縝密。不錯,老夫是被人逼進來的。陰陽家內斗,有人想借黑獄除掉我。但我也確實想查清這里的秘密——驪山陵的異動,和黑獄有關。始皇陛下這些年大興土木,阿房宮、長城、皇陵,都建在特定的地脈節點上。有人懷疑,陛下在以山河為陣,做一件驚天動地的事。”
“什么事?”
“不知道,但肯定和靈氣復蘇有關。”徐元說,“小友,這世道要變了。上古煉氣士的時代將重新降臨,屆時百家爭鳴,妖魔橫行。你是想做個隨波逐流的螻蟻,還是……”
他沒說完,但意思明確。
贏塵走回通道,準備離開。在洞口,他回頭看了一眼倒懸碑。碑體上,有一個新出現的圖案——是個嬰兒的襁褓,里面放著石牌。
那是剛才幻象中的畫面。
“我會再來。”贏塵低語,轉身沒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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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甲字區,天已經蒙蒙亮。
獄卒們看到贏塵從最深處走出來,都嚇了一跳——他們以為看守長在房間里休息。
“贏、贏看守,您……”
“加強戒備,任何人不得靠近甲字區深處。”贏塵吩咐,“昨夜動靜太大,可能會有賊人潛入。發現可疑者,格殺勿論。”
“諾!”
回到房間,贏塵關上門,立刻盤膝打坐。剛才的突破太猛,境界不穩,需要鞏固。運行《離火訣》三個周天后,他睜開眼,攤開手掌。
掌心,一縷金紅色的火焰跳躍。這不是普通的離火,里面融合了石牌的暗金色靈氣,溫度更高,消耗更小。
他又施展“鬼影步”,身形一閃,出現在房間另一頭,距離三丈,消耗大約十分之一的靈氣。以他現在的境界,全力施展能瞬移十次左右。
“無面擬形”也試了試,可以完美變成任何見過的人,連聲音氣息都能模仿。但維持需要持續消耗靈氣,大約一個時辰就會耗盡。
這三個能力配合,再加上凝脈后期的修為,贏塵有信心在煉氣中期以下無敵。但還不夠,地底那東西三個月后可能破封,鬼面人背后可能還有同伙,還有想害他的人……
敲門聲響起。
贏塵散去法術,恢復本來面貌:“進。”
是昨天那個年輕獄卒,臉色比昨天還白:“贏看守,廷尉府的李巡查又來了,還帶了人,說是要提審昨夜那個老道。”
“哪個老道?”
“就是甲字五號,能放火的那個。”
贏塵眼睛微瞇。李明昨天對王伯的死毫不在意,今天卻特意來提審一個無關緊要的囚犯?有問題。
“帶路。”
來到甲字區門口,李明果然在,身邊還跟著兩個人。一個黑衣勁裝,腰佩長劍,太陽穴高高鼓起,顯然是外家高手。另一個穿著灰色道袍,手持拂塵,閉目養神,身上有微弱的靈氣波動——煉氣二層左右。
“贏看守,昨夜動靜不小啊。”李明似笑非笑,“我回去查了卷宗,發現甲字五號那老道牽扯一樁大案,需要提走重審。這是提押文書。”
他遞過一份竹簡。贏塵接過掃了一眼,確實是廷尉府的公文,印章齊全。
“可以,但需要登記,并派人隨行押送。”贏塵公事公辦。
李明笑容一冷:“怎么,信不過我?”
“規矩如此。”贏塵不為所動。
兩人對視,空氣中彌漫著火藥味。道袍老者忽然睜眼,看向贏塵,眼中閃過一絲驚疑。他顯然看出了贏塵的修為——凝脈后期,遠高于他。
“李巡查,按規矩辦吧,不急這一時。”老者開口,聲音沙啞。
李明冷哼一聲,沒再說話。
贏塵讓人去提老道,自己則在登記簿上簽字。這時,道袍老者忽然傳音入密:
“小友年紀輕輕,竟有凝脈后期修為,不知師承何處?”
贏塵筆尖一頓,同樣傳音回去:“自學。”
老者瞳孔一縮。自學能到凝脈后期?要么是天縱奇才,要么是得了大機緣。他深深看了贏塵一眼,不再說話。
老道被帶出來了,看見李明和道袍老者,臉色大變:“是你們!你們還想——”
話沒說完,道袍老者拂塵一甩,一道白光射入老道口中。老道頓時失聲,只能瞪大眼睛,滿臉恐懼。
“他涉及機密,需要禁言。”老者淡淡解釋。
贏塵看在眼里,沒說話。他大概猜到了,這老道可能知道某些秘密,李明和他背后的人要滅口。至于為什么之前不殺,可能是顧忌黑獄的陣法——這里鎮壓妖魔,也對煉氣士有壓制。
“人帶走,告辭。”李明一揮手,黑衣高手押著老道離開。
道袍老者走在最后,經過贏塵時,袖中滑落一物,掉在地上。他像沒看見,快步離去。
贏塵等他們走遠,才彎腰撿起。是一枚玉簡,觸手溫涼。
他輸入一絲靈氣,玉簡亮起,浮現一行小字:
“今夜子時,城南土地廟,關乎你性命。莫帶旁人。”
玉簡化作粉末,從指間流散。
贏塵看著掌心殘留的玉粉,眼神漸冷。
鬼面人剛除,新的麻煩就來了。這咸陽城,比他想的還要水深。
但他沒注意到,不遠處屋頂上,一只黑色的烏鴉正靜靜地看著他。烏鴉眼中,閃動著人性的光芒。
烏鴉振翅飛起,掠過咸陽城上空,飛入皇城,落在一座宮殿的窗沿。
窗內,一個身穿玄色冕服的男人正在批閱奏章。他頭也不抬,淡淡問:
“如何?”
烏鴉口吐人言,聲音尖細:“回陛下,種子已發芽,比預想的快。昨夜他下到第七層,見了那東西,修為已至凝脈后期。”
男人筆下不停:“可堪用否?”
“心性沉穩,殺伐果斷,但重情義。昨夜為救獄卒,冒險下到第七層。”
男人終于停筆,抬起頭。燭光映出一張威嚴的臉,眼如鷹隼,鼻梁高挺,正是大秦始皇帝,嬴政。
“繼續看著,不要插手。朕要看他能走到哪一步。”嬴政頓了頓,“胡亥那邊有什么動靜?”
“二殿下昨日去了趙高府上,密談兩個時辰。內容不詳,但有魔氣波動。”
嬴政眼中寒光一閃:“妖魔小丑,也敢覬覦朕的江山。讓蒙毅盯緊點,必要時……清理掉。”
“諾。”
烏鴉飛走。嬴政起身走到窗邊,看向黑獄方向,低聲自語:
“塵兒,讓朕看看,你能否擔起這鎮魔重任,能否……”
后面的話,消散在風里。
窗外,雪花又開始飄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