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塵終于慢悠悠地轉過身,正面迎上黑塔那極具壓迫感的視線。
“哎呀,這話說的。婚禮不是還有好幾天嘛,準備工作有艾絲妲和空間站的各位操心,我這個主角之一,偶爾享受一下賓客的待遇,不過分吧?”
他攤了攤手。
“再說,我和知更鳥是舊識,打個招呼而已,黑塔女士是不是……管得有點寬了?”
他故意在舊識和管得寬上加了重音,眼神里帶著幾分戲謔,欣賞著黑塔難得的情緒外露。
“哼。”
黑塔發出一聲短促的冷嗤,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反問,而是換了個角度。
“我只是在提醒你,別忘了自己的身份,也別把一些不必要的麻煩帶到我的空間站來。”
“放心放心,”
逸塵從經過的侍者托盤上取下一杯飲品,遞向黑塔。
“我心里有數。倒是你,火氣這么大,要不要喝點東西降降火?”
黑塔下意識地接過杯子,看也沒看就喝了一口。
下一秒,她精致的五官瞬間皺在了一起,猛地將杯子拿開,臉上是毫不掩飾的嫌惡與難以置信:
“這是什么東西?!誰調的咖啡那么難喝?!空間站的餐飲標準什么時候墮落到這個地步了?!”
逸塵看著她劇烈反應,得意地宣布:
“我做的哦~獨家秘方,原本打算待會兒騙小三月喝的,沒想到讓你先嘗到了。怎么樣,味道很提神吧?”
“你***!”
黑塔氣得直接爆出了一句在公共場合絕不該從她口中出現的、極其不優雅的詞匯。
她一把將難喝至極的咖啡塞回逸塵手里,同時伸手精準地掐住了他腰側的軟肉,用力一擰!
“嘶——錯了錯了!黑塔女士饒命!我知錯了!真的知錯了!”
逸塵身體扭曲著求饒,臉上卻還是那副憋著笑的模樣,顯然并沒真的覺得自己有錯。
看著這突如其來、從冷嘲熱諷直接降維到小學生打架般的打鬧。
一直處于緊張狀態的螺絲咕姆,呼吸程序似乎都順暢了一些。
他適時地上前一步。
“好了,兩位。既然味覺刺激已經足夠提神,或許我們可以暫時休戰,將注意力回歸到享受這場宴會本身?”
黑塔這才松開手,沒好氣地瞪了逸塵一眼,整理了一下并凌亂的衣襟,重新恢復了那副高冷天才的模樣,仿佛剛才那個動手掐人的人不是她。
“哼,再有下次,我讓你把這一整壺都喝下去。”
她丟下這句威脅,這才邁步朝著螺絲咕姆示意的方向走去。
逸塵揉著被掐的地方,對著她的背影做了個鬼臉,但也老老實實地跟了上去,嘴里還在小聲嘀咕。
“明明是你自己接過去喝的……”
片刻后,天才三人組在相對安靜的休息區落座。
逸塵姿態閑適地切下一塊星空蛋糕,將第一塊放到了黑塔面前的碟子里,然后又為螺絲咕姆和自己各分了一塊。
他端起酒杯,與螺絲咕姆輕輕碰了一下,發出清脆的聲響。
氣氛看似和諧融洽,逸塵卻忽然拋出了一個話題:
“說起來,二位,我最近閑著沒事,設計了一個用于模擬宇宙的擴展裝置原型。”
“擴展裝置?”
黑塔正用小叉子優雅地取下一角蛋糕,聞言動作一頓。
“細說。”
螺絲咕姆也放下了酒杯,機械身軀微微前傾。
“愿聞其詳,逸塵先生。您對模擬宇宙的任何新見解都值得期待。”
逸塵沉思了片刻,隨后說出了足以讓任何知曉其分量的人心驚肉跳的前提緊要。
“這個擴展裝置的底層邏輯,借鑒了我……嗯,以前還年輕、比較天真狂妄的時候,設計并完成的一個……覆蓋全宇宙的洗腦裝置的理論框架。”
“哈?!”
黑塔手中的叉子哐當一聲掉在碟子里,她猛地抬起頭,眼里甚至帶著一絲驚悚。
螺絲咕姆雖然沒有發出聲音,但他整個機械身軀瞬間凝固。
“逸塵先生……您是說……?”
看著兩位友人瞬間變得極其危險和審視的眼神,逸塵立刻高舉雙手,做出投降的姿態:
“別激動!別激動!我都說了是年輕時候不懂事!聽我說完!”
他深吸一口氣,繼續說道。
“我完成了那個裝置的理論設計和絕大部分實體構造。當時……我打算以自身存在為燃料,啟動它,將整個宇宙修正、改造成一個沒有戰爭、沒有痛苦、每個人都能得到幸福的‘理想國’。”
“但是,就在我即將啟動它的最后時刻,波爾卡·卡卡目不知從何處得知了消息,跨越星海而來。她阻止了我,用最直接的方式……把我殺了。”
“后來,是阿哈覺得這樂子還沒看夠,或者說,覺得我就這么死了太無趣,把我復活了。”
逸塵攤了攤手,
“再之后,又經歷了一些……事,那個裝置和相關數據被我徹底封印,埋藏在了記憶的最深處,再未觸碰。”
他看向兩位友人,眼神坦誠。
“直到最近,研究模擬宇宙時,覺得其中一些關于意識映射和環境信息注入的底層邏輯,或許能在極度簡化和受控的前提下,作為拓展研究的工具。所以我才提出來。”
黑塔和螺絲咕姆沉默了片刻,消化著這信息量巨大且駭人聽聞的往事。
隨后,黑塔率先點了點頭,重新拿起叉子,挖了一大塊蛋糕送進嘴里。
“我說你怎么現在看起來這么正常。”
“原來是在最瘋的時候被波爾卡·卡卡目親手教育過,這就不奇怪了。”
她似乎完全理解了逸塵如今的性格是如何形成的。
螺絲咕姆也緩緩恢復正常。
“一段……沉重的過往。感謝您愿意分享,逸塵先生。這確實能讓我們更審慎地評估您提出的擴展裝置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