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鐵柱一聽這話,樂了。
他那張黑得跟鍋底似的大臉上,露出了一口白牙,笑得臉上的肉都在抖。
“不服?”
“哎喲喂,我的小祖宗。”
“你知道什么叫不服嗎?”
趙鐵柱蹲下身,伸出一根粗得像胡蘿卜似的手指頭,想去戳團團的小臉蛋。
結果被團團嫌棄地一扭頭,躲開了。
“叔叔,你手沒洗,有泥。”
團團皺著小鼻子,一臉認真地說道。
趙鐵柱的手僵在半空,尷尬地搓了搓。
“咳咳,這叫戰術偽裝,懂不懂?”
“行了,既然你不服,那咱們就練練?”
“讓你看看,什么叫真正的兵王苗子,什么叫贏在起跑線上!”
趙鐵柱站起身,大手一揮。
對著身后那群昂著腦袋的小少年吼了一嗓子。
“全體都有!”
“目標,綜合訓練場!”
“給咱們雷司令家的千金小姐,好好上一課!”
“是!”
那十幾個少年兵齊刷刷地吼了一聲。
聲音稚嫩,但透著一股子狠勁兒。
雷震站在旁邊,也沒攔著。
他從兜里摸出一根煙,叼在嘴里,似笑非笑地看著趙鐵柱。
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即將掉進坑里的傻狍子。
“老趙啊,這可是你自找的。”
“待會兒要是丟了人,可別怪我不給你留面子。”
雷震慢悠悠地說道。
趙鐵柱切了一聲,滿臉的不屑。
“丟人?”
“老雷,你是不是帶娃帶傻了?”
“我這幫小子,那是從幾萬人里挑出來的!”
“還能輸給你懷里這個還在喝奶的小丫頭片子?”
“走著瞧!”
一行人浩浩蕩蕩地來到了城堡后面的綜合訓練場。
這里原本是霍天用來訓練特戰隊員的。
設施齊全,場地開闊。
趙鐵柱指著那條蜿蜒曲折的越野跑道。
一臉得意地說道。
“咱們也不欺負人。”
“不比格斗,不比戰術。”
“就比最基礎的體能。”
“負重越野!”
“這是特種兵的基本功!”
說完,他對那個領頭的少年隊長使了個眼色。
“虎子,出列!”
“給妹妹表演一個!”
那個叫虎子的少年,大概十歲左右。
長得虎頭虎腦,身板結實。
他背上早就準備好的戰術背包。
那背包鼓鼓囊囊的,看著就不輕。
“報告首長!”
“負重二十公斤!”
“五公里越野!”
“準備完畢!”
虎子大聲匯報,聲音洪亮。
二十公斤。
對于一個十歲的孩子來說,這絕對是個恐怖的重量。
一般的孩子,背著書包都嫌累。
更別說背著四十斤的鐵疙瘩跑五公里了。
趙鐵柱得意地揚了揚下巴。
“怎么樣,老雷?”
“這可是實打實的鐵塊。”
“看著都心疼吧?”
“這就叫鋼鐵意志!”
雷震撇了撇嘴,沒說話。
只是低頭看了看正在玩手指頭的團團。
心里暗想:二十公斤?
上次這丫頭在大廳里,單手把那個一百多斤的大理石茶幾都給掀翻了找硬幣。
你跟我說二十公斤?
“開始!”
隨著一聲哨響。
虎子像離弦的箭一樣沖了出去。
雖然背著重物,但步伐穩健,呼吸調整得很有節奏。
一看就是經過長期專業訓練的。
其他少年兵也在旁邊加油助威。
“虎哥加油!”
“讓那個喝奶的小丫頭看看咱們的厲害!”
團團站在場邊。
手里還抱著那個空了的奶瓶。
她看著那個正在哼哧哼哧跑步的小哥哥。
小眉頭皺了起來。
心里有點納悶。
這也叫厲害嗎?
在大伯家的時候,她每天都要背著比自己還高的一捆柴火,從山上走下來。
那個柴火,比這個包包重多了。
而且山路還滑,也沒有這種平平整整的跑道。
“大爹。”
團團拉了拉雷震的褲腿。
“那個小哥哥,跑得好慢呀。”
“而且他的臉都紅了,是不是生病了?”
團團的聲音不大。
但在安靜的訓練場上,顯得格外清晰。
趙鐵柱的臉皮抽搐了一下。
“慢?”
“小丫頭,你懂什么?”
“這是負重跑!”
“很重的!”
“你要是背上,估計直接就被壓趴下了!”
團團眨巴著大眼睛。
一臉的無辜。
“真的很重嗎?”
“可是看著很輕呀。”
趙鐵柱氣得直翻白眼。
覺得跟這個沒見過世面的小丫頭講不通。
就在這時。
訓練場邊上。
一輛正在運送物資的重型卡車,突然停了下來。
“嗤——”
一聲長長的泄氣聲。
緊接著,卡車向一邊歪了下去。
爆胎了。
這輛車是用來運送建筑材料的。
裝滿了水泥和鋼筋。
死沉死沉。
兩個年輕的運輸兵跳下車。
看著那個癟下去的右后輪,一臉的愁容。
“倒霉催的,怎么在這爆胎了?”
“趕緊換吧,不然耽誤了送貨,連長又要罵人了。”
兩個戰士從車上卸下備胎。
那是軍用重卡的越野輪胎。
加上厚重的鋼制輪轂。
足足有一百多斤重。
而且因為花紋深,體積大,特別不好抓手。
“一,二,起!”
兩個戰士喊著號子。
合力把備胎從架子上抬下來。
累得滿頭大汗。
“這玩意兒真沉啊。”
“小心點,別砸著腳。”
其中一個戰士是個新兵。
力氣有點小。
搬到一半,手滑了一下。
“哎喲!”
輪胎脫手,重重地砸在地上。
發出一聲悶響。
濺起一片塵土。
“怎么回事?沒吃飯啊?”
老兵瞪了他一眼。
“再來!”
兩人哼哧哼哧地,準備再次把輪胎抬起來裝上去。
可是那個位置有點別扭。
卡車裝滿了貨,壓得很低。
千斤頂頂起來的高度有限。
要把這一百多斤的大家伙,精準地對上螺絲孔。
難度很大。
兩人試了好幾次。
累得氣喘吁吁,就是對不準。
團團在旁邊看著。
那個小哥哥跑步太無聊了。
一直轉圈圈。
還是這邊修車的好玩。
她邁著小短腿。
噠噠噠地跑了過去。
雷震也沒攔著。
反正是在自己家院子里。
這丫頭想干嘛就干嘛。
“叔叔。”
團團走到那個滿頭大汗的新兵身邊。
奶聲奶氣地喊了一聲。
新兵正煩著呢。
一扭頭,看到個粉雕玉琢的小娃娃。
愣了一下。
趕緊抹了一把臉上的汗。
盡量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不那么猙獰。
“小朋友,離遠點。”
“這里危險。”
“這個輪子要是倒了,能把你壓扁。”
團團搖了搖頭。
她伸出肉乎乎的小手。
指了指那個躺在地上的大輪胎。
“叔叔,你們是不是要把這個甜甜圈放到車上去呀?”
甜甜圈?
新兵哭笑不得。
這比你人還大的玩意兒,你管它叫甜甜圈?
“對呀,但是它太重了。”
“叔叔搬不動。”
“小朋友快去找大人玩吧。”
新兵揮了揮手,想把團團趕走。
團團沒有走。
她反而往前湊了湊。
小臉上寫滿了認真。
“那我幫你們吧。”
“我很厲害的。”
“我會搬甜甜圈。”
新兵樂了。
這誰家的孩子啊?
這么逗?
“行行行,你厲害。”
“那你幫叔叔吹一口氣。”
“給叔叔加加油,好不好?”
新兵哄小孩似的說道。
團團搖了搖頭。
“不用吹氣。”
“直接搬就好了呀。”
說完。
團團走到了那個巨大的輪胎面前。
那個輪胎立起來。
比團團還要高出一個頭。
黑乎乎的,散發著一股橡膠味。
團團伸出兩只小手。
扣住了輪轂的邊緣。
那個新兵還沒來得及阻止。
就看見團團深吸了一口氣。
小臉繃得緊緊的。
“嘿!”
一聲清脆的低喝。
下一秒。
那個讓兩個成年戰士累得半死的、一百多斤重的大輪胎。
就像是一個充滿了氣的氣球。
或者是泡沫做的道具。
竟然……
竟然直接離開了地面!
被團團拎了起來!
而且不是那種勉強拖離地面。
是直接拎到了半空中!
懸空了!
那個新兵的眼珠子。
瞬間瞪得比牛眼還大。
嘴巴張開,下巴直接脫臼了。
手里的扳手“當啷”一聲掉在地上。
砸到了腳面。
但他根本感覺不到疼。
他覺得自己一定是出現幻覺了。
這特么……
這特么是人干的事兒嗎?
這孩子才多大?
四歲?五歲?
這胳膊還沒這輪胎上的螺絲粗吧?
怎么可能把這一百多斤的玩意兒給拎起來?
不光是他。
連在遠處看熱鬧的趙鐵柱。
也看到了這一幕。
他本來正在跟雷震吹牛逼。
突然感覺眼角的余光里,有個黑乎乎的東西飛起來了。
一轉頭。
整個人都石化了。
只見那個穿著粉色公主裙的小丫頭。
單手。
對,就是單手!
拎著那個巨大的輪胎。
就像是拎著一個菜籃子。
晃晃悠悠地走到了車軸邊上。
“叔叔,是對準這里嗎?”
團團扭過頭。
一臉輕松地問道。
那個新兵已經傻了。
根本說不出話來。
只能機械地點了點頭。
團團哦了一聲。
小手輕輕一送。
“哐當!”
一聲巨響。
那個沉重的輪胎。
精準無比地套在了車軸上。
嚴絲合縫。
連調整都不用調整。
甚至因為用力過猛。
整個卡車的車身,都被撞得晃了一下。
發出一聲令人牙酸的金屬摩擦聲。
靜。
死一般的寂靜。
整個訓練場上。
除了那個還在呼哧呼哧跑步的虎子。
所有人都像是被按了暫停鍵。
變成了雕塑。
風吹過。
卷起地上的落葉。
顯得格外蕭瑟。
過了足足有一分鐘。
趙鐵柱才猛地回過神來。
他使勁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揉得眼淚都出來了。
“這……”
“這不可能!”
“老雷!”
“你……你這是作弊!”
趙鐵柱指著那輛卡車。
手指頭都在哆嗦。
“那輪胎……那是假的吧?”
“是不是泡沫做的?”
“還是充氣的?”
“你故意拿個道具來演我?”
雷震抱著胳膊。
笑得那叫一個燦爛。
那張老臉上的褶子都開了花。
“假的?”
“泡沫做的?”
“老趙啊,你這想象力,不去寫小說可惜了。”
“這是咱們軍區正兒八經的后勤車。”
“剛從工地上拉完貨回來。”
“你要是不信。”
“你自己去搬搬看?”
趙鐵柱不信邪。
他不信這世上真有這種怪力亂神的事。
一個四歲的奶娃娃。
怎么可能比他手下的特種兵力氣還大?
肯定是障眼法!
肯定是雷震這老狐貍設的局!
“搬就搬!”
“老子倒要看看,你這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趙鐵柱大步流星地走了過去。
那氣勢。
就像是要去拆穿一個拙劣的魔術。
他走到卡車另一邊。
那里還放著換下來的舊輪胎。
也是一百多斤。
實打實的鐵家伙。
趙鐵柱看了一眼團團。
團團正拍著小手上的灰。
一臉無辜地看著他。
“叔叔,這個甜甜圈不好玩。”
“手上會有黑黑的東西。”
“你要玩嗎?”
趙鐵柱冷哼一聲。
“小丫頭,別裝了。”
“看叔叔怎么揭穿你的把戲!”
說完。
趙鐵柱彎下腰。
也不做準備活動。
也不調整姿勢。
就那么隨隨便便地伸出一只手。
想要像團團剛才那樣。
單手把輪胎拎起來。
以此來證明這輪胎輕得像棉花。
“起!”
趙鐵柱低喝一聲。
手臂猛地發力。
然而。
那個輪胎。
紋絲不動。
就像是長在了地上一樣。
趙鐵柱愣了一下。
臉色有點掛不住了。
“哎喲?”
“還粘地上了?”
“再來!”
這一次。
他兩只手都用上了。
氣沉丹田。
腰馬合一。
“給老子起!!”
趙鐵柱憋紅了臉。
脖子上的青筋都爆出來了。
猛地往上一提。
一百多斤的輪胎。
確實被他提起來了。
但是。
因為他剛才太輕敵。
姿勢不對。
發力過猛。
就在輪胎離地的那一瞬間。
他的后腰處。
突然傳來了一聲清脆的響聲。
“咔嚓!”
那種聲音。
就像是干枯的樹枝被折斷了一樣。
緊接著。
一股鉆心的劇痛。
從腰椎直沖天靈蓋。
“啊!!!”
趙鐵柱發出了一聲殺豬般的慘叫。
手一松。
輪胎重重地砸回地上。
還好死不死地砸在了他的腳面上。
“嗷——!!!”
又是一聲慘叫。
這回是海豚音。
趙鐵柱捂著腰,抱著腳。
直接癱在了地上。
疼得冷汗直冒。
臉都白了。
“我……我的腰……”
“我的腳……”
“雷震……你大爺的……”
“你這是……這是灌了鉛吧……”
雷震和霍天他們。
早就笑得直不起腰了。
顧云瀾更是夸張。
拿出手帕擦著笑出來的眼淚。
“哎呀呀。”
“老趙啊。”
“你說你。”
“跟個孩子較什么勁呢?”
“這下好了。”
“猛虎變病貓了。”
團團站在旁邊。
看著在地上打滾的趙鐵柱。
小腦袋歪了歪。
一臉的不解。
“大爹。”
“這個叔叔怎么了?”
“那個甜甜圈很重嗎?”
“為什么他拿起來會叫喚呀?”
雷震走過去。
一把抱起團團。
狠狠地親了一口那粉嘟嘟的小臉蛋。
“他不重。”
“他是虛。”
“這就是平時不鍛煉的下場。”
“團團別學他。”
“咱們可是大力士。”
團團點了點頭。
看了一眼還在地上哼哼的趙鐵柱。
小眼神里充滿了同情。
“叔叔。”
“你要多喝奶哦。”
“二爹說,喝奶長力氣。”
“你看我。”
“我每天都喝好多奶。”
“所以我就不會把腰弄斷。”
趙鐵柱聽著這話。
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
喝奶?
老子喝了一輩子的酒!
輸給一個喝奶的?!
這特么上哪說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