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要是讓外人知道我們分房睡,政委肯定會覺得我們在陽奉陰違,到時候這一年期限……恐怕就得延期了。”
謝吟秋順著他的手指看去。
那鋪大炕確實夠大,睡三四個人都不成問題。
可是……
跟這個荷爾蒙爆棚的男人睡在一張炕上?
雖然她是現代人,思想沒那么保守,但這也太考驗人性了吧?
“放心。”
似是看出了她的顧慮,陸錚昀收斂了笑意,神色變得正經起來。
“我是軍人,作風優良。你不愿意,我絕不會碰你一根手指頭。”
他說得斬釘截鐵,正氣凜然。
“我們就中間拉個簾子,或者……讓言禮睡中間。”
這倒是個好主意。
謝吟秋想了想,最終點了頭。
“行,那就這么定了!君子一言!”
“駟馬難追。”
兩人擊掌為盟,算是達成了這份為期一年的協議婚姻。
這頓晚飯,吃得比想象中要和諧。
謝吟秋用僅剩的食材做了一鍋疙瘩湯,里面放了西紅柿和雞蛋,酸甜可口,熱氣騰騰。
陸錚昀這幾年在外面吃慣了壓縮餅干和生冷硬物。
乍一吃到這么順口的飯菜,竟一口氣喝了三大碗。
看著男人狼吞虎咽的樣子,謝吟秋心里莫名有點成就感。
吃完飯,陸錚昀主動攬下了洗碗的活。
他在廚房里忙活,高大的背影在燈光下顯得格外居家。
謝吟秋帶著陸言禮在炕上鋪被褥。
“姨姨,爸爸今天不走嗎?”陸言禮小聲問道,大眼睛里閃爍著期待。
“嗯,不走了。”謝吟秋摸了摸他的頭。
“以后爸爸都在家陪言禮。”
“太好了!”
小家伙歡呼一聲,在炕上打了個滾。
夜深了。
西北的夜風在窗外呼嘯,屋里卻暖意融融。
那鋪大炕上,兩床被子涇渭分明。
陸言禮睡在中間,早已發出均勻的呼吸聲。
謝吟秋睡在最里面,陸錚昀睡在最外側。
兩人中間雖然隔著一段距離,但在這寂靜的夜里,謝吟秋依然能清晰地聽見男人沉穩有力的心跳聲。
以及那若有似無的、屬于成年男性的清冽氣息。
她翻了個身,背對著陸錚昀,強迫自己閉上眼睛。
卻不知道,身后的男人正借著月光,靜靜地注視著她的背影。
一年?
陸錚昀勾了勾唇角,在這黑暗中無聲地笑了。
既然上了他的賊船,進了他的軍營。
這一年之后能不能走,那可就由不得她了。
畢竟,兵法有云:兵不厭詐,圍師必闕。
先穩住,再徐徐圖之。
這才是他陸團長的作戰風格。
“睡了嗎?”
黑暗中,陸錚昀突然開口,聲音低沉喑啞,帶著一股磁性。
謝吟秋身子一僵,裝死不吭聲。
“謝謝。”
簡單的兩個字,卻重若千鈞。
謝吟秋睫毛顫了顫,最終還是沒忍住,輕輕“嗯”了一聲。
這一夜,有人好夢,有人卻注定難眠。
翌日清晨。
天剛蒙蒙亮,軍號聲還沒吹響,謝吟秋已經醒了。
身邊的呼吸聲一大一小,極有規律。
她側頭看了一眼,中間的小團子陸言禮睡得正香,小嘴微張,哈喇子流了一枕巾。
而最外側的陸錚昀,即便是在睡夢中,身姿也挺得筆直。
謝吟秋輕手輕腳地起了床。
既然簽了合同,就要有乙方的職業操守。
廚房里的煤球爐子還有余溫。
這年頭,白面是金貴物,但要想把陸言禮那虧空的底子補回來,光吃粗糧可不行。
半個小時后,一股子混雜著面香和蔥花的焦香味兒,順著門縫鉆進了里屋。
陸錚昀是被這股香味勾醒的。
他一睜眼,正好對上陸言禮那雙烏溜溜的大眼睛,小家伙吸著鼻子,像只聞到肉骨頭的小狗:“爸爸,好香啊!”
陸錚昀坐起身,揉了揉有些發脹的太陽穴。
看著空蕩蕩的身側,被褥已經疊成了整齊的豆腐塊,不僅有些恍惚。
這就……過上日子了?
父子倆洗漱完坐到桌邊時,謝吟秋正把最后一盤煎得金黃酥脆的蔥花餅端上桌,配上一鍋熬得粘稠的紅薯玉米粥,還有一碟切得細細的腌蘿卜條。
“吃吧。”謝吟秋神色自然。
陸言禮早就迫不及待的吃了起來。
陸錚昀一笑。
“慢點吃。”他夾了一筷子咸菜放在兒子碗里,聲音低沉。
一頓飯吃得風卷殘云。
陸錚昀放下碗筷,剛想開口說去營區的事,謝吟秋卻先一步開了口。
“陸團長,有空嗎?再聊兩句。”
她放下碗,雙手交疊放在桌上,那架勢不像是在跟丈夫說話。
倒像是在跟談判桌上的對手博弈。
陸錚昀挑眉:“你說。”
“昨天約法三章,那是生活上的。”謝吟秋目光清亮,直視著他的眼睛。
“今天我想談談事業上的。”
“事業?”陸錚昀覺得這個詞從一個剛畢業的女大學生嘴里說出來,在這個以家庭為重的年代,顯得格外新鮮。
“在這一年里,我們扮演模范夫妻,我幫你穩定后方,照顧孩子,處理人際關系,絕不讓你因為家庭瑣事分心,不影響你的前途和晉升。”
謝吟秋語速平緩,條理清晰。
“作為交換,我需要你幫我進入西北的秘密科研基地,我想到那里工作。”
陸錚昀的瞳孔微微一縮。
西北秘密科研基地,那是國家級保密單位,代號503。
別說進去工作,普通人連那個地方的大門朝哪開都不知道。
“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陸錚昀的聲音冷了幾分,帶著審視的威壓。
“那是保密單位,不是供銷社,不是你想進就能進的。”
“我知道。”謝吟秋絲毫不懼,甚至從口袋里掏出一張疊得方方正正的紙,推了過去。
“我是首都大學物理系畢業的,這是我的成績單和部分論文草稿。我相信,我的專業能力符合基地的需求。我缺的,只是一個政審的推薦人和面試的機會。”
她是核物理專家,在這個年代,這是國家最緊缺的人才。
只要能見到基地負責人,她有絕對的信心留下。
但現在這個特殊的年代,如果沒有陸錚昀這層關系做擔保,她連那扇門都敲不響。
陸錚昀拿起那張紙,掃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