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手將面具遞給旁邊一名親信手下,
然后,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轉向特魯,用一種近乎隨意的口吻補充道:
“對了,特魯,回去之后,記得第一時間去財務那里領取十萬美金現金。這是你找到的,按照約定,獎金歸你。”
特魯猛地愣住了,巨大的驚訝讓他一時沒反應過來。
他沒想到瓦龍真的會把這筆巨款給他,而且給得如此干脆利落,沒有任何拖延或附加條件。
“謝謝您!瓦龍!”
他因為激動而顯得有些結巴,笨拙地、深深地鞠了一躬,幅度之大,讓人擔心他那龐大的身軀會失去平衡。
瓦龍隨意地擺了擺手,仿佛這十萬美金只是他隨手打發的小費,根本不值一提。
“這是你應得的。我瓦龍向來說話算話。”
他走在前面,特魯則連忙通過耳麥,用帶著一絲如釋重負的語氣,
通知所有分散在博物館各處、依舊像梳子一樣搜尋著根本不存在目標的手下們立刻集合,準備撤退。
當黑手幫眾人重新在博物館門口聚集,
一行人迅速登上轎車,車隊按照原定計劃,準備直接前往機場,即刻返回美國,向李燼復命。
車隊行駛在東京的街道上,窗外的景色快速倒退,熟悉的街景、招牌、以及行人匆匆的身影映入眼簾。
特魯看著這一切,聞著空氣中那雖然混雜卻依舊熟悉的故鄉氣息,
一股強烈的、難以遏制的思鄉之情,如同潮水般涌上心頭。
他想起了母親那張慈祥而略帶嚴厲的臉龐,想起了小時候在街角奔跑玩耍的情景。
猶豫再三,他還是鼓起勇氣,對身旁正閉目養神、手指輕輕敲打著膝蓋,顯然在思考如何向李燼匯報的瓦龍說道:
“瓦龍……那個……我……我能不能請求……回去看一看我的母親?她……她就住在東京,我們已經很久很久沒見面了……”
他的聲音越說越小,帶著一絲忐忑,生怕這個不合時宜的請求會引來瓦龍的斥責。
瓦龍敲打膝蓋的手指停了下來。
他睜開眼,轉過頭,看著特魯那雙藏在厚眼鏡后面、充滿了期待又夾雜著不安和懇求的大眼睛。
那雙眼睛里,此刻沒有平日的沉穩或研究時的專注,只有像一個渴望回家看看的孩子般的純真期盼。
瓦龍幾乎沒有任何停頓,臉上甚至沒有露出一絲不悅,
直接就拿起了手機,動作流暢地撥通了負責行程安排的手下的電話:
“通知所有人,原定直接返回舊金山的計劃暫緩。我們今天就在東京休整一晚?!?/p>
他對著電話,聲音清晰而有力,確保身邊的特魯能清楚地聽到每一個字,
“通知下去,所有人都記得去買點像樣的禮物,晚上我們集體去拜訪特魯的母親。費用統一由我這邊報銷!”
“想去的就去,給特魯撐撐場面,不想去的……就自由活動,但明天早上同一時間,必須準時在機場集合,不得延誤!”
他沒有避開特魯,而是當著他的面,清晰地下達了這些完全出乎特魯意料的指令。
特魯僵硬地坐在寬敞的車座椅上,聽著瓦龍的話,每一個字都像重錘敲在他的心坎上。
他原本只奢望能請幾個小時的假,獨自回去看看母親,
沒想到瓦龍不僅毫不猶豫地同意了他這近乎任性的請求,還如此給面子,
竟然要帶著所有核心手下一起去拜訪,甚至還主動提出讓大家買禮物,費用全包……
這種遠超預期的尊重、關懷和體貼,是他以前在任何地方、為任何老板工作時都從未感受到過的。
“瓦龍……我……我真的……不知道該怎么感謝你……”
特魯的聲音再次哽咽,這次是因為純粹的感激,他笨拙地想表達些什么,卻詞不達意。
瓦龍放下手機,拍了拍特魯結實得像巖石般的胳膊,臉上露出一絲難得的、不算好看但確實發自內心的笑容:
“好了,大家伙,別這副樣子。你為我工作,立了大功,這點要求算什么?帶路吧,讓我們也去見識一下你長大的地方,嘗嘗你母親的手藝。”
當天晚上,在特魯的帶領下,這支由瓦龍親自帶隊、黑手幫核心成員組成的、提著大包小包昂貴禮的隊伍,
浩浩蕩蕩地來到了位于東京一個普通但整潔的居民區的一戶建住宅前。
見到許久未歸、身形愈發魁梧的兒子,母子二人立刻激動地擁抱在一起。
特魯在母親面前,瞬間褪去了所有在外的沉穩,像個真正的大孩子一樣,興奮地、語無倫次地向母親介紹:
“媽媽!媽媽!這就是我的老板,瓦龍先生!他對我非常好!還有這些,這些都是我在公司的同事,大家都很照顧我!”
瓦龍此刻早已收斂起平日里的所有陰鷙和冷酷,表現得如同一位最有教養、最體恤下屬的紳士老板。
他上前一步,微微躬身,行了一個標準的日式見面禮,語氣溫和而真誠:
“伯母您好,冒昧打擾了。我是瓦龍。特魯在我這里工作非常出色,他是一位不可多得的人才,專業知識扎實,做事認真可靠,幫了我天大的忙,是我最倚重的左膀右臂?!?/p>
“年底公司還會根據他的卓越表現,發放一筆非常豐厚的特別獎金。”
他的話滴水不漏,既夸贊了特魯,也彰顯了自己的慷慨與識人之明。
特魯的母親聽到兒子老板如此不吝溢美之詞地夸贊特魯,臉上的皺紋都笑開了花,
驕傲和欣慰之情溢于言表,連連向瓦龍鞠躬道謝:
“哎呀,瓦龍先生,您太客氣了!是我們家特魯給您添麻煩了才是!”
“他腦子笨,手腳也不靈活,承蒙您不嫌棄,還這么看重他,真是太感謝您了!”
她熱情地將眾人迎進雖然面積不大,但收拾得一塵不染、充滿溫馨家庭氣息的家中。
當晚,特魯的母親拿出了看家本領,使盡渾身解數,準備了一頓極其豐盛、地道的日式家常晚宴,琳瑯滿目地擺滿了整個客廳的矮桌,熱情地款待瓦龍和黑手幫的成員們。
晚餐后,大部分手下識趣地自行離開,去體驗東京豐富多彩的夜生活。
瓦龍則帶著幾名貼身保鏢和親信,入住了附近最高檔的五星級酒店。
而特魯,則留了下來,陪許久未見的母親住了一晚。
深夜,在母親那間充滿熟悉氣息的、溫暖的榻榻米房間里,特魯和母親促膝長談,聊了很久很久。
母親仔細地、事無巨細地詢問了他在美國的工作情況、生活起居、飲食習不習慣。
最后,母親拉著特魯那雙巨大卻在她手中顯得異常溫順的手,語重心長地叮囑道:
“特魯,瓦龍先生看起來是位真正有教養、有氣度、而且真心賞識你的好老板。”
“他待人客氣,尊重下屬,還這么給你面子,親自帶同事來看望我?!?/p>
“你可一定要跟著他好好干,認真做事,忠心耿耿,絕不能辜負人家對你的這份信任和厚待啊!”
特魯重重地點頭,憨厚的臉上滿是前所未有的認真和堅定,如同在立下最重要的誓言:
“我明白的,媽媽。您放心,瓦龍先生……他確實是個難得的好老板。我一定會努力工作的!”
第二天一早,特魯在母親依依不舍、反復叮囑的目光中,準時來到機場與瓦龍等人匯合。
一行人再次登上那架舒適的私人飛機,返回舊金山。
瓦龍坐在靠窗的位置,看著窗外逐漸變小、最終被云層覆蓋的日本列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