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龍對特魯使了個眼色,意思明確,效率優(yōu)先,不要節(jié)外生枝。
特魯微微頷首,回頭示意了一下,
立刻有一名看起來像是小隊頭目的手下上前,直接從懷里掏出一疊厚厚的,足以買下博物館一天收入的鈔票。
直接塞到工作人員手里,甚至沒有詢問具體票價,多出來的部分則干脆地表示是“對貴館文化事業(yè)的支持與捐贈”。
盡管是國際性的犯罪集團,但在某些表面功夫上,尤其是在可能引起當(dāng)?shù)鼐阶⒁獾膱龊希?/p>
瓦龍向來注重維持一種虛偽的“禮貌”和“守法公民”形象,不愿意因為小事橫生枝節(jié)。
一行人于是“順利”地進入了博物館。
館內(nèi)光線刻意調(diào)得很暗,只有一道道柔和的射燈聚焦在一件件展品上,營造出一種靜謐、古老、甚至略帶詭異的氛圍。
展廳里陳列著各式各樣的日本傳統(tǒng)面具,優(yōu)雅哀怨的能劇面具、狂野奔放的神樂面具、猙獰恐怖的鬼怪面具……
它們在燈光下靜默著,仿佛承載著無數(shù)過往的魂靈,用空洞的眼眸注視著這群不速之客。
一進入主展廳,瓦龍就迫不及待地從西裝內(nèi)袋里掏出一張打印清晰的彩色圖片,正是特魯根據(jù)屏風(fēng)信息精心還原繪制的拉佐面具畫像。
他將圖片高高舉起,展示給周圍所有手下。
“都給我看清楚了!瞪大你們的眼睛!”
瓦龍的聲音在空曠安靜的展廳里顯得格外響亮、刺耳,瞬間打破了這里維持了不知多少年的寧靜,
“找到和這張圖片上一模一樣的面具!聽著,誰第一個找到,立刻獎勵十萬美金!現(xiàn)金!”
“十萬美金!”
瞬間在所有黑手幫成員的眼中點燃了熊熊的**之火。
巨大的、觸手可及的金錢誘惑面前,什么博物館的肅靜規(guī)矩、什么文化的沉淀感、什么對歷史的敬畏,全都被拋到了九霄云外。
下一秒,這幾十名經(jīng)過嚴格訓(xùn)練、本應(yīng)紀律嚴明的黑衣壯漢,
以近乎粗暴的效率沖向各個分展廳和角落,開始了一場毫無章法、近乎洗劫式的瘋狂搜尋。
原本靜謐的展廳里頓時充滿了雜亂、響亮的奔跑腳步聲、壓抑不住的興奮低語和相互催促聲,
以及粗暴翻動展品說明牌和試圖打開未上鎖柜門的窸窣碰撞聲。
原本在角落里一個值班臺后打盹的另一個年紀更大的管理員被這突如其來的喧囂驚醒,
他揉著惺忪的睡眼,看著這群如同在戰(zhàn)場上沖鋒陷陣般的“參觀者”,
頓時目瞪口呆,張著嘴想說些什么制止的話,
卻被那黑壓壓一片、氣勢洶洶的景象嚇得臉色發(fā)白,
最終只是蠕動著嘴唇,把話咽了回去,瑟縮在椅子上不敢動彈。
瓦龍和特魯則顯得優(yōu)雅許多。
瓦龍雙手背在身后,下巴微抬,如同巡視自己剛剛征服的領(lǐng)土的國王,
慢悠悠地在主展廳里踱著步,目光銳利地掃過一個個展柜。
特魯則緊跟在他身后半步的位置,
快速而仔細地過濾著視野內(nèi)的每一副面具,不放過任何一絲可能的線索。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對講機里不斷傳來手下們從各個區(qū)域發(fā)回的、令人失望的匯報,
……
瓦龍的眉頭越皺越緊,
“廢物!一群沒長眼睛的廢物!連個擺在明面上的面具都找不到!”
他低聲咒罵著,
就在他的耐心即將耗盡之際,
他們拐過主展廳最后一個轉(zhuǎn)角,來到了一面特別寬闊、幾乎占據(jù)了一整面墻的陳列區(qū)前。
這面墻上,如同展示戰(zhàn)利品般,密密麻麻、高低錯落地懸掛著上百副各式各樣的鬼怪面具。
它們形態(tài)各異,青面獠牙,怒目圓睜,在昏暗搖曳的光線下,
仿佛組成了一個無聲咆哮的鬼怪軍團,
無數(shù)雙空洞或彩繪的眼眸冷冷地注視著下方的闖入者,散發(fā)出令人脊背發(fā)涼的陰森氣息。
瓦龍的目光帶著煩躁和最后一絲希望,快速地掃過這面令人不適的面具墻。
突然,他的視線如同被磁石吸引,猛地定格在墻面正中央,
那里,赫然懸掛著一副面具,與他手中打印圖上那個散發(fā)著不祥氣息的拉佐面具,分毫不差!
它就那樣堂而皇之地、幾乎是帶著一絲嘲諷意味地懸掛在最顯眼的位置,
仿佛在無聲地嘲笑著那些如同沒頭蒼蠅般四處亂竄、卻對近在咫尺的珍寶視而不見的搜尋者。
瓦龍先是一愣,似乎不敢相信目標竟然如此輕易地、以這種近乎荒謬的方式出現(xiàn)在眼前。
他不禁用手扶住額頭,發(fā)出一聲壓抑著怒氣的、低沉而危險的吼聲:
“我的上帝!我花大價錢養(yǎng)的都是些什么蠢材?!”
“這么明顯!這么正中間的位置!他們居然全都瞎了看不見?!一群白癡!”
他猛地放下手,指著墻中央那副仿佛散發(fā)著幽幽寒氣的拉佐面具,對身旁的特魯命令道:
“特魯,去!把它給我拿下來!小心點!”
特魯仰頭看著那副拉佐面具,即使隔著一段距離,他也能感受到那面具上散發(fā)出的黑暗氣息。
他龐大的身軀幾不可察地顫抖了一下,內(nèi)心深處涌起一股本能的抗拒與恐懼。
越是了解這些面具背后所關(guān)聯(lián)的、關(guān)于黑影兵團的恐怖傳說和黑暗歷史,他對這些具體物品的敬畏和恐懼就越發(fā)深重。
那面具不像死物,更像是一個沉睡的、邪惡的活物,
他幾乎能在腦海中想象出,任何一個戴上它的人,其心智將會如何被其中蘊含的黑暗意志迅速侵蝕、扭曲,最終淪為只知殺戮的傀儡。
他害怕自己觸碰它的瞬間,就會被那邪惡的力量順著指尖污染,拖入萬劫不復(fù)的深淵。
“瓦……瓦龍……”
特魯?shù)穆曇魩е唤z不易察覺的顫抖,充滿了猶豫,
“這面具……它給我的感覺非常……不好。”
瓦龍看出了他眼中真實的恐懼,若是平時,他或許會嘲諷幾句,但現(xiàn)在他沒那個心情,也沒那份耐心。
“少廢話!快去!”
他的語氣強硬,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眼神冰冷,
“難道還要我親自爬上去拿嗎?或者我叫別人來,把那十萬美金獎金給別人?”
最后那句話像是一根針,刺破了特魯?shù)莫q豫。
獎金對他很重要,
但更重要的是,他不能違抗瓦龍的直接命令,尤其是在這種關(guān)鍵時刻。
他咽了口唾沫,像是要赴死般,鼓起全身的勇氣。
他那龐大的身軀在這一刻顯得有些笨重和遲緩。
他小心翼翼地踮起腳尖,極力伸長那粗壯的手臂,伸出兩根手指,用盡可能輕柔的動作,
小心翼翼地避開面具額頭上那些看起來異常鋒利的尖銳凸起,輕輕地、穩(wěn)穩(wěn)地,將拉佐面具,從那個堅固的掛鉤上取了下來。
他強忍著這種極度不適和源自靈魂的厭惡感,迅速轉(zhuǎn)身,
幾乎是塞一般地將面具遞給了瓦龍,迫不及待地想要擺脫這個不祥之物。
瓦龍接過面具,入手的感覺比他預(yù)想的還要沉重,材質(zhì)古怪,非金非木,觸感冰涼滑膩,仿佛在吸收他手掌的溫度。
面具上的那些猙獰紋路在昏暗的光線下,似乎隱隱有著極其細微的流動感,
那雙空洞的眼眸深處,仿佛有什么東西在凝視著他,讓他心底也泛起一絲不易察覺的寒意。
但他很快將這歸咎于心理作用。他掂量了一下手中的面具,重量和質(zhì)感都暗示著它的不凡,這讓他滿意地點了點頭,
臉上終于露出了此行的第一個真正笑容。
“現(xiàn)在,告訴我,特魯,”
瓦龍將目光從面具上移開,看向驚魂未定的特魯,語氣中充滿了對即將到手的力量的渴望,
“這東西,具體有什么特別之處?它能給我們帶來什么?”
特魯深吸了好幾口氣,才勉強平復(fù)了一下狂跳的心臟和那股冰冷的余悸。
他回想起屏風(fēng)上那些令人不安的記載,用盡可能平穩(wěn)、客觀的語氣匯報他的研究成果:
“瓦龍,根據(jù)屏風(fēng)上的古老記載,這副拉佐面具,”
他直視著瓦龍,希望能引起對方的足夠重視,
“戴上這副面具的人,雖然能立刻獲得召喚利爪兵團的能力,自身的力量、速度、反應(yīng)力也會在黑暗能量的灌注下大幅增強,”
“但與此同時,面具本身蘊含的、來自遠古的黑暗能量和邪惡意志,會如同跗骨之蛆,不斷侵蝕佩戴者的心智和精神。”
他的聲音不自覺地壓低,仿佛怕驚擾到什么:
“一開始可能只是情緒變得暴躁易怒,思維逐漸偏向黑暗。時間增長,佩戴者會逐漸出現(xiàn)幻覺,記憶開始混亂,自我意識一點點模糊、喪失……”
“最終,徹底被面具中那股原始的、只知道殺戮、破壞與征服的邪惡意志所完全控制,變成一個失去所有理智、所有情感、所有記憶的……空殼傀儡。”
瓦龍聽完特魯這番詳盡且充滿警示的介紹,卻只是不以為然地嗤笑一聲,毫不在意:
“心智侵蝕?失去自我?淪為傀儡?哼……”
“那是李老板需要考慮和承擔(dān)的風(fēng)險。我們只負責(zé)找到它,然后把它完整地、安全地交到李老板手上,換取我們應(yīng)得的、實實在在的報酬。”
“至于這面具里面的邪惡力量……”
“它影響不到我,也影響不到你,特魯。因為我,還有你,我們根本就沒打算,也永遠不會去戴上這鬼東西。”
“只有蠢貨才會親自嘗試這種明顯有問題的‘力量’。”
他將面具隨意地在手里轉(zhuǎn)了個圈,
“好了,讓那群還在像沒頭蒼蠅一樣亂找的笨蛋都集合吧!任務(wù)完成,準備撤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