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清漪這一覺睡得很好,但大概這兩天被觸手整出了心理陰影,她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
明明有印記之后,觸手已經會避開她,可是在夢里,她又被觸手纏上了。
何況之前,觸手最多就是纏在她腿上,這次卻是從頭到尾都傳來了那種被包裹的濕膩感覺,簡直像是掉進了觸手堆里。
它們蠕動著,緊緊地貼著,像在覬覦她身上的什么東西。
如同死亡之物對生命力的陰暗覬覦。
或許是因為已經習慣了被觸手糾纏的時候找裴映雪,她下意識在身邊摸索起來。
碰到一片滑涼的衣料,她就自覺地翻了個身,朝那個方向湊過去。
順著衣料,衛清漪迷迷糊糊地摸上了帶著微涼感的皮膚,然后是身體,她也不知道自己碰到了哪里。
似乎聽到一聲輕笑,然后她終于找到了正確的位置,抱住他的腰身,完全陷進了他懷里。
可是觸手沒有停下來,反而像感到興奮似地,變得更纏人了。
她開始不耐煩起來,蹙起眉頭,含糊地哼了一聲,感覺到有只手落在她背上,輕輕地撫摸著,聲音低柔,就像哄誘。
“睡吧,沒事了。”
煩人的觸手似乎被他壓制,終于退了回去。
而她這樣抱著對方的時候,有種莫名的安全感,沒有想松開,就這么繼續睡著了。
……
她從美好的睡眠中醒來,睜開眼,眼前是雪白的衣襟。
光線昏暗,魂火熄滅后,夜明珠的光不足以徹底照亮整片空間。
衛清漪茫然地眨了眨眼。
清醒了片刻,她才逐漸意識到,睡前的端正姿勢已經蕩然無存,她不知道什么時候滾過來抱住了裴映雪。
他倒是沒有反抗,不知道發現了沒有。
但是因為裴映雪的頭發太長了,這樣睡著的時候,就像海藻一樣鋪散開,幾乎要把她整個人都纏繞在里面。
她連動一下,都怕牽扯到他的頭發,把他驚醒。
怪不得昨晚會做那樣的夢,應該就是被頭發纏住了的緣故吧,衛清漪壓下心中意味不明的預警,嘗試自我說服。
此時此刻,她眼前的人正安靜地閉著眼,面向她,幾縷散下的發絲落在臉上、肩上,襯著蒼白的膚色,如同魅惑而綺麗的水妖。
就是傳說故事里,用美貌和聲音引誘凡人,將他們拖入墮落深淵的那種。
衛清漪猶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抽回抱著他的手,挪開纏在她身上的發絲,試圖從他懷里離開。
還沒來得及視線,裴映雪睫羽一顫,緩緩睜開了眼睛。
她老實不動了:“你剛醒?是不是我不小心扯到你的頭發了?”
裴映雪和她對上了視線,眼眸微彎,盛著淺淺的笑意:“沒有,只是感覺到你醒了,所以覺得,我也可以醒來了。”
雖然他說自己是才睡醒,可是,他的眼神依然很明澈,一點也沒有沉眠之后意識逐漸恢復的過程,好像一睜眼,就已經是完全清醒的狀態。
而且聽他的意思,好像他可以控制醒來的時間一樣。
衛清漪有些疑惑:“那你真的睡著了嗎?或者只是單純閉著眼睛而已?”
“這個問題似乎很難描述啊。”
因為她的提問,裴映雪當真側過頭思考了一會,然后道:“不過我想,我還是睡著了的,和你一起躺在床上的時候,會睡得很不錯。”
說真的,他的話里常常有很多讓人難以理解的地方,比如她依舊沒懂,這種形容到底算是睡了還是沒睡。
但是考慮到他是一只鬼,衛清漪覺得,她這也可以算是非人物種接觸實錄了。
在這種情況下,不管他有什么和人不同之處,尚且都處于她的心理接受范圍內。
總而言之,既然大家都醒來了,她就撐起身體,一邊慢慢坐起身來,一邊解開繞在身上的長發。
然后不幸發現,他的頭發跟有些她自己的已經亂成一團了,就像剛從繭里面掙脫出來,相當難解。
裴映雪仿佛覺得她這樣很有趣:“這也是你晨起的日常步驟嗎?”
“呃。”衛清漪噎了一下,“其實只是偶爾才會這樣……意外情況。”
她也不太好意思說是因為裴映雪的原因,因為從位置上來看,裴映雪并沒有動過,是她自己湊過去的,還抱住了他。
好在她收手收得早,不然等他醒過來的時候,如果還抱在一起,那她就更尷尬了。
等她整理好頭發,簡單地重新挽起,裴映雪依然饒有興致地觀察著她,眼神不帶絲毫雜念,好像只是在觀賞他眼中所見的普通景象。
衛清漪意識到,他根本沒有考慮接下來應該做什么。
就像昨天晚上,他不清楚應該如何準備入睡一樣。
她牢記昨天總結的行動規律,看到他的長發仍然散落著,便主動道:“這樣會不會不方便?我幫你把頭發扎起來吧?”
裴映雪一怔,而后彎起唇角:“當然很好。”
他自覺地俯下身,順從地讓她能碰到發頂,不過考慮到發冠要取戴太麻煩,衛清漪用自己解下來的發帶幫他扎了一下。
反正方便起見,她自己的頭發也是用洞窟里翻出來的簪子隨便挽起來的。
“好了。”衛清漪給他束起頭發,把發帶扎了個蝴蝶結,發現自己真的很像在打扮娃娃。
她勾了勾垂順的月白色發帶,又忍不住盯著他眉目如畫的臉,端詳了一會。
就算知道對方是惡鬼,但是從表面上……真的好難隨時意識到這點。
裴映雪一動不動,任由她打量,直到她放下手,才看似溫柔地淡聲道:“今天想做什么?”
衛清漪想了想:“我準備去看看,這里有些什么樣的書籍。”
她昨天看到過幾個洞窟里面有書。當時她只是大概瞥了一眼,發現看起來應該是修煉秘籍之類的。
說起來,穿到修仙者身上,雖然可以體驗現世沒有的法術,但也有個問題,就是很容易遇到喪命的危險。原身就是前車之鑒,而她昨天遇到的怪物,更加說明了這一點。
所以,為了提高抵抗風險的能力,很有必要從現在開始好好修煉。
不過,她說出來的時候,還是有一絲輕微的忐忑,不確定裴映雪對此會不會有什么想法,萬一他不想讓她變強呢。
但他看起來毫不在意,答應下來:“我陪你一起去看。”
剛進入洞窟,里面就冒出一股不太美妙的味道。
難以形容具體是什么,總之透著腐朽的氣息,讓人情不自禁地感到難受。
衛清漪現在已經隨身攜帶上了夜明珠用來照明,在光亮下,里面的書隨意堆積著,不像圖書館那樣分門別類,不仔細找的話,根本看不出來內容是什么。
她索性坐在了書堆里,試圖從頭翻閱。
翻開隨手拿到的第一本,上面是人皮法器的煉制方法。
又翻了一本,是講如何虐待和殺死生者,讓他們在極度痛苦絕望中死去,然后束縛怨靈,變成自己可驅使的兇尸。
又又翻開一本,上面是傀儡術,通過提前暗中下毒和用咒,一步步操縱活人,在對方不自知的情況下將人轉化為傀儡。
衛清漪:“……”
這個邪教也太邪了吧!!
“誒?這是什么?”
她抽出幾本書之后,感覺里面好像還壓著什么軟軟的東西,從積壓的書下翻了翻,拽出來一張輕薄的人皮面具。
仔細一看,這個面具的形象是個青年男子,做得栩栩如生,連皮膚的紋路都很細膩,簡直可以說是一比一仿真,如果不是脫了下來,她根本就看不出竟然是面具。
不對,怎么會這么真的?
衛清漪想起剛才看的那本人皮法器制作方法,拿過來又往后翻了幾頁,上面赫然陳述著人皮面具這一條。
還詳細介紹了怎么剝下原材料,如何處理,上有參考圖,跟她手里這個面貌一模一樣。
敢情她是拿到人家的教學用具了。
衛清漪手一抖,像扔燙手山芋一樣飛快地把那張面具塞回了書堆里。
她剛剛可是摸了貨真價實的真皮,救命,感覺手都不能要了。
裴映雪見狀道:“怕么?要不要去看看其他的地方?”
“怕是有點怕……”
衛清漪轉過身面對他,卻鼓起勇氣,搖了搖頭,“但我覺得,讀這些對我來說還是很有用的。”
因為在她看到的記憶里,原身被偷襲成功,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不熟悉邪教徒的招式和法術,導致實戰的時候反應不及。
既然有這些理論介紹和……嗯,有點驚悚的實踐工具,那她正應該好好學一下,知己知彼,以便到時候對邪教徒復仇。
只要能從這里出去,她絕對不會放過害死原身的那幾個人的。
雖然她有良好的志向,但事實證明,看這種邪修功法真的很挑戰她的三觀。
衛清漪越看越想皺眉。
“什么放血法……太變態了吧……”
“他們還拿活人來練功?簡直喪盡天良啊!”
更獵奇的是,她發現這里面的書幾乎全都有類似的做法。
她下意識問裴映雪:“他們練這種邪修功法的,真能找到那么多人練手嗎?”
其實她看這些書倒不是真想自己練,而是想知道邪修到底有哪些手段,具體是怎么修煉的。
但是裴映雪似乎誤會了她的意思。
他語氣平常道:“這里沒有其他人,但如果需要,你可以拿我來練習。”
與此同時,他抽出了她的靈劍,直接用手握住了鋒利無比的劍尖。
劍刃穿透手掌,鮮血立刻流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