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同意?!?/p>
江以景在戚硯芯對面坐下,手肘支在桌面上,托著腮,又堅(jiān)定地重復(fù)了一遍。
戚硯芯自然明白他指的是哪句話。她只是點(diǎn)了點(diǎn)頭,并沒有反駁。
江以景直起身子,看起來有點(diǎn)難以理解的疑惑:“為什么不說話?”
“沒必要,如果你不同意,就遵循你自己的意見就好了,不過?!逼莩幮绢D了頓,“但我堅(jiān)持我的看法,我見過的所有男人,都是這樣。”
“包括你父親嗎?”江以景問。
聽到這句話,戚硯芯略微有些不悅:“你們男人這種,提到缺點(diǎn)就想到父親,提到女人就牽扯到母親的思維方式,什么時候可以改一下?”
戚硯芯的胸口有些悶,所有的情緒不上不下的卡住,讓她的胃隱隱作痛。
她皺著眉,又繼續(xù)說道:“你想得到什么樣的答案,想聽到我說啊對,原來我的爸爸也是男人,繼而過渡到我說的話存在偏見,我說的話過于篤定所以必定是錯誤的?!?/p>
“那抱歉,我的父親與我母親早已離婚,現(xiàn)在分居兩地,并無瓜葛,所以這個事實(shí)可以支撐我的結(jié)論嗎?很遺憾,我父親在我心里,確實(shí)也是我說的這種人,你滿意了嗎?”
她的情緒有些激動,說完這句話就撇過頭去,不再看江以景。
餐桌上氣氛霎時間變得有些尷尬,李長樂無措的擺擺手:“哎呀,你們倆..”
江以景取下眼鏡放在桌子上,低垂著頭,極其小聲的說了一句對不起,聲音有些悶悶的。
戚硯芯還是不看他。
“我并不是你說的那個意思,我只是想知道你父親是怎樣一個人?!苯跃敖忉尩?,他有些討好的往窗邊湊,在玻璃的倒影里與戚硯芯對視,“我詞不達(dá)意,別生氣了?!?/p>
他停頓片刻,像是下定了決心:
“姐姐。”
戚硯芯終于轉(zhuǎn)回頭,臉上帶著錯愕:“這倒是……”
李長樂一下子笑出聲來,她開心時有個小習(xí)慣,總是喜歡拿手指指著逗她笑出聲的人:“江以景,你原來是這樣的人嗎?看不出來啊?”
戚硯芯轉(zhuǎn)過頭來,打量著江以景,叫姐姐確實(shí)沒錯,但是江以景現(xiàn)在處于一種看上去非??蓱z的樣子,低垂的眼睛,不敢抬起的頭,以及對自己剛才所說話的懊悔,讓這聲“姐姐”的含義變得模糊不清。
“算了,我原諒你?!?/p>
得到原諒的江以景終于抬起頭來:“我不太擅長..和別人聊天?!?/p>
戚硯芯對這句表示同意,不僅看上去不太擅長和別人聊天,也看上去疏于人情世故,簡直像是象牙塔里長大的小孩。
““你交過女朋友嗎?”李長樂來了興致,“或者男朋友?”
“沒有?!苯跃盎卮鸬暮芸欤盁o論是男朋友還是女朋友,都沒有交過?!?/p>
“真的?”
“真的?!彼嵵氐攸c(diǎn)頭。
戚硯芯對別人的戀愛史并沒有興趣,她靜靜地聽著江以景和李長樂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目光投向窗外。其實(shí)她近視的很嚴(yán)重,看什么東西都模糊不清,眼睛又敏感,不能長時間帶隱形眼鏡。應(yīng)琛知道這一點(diǎn),出門總會為她備著框架眼鏡。
應(yīng)琛總笑瞇瞇的,看起來脾氣很不錯,在別人面前秀恩愛也從來不害羞??吹狡莩幮绢l繁的眨眼,就會湊上去,環(huán)抱住戚硯芯的腰:“我是你的百寶箱?!比缓笕〕鲅坨R,輕輕為她戴上。
戚硯芯就獎勵般的親一親應(yīng)琛的鼻尖。
他們有過好時光的。即便到現(xiàn)在,戚硯芯也不相信那些都是假的。
只是如今,再沒有人會為她備好那副眼鏡了。
“眼睛不舒服?”江以景問。
戚硯芯回過神:“有點(diǎn)?!?/p>
他在口袋里翻找,取出一瓶眼藥水:“先滴這個吧,戴隱形也能用。”
周時序回來的時候,正巧看到江以景坐在他的座位上。
這次江以景倒是識趣,立即起身讓座,恭敬地喊了聲“周律師”。
“怎么去了這么久?”戚硯芯問。
“抱歉,上個案子的當(dāng)事人臨時找我,耽擱了?!敝軙r序有些心不在焉,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才想起自己開了車,“這……得叫代駕了?!?/p>
晚餐已近尾聲。周時序征得戚硯芯和李長樂同意后,正要撥電話,江以景伸手按住了他的手機(jī):
“我送你們吧。今晚我有空。”
“不用麻煩,”戚硯芯擺手,“你女朋友還在?!?/p>
“沒關(guān)系,她等會兒還有朋友要來,我說過要先走的。”
周時序坐在副駕駛上,給自己系好安全帶,又調(diào)節(jié)了一下座椅靠背,頭靠在車窗上,沒有說話。
車?yán)锏目諝庥行┏聊?,戚硯芯抬眼時,恰在后視鏡里撞上江以景的視線,她這才發(fā)覺原來他一直在看她。
他對我過分關(guān)注了。戚硯芯這樣心想。
不知道是不是因?yàn)殡x婚事件的草木皆兵,她總覺得,她總覺得江以景在刻意觀察她。
這種被審視的感覺,讓她很不舒服。
李長樂的公寓距離云灣最近,因此是第一個下車的。唯一一個挑起話題的人走了,車?yán)锏臍夥站透映聊齻€人都沒說話,一同靜靜地盯著紅綠燈。
車子莫名其妙的熄了火,后排的車大聲按喇叭催促,聲音很惱人。
江以景不慌不忙地重新啟動,轉(zhuǎn)彎,直行,右拐。
車停在小區(qū)門口時,周時序開口:“硯芯,明天晚上六點(diǎn)鐘左右可以見一面嗎?”末了又加上一句,“就我們兩個?!?/p>
戚硯芯沒說好,也沒說不好,只是搪塞了一句:“再說吧,明天可能要回媽媽那里一趟,如果有時間,我微信告訴你好嗎?”
“好。”
“快關(guān)門吧,”江以景輕聲催促,“姐姐,我得早點(diǎn)送周律師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