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硯芯托了朋友才勉強訂到“云灣”大廳的座位?!霸茷场鄙饣鸨?,提前一個月都未必能排上號。她知道周時序不喜辛辣,這里正合適。
服務生引三人入座。戚硯芯略帶歉意地笑了笑:“實在訂不到包間,只能在大廳將就了。好在靠窗,夜景還算不錯。”
“沒關系,我怎么樣都可以的?!敝軙r序指尖無意識地撥弄著餐巾,語氣溫和得漫不經(jīng)心,“你的口味也一直沒變,清淡的食物最養(yǎng)人,這點我們倆倒是一樣?!?/p>
“不是?!逼莩幮久蛄丝谒?,聲音平靜,“我一直喜歡吃辣?!?/p>
“什么?”周時序微微一怔。
但她不打算解釋了。過去那些有意無意的遷就,此刻已失去回溯的意義。
李長樂合上菜單,遞給服務生,又打了個圓場:“過去喜歡吃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將來喜歡吃什么。周時序,你下次要請我們?nèi)コ源ú?。?/p>
餐廳里人來人往,有小孩子跑來跑去,周五晚上向來熱鬧得有些吵,在這種人氣高的餐廳里更甚。廚房顯然是有些忙,好大一會兒菜都沒上幾道。
周時序有些窘,他不知道該聊點什么。他搜腸刮肚想找些話題,戚硯芯卻始終意興闌珊。畢竟兩人已經(jīng)許久未見,曾經(jīng)熱衷的話題此刻也沒有再說一遍的意義。
還好李長樂是個話癆,什么無聊的話題,在她嘴巴里過一遍,都會變得有意思起來。
鄰桌是一對情侶,但是怎么看都有些不般配。女人去補妝的間隙,男人迅速接起倒扣在桌上的手機,壓低聲音,不耐煩道:“忙,今晚加班,不回去吃了。”
幾人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
待那對男女離開,李長樂搖頭感慨:“現(xiàn)在的人都怎么了?不愛就不愛了,就不能離婚嗎?非要吃著碗里的看著鍋里的,可以外食但是必須家里有人等你吃飯,不應該不應該?!?/p>
李長樂正經(jīng)戀愛都沒談過一次,但是對于婚戀問題談起來都頭頭是道。
“大概是永不滿足吧?!逼莩幮緤A了塊白切雞放到李長樂盤中,語氣淡漠,末了又點點頭,得出一個結論,“男人都這樣。”
聽到這句"男人都這樣",周時序嘴角的微笑有點消散了,他辯解道:“或許有人不這樣呢?”
戚硯芯輕笑一下,看著他的眼睛,依然重重地點了點頭:“都這樣?!?/p>
“我不同意?!?/p>
三人循聲望去。
江以景不知何時站在一旁。他換了一身衣服,穿著寬松的T恤和淺藍色牛仔褲,頭發(fā)柔順地搭在額前,還帶著一副眼鏡,鏡片很薄,看起來沒什么度數(shù),現(xiàn)在打扮得倒是很像剛畢業(yè)的學生。
“怎么又是你?”李長樂脫口而出。
周時序和戚硯芯沒說話,靜靜地等待著他的回答。
巧合這樣多,三天之內(nèi)又遇見這么多次,加上之前的種種疑問,讓戚硯芯心里的不安感逐漸放大了。
但江以景的神色卻沒有什么變化:“我來約會,朋友選的餐廳。”
回答得很認真。
但戚硯芯并不相信,說是約會,這身打扮也太過隨意與不修邊幅。如果不是那張好看的臉映襯著,戚硯芯甚至覺得下一秒江以景就要拎著一袋垃圾,丟在樓下的垃圾桶里。
直到不遠處有個漂亮女孩朝他揮手,示意他過去。
“我先去那邊了,你們慢慢聊?!?/p>
話是對三個人說的,但是江以景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戚硯芯身上,甚至都沒給周時序這位頂頭上司一個眼神。
周時序不動聲色地斂去眼底的不悅,輕輕搖頭:“現(xiàn)在的年輕人,”他適時打住,將話題引回戚硯芯身上,“所以之前完全沒預兆嗎?應琛他……”
周時序見過應琛一次,在戚硯芯婚禮上。
看起來不甚有心計的男人。但可能是出于同性之間的某種特殊直覺,周時序?qū)〔o好感。
“沒有?!逼莩幮緮蒯斀罔F,“之前他確實經(jīng)常提起他的后媽,但我想,應琛很小的時候父母就離婚了,張春英又比他大那么多,他對她的感情,應該是渴望母愛的投射。他表現(xiàn)得那么愛我,我自然不懷疑,況且,張春英也很會扮演母親這個角色,即使她沒有孩子。”
“所以說戀母情結真要命,俄狄浦斯情結,不知應琛是怎么消化這一切的,竟和自己父親曾經(jīng)的妻子……”李長樂聳了聳肩膀。
手機鈴聲突兀響起。
周時序掀開倒扣在桌面的手機,瞥見屏幕后起身:“抱歉,我接個電話?!?/p>
云灣坐落于城郊山間,門外視野極佳,整座城市的繁華盡收眼底。
周時序按下接聽鍵:“喂?”
“周律師,您好,我是應琛?!?/p>
聽筒里的聲音與身后的聲響重疊。
周時序驀然轉(zhuǎn)身。
應琛舉著車鑰匙,站在幾步之外,笑瞇瞇地朝他擺了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