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陽縣城外三十里,杏花村。
這里本是個寧靜的小村落,村口供奉著一座小小的土地廟,里面住著一只修煉百年的刺猬精,被村民喚作白仙。
這白仙從未害人,反而常幫村民驅趕野獸,甚至還會用草藥救治跌打損傷的孩童,深受村民愛戴。
但此刻,這座受了百年香火的土地廟,卻被人一腳踹塌了。
“大師!求求您!白仙爺爺是好妖啊!它救過我家娃兒的命啊!”
一群村民跪在地上,哭喊著拉扯著一個高大僧人的衣角。
那僧人身披紅色袈裟,赤著雙腳,脖子上掛著一串碩大的佛珠,面容剛毅冷硬,宛如廟里的怒目金剛。
在他身后,還跟著兩名手持齊眉棍的武僧弟子。
面對村民的哀求,那名為“行癡”的高大僧人面無表情,甚至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阿彌陀佛。”
他單手豎在胸前,聲音洪亮如鐘,卻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冷酷。
“妖便是妖,鬼便是鬼。”
“今日它不害人,是因它修為不夠;明日它若成了氣候,必會吞噬血食,禍亂蒼生。”
“人妖殊途,爾等愚昧,竟供奉妖邪,亂了人倫綱常。”
“貧僧殺它,是在度它,亦是在救你們。”
說罷,他手中的九環錫杖猛地頓地。
咚!
一股恐怖的金光氣浪以他為中心爆發而出,將那些拉扯他的村民盡數震飛,雖未傷人性命,卻也讓他們跌坐在地,動彈不得。
廢墟之中,一只渾身雪白、瑟瑟發抖的大刺猬正拱著手作揖求饒,眼中滿是恐懼與哀求。
它身上沒有半點血煞之氣,顯然從未害過人。
“孽障,還不伏誅!”
行癡和尚雙目圓睜,大喝一聲,手中錫杖狠狠砸下。
噗!
沒有絲毫懸念。
那只庇護了村子百年的刺猬精,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便被這一杖砸成了一團血霧,當場魂飛魄散。
“白仙爺爺!”
村民們發出絕望的哭喊。
行癡和尚卻看都不看一眼,只是甩了甩錫杖上的血跡,轉身看向蘭陽縣城的方向。
他眉頭緊鎖,似乎感應到了什么。
“好濃郁的太陰妖氣……”
“那縣城之中,竟有絕世妖孽出世的征兆。”
“而且……”行癡的目光似乎穿透了虛空,看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因果線。
“還有一股極其霸道、殺戮極重的魔修氣息,似乎在護著那妖孽。”
“師父,我們還要休息嗎?”身后的弟子問道。
“不休了。”
行癡邁開大步,每一步落下,腳底都隱隱有金蓮綻放,速度快得驚人。
“除魔衛道,刻不容緩。”
“去蘭陽縣!”
“貧僧倒要看看,是哪個魔頭,敢在貧僧眼皮子底下養妖!”
……
城南。
王家大宅。
作為掌控蘭陽縣兵器與鹽鐵生意的豪族,王家府邸修建得極為氣派,高墻深院,守衛森嚴。
然而此刻,府內卻是亂作一團。
家主在書院煉器未歸,反而傳來了書院起火、死傷無數的消息。
王家的一眾旁系長老、管事們,早已聞風而動。
正堂之內,吵鬧聲震天。
“家主肯定出事了!這王家不能一日無主!”
一個身穿錦袍、滿臉橫肉的胖子拍著桌子吼道:“我是家主的二弟,理應由我來暫代家主之位,掌管庫房鑰匙!”
“二爺,這話就不對了吧?”
另一名陰鷙老者冷笑道,“論資排輩,也該是我這個族老來主持大局。你平日里只知道吃喝嫖賭,王家交給你,怕是沒幾天就敗光了!”
“放屁!老東西你想死嗎?!”
“都別吵了!先分家產吧!”
就在眾人爭得面紅耳赤,甚至快要拔刀相向的時候。
轟!
緊閉的大門突然被人從外面一腳踹開,厚重的門板轟然倒塌,激起一片塵土。
“誰?!”
“哪個不長眼的敢闖我王家議事堂!”
那個滿臉橫肉的王家二爺勃然大怒,抓起手邊的茶盞就摔了過去。
啪!
茶盞在空中碎裂。
一道修長的身影,緩步走入堂中。
他一襲青衫,纖塵不染,負手而立。
而在他身后,那個平日里唯唯諾諾的老管家,此刻卻挺直了腰桿,手里高舉著一枚墨玉令牌,大聲喝道:
“家主令在此!誰敢造次?!”
“王歷?”
王二爺一愣,隨即看到了老管家身邊的林澈,以及那個手按刀柄、滿身煞氣的紅衣女子。
“顧……顧玄甲?!”
認出顧紅衣身上的官服,在場眾人臉色齊齊一變。
“王天霸已死。”
林澈沒有廢話,直接開口,聲音清冷,在大堂內回蕩。
“從今日起,王家由王歷代管。”
這王歷回歸王家,由于只是個管家的身份,根本無法服眾。
只得來請林澈出面。
“什么?!”
此言一出,滿座嘩然。
“大哥死了?!”
王二爺先是一驚,隨即眼中閃過一抹狂喜,旋即便化作了怒火,指著林澈罵道:
“你算個什么東西?!一個外人,也敢插手我王家家事?還想讓一個下人當家主?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來人!給我把這兩個亂闖私宅的狂徒拿下!”
他雖然忌憚顧紅衣的身份,但此處是王家大本營,周圍埋伏著幾十名刀斧手,這就是他的底氣。
然而,回應他的,只有死一般的寂靜。
那些平日里聽命于他的護院們,此刻卻一個個低著頭,看著腳尖,仿佛變成了聾子和瞎子。
開玩笑。
跟著回來的那些死士,早就把書院發生的事情傳開了。
連家主手持魔兵都被這年輕人一針秒殺,他們這些拿錢混飯吃的,誰嫌命長敢上去送死?
“你們……你們這群廢物!”
王二爺氣急敗壞,猛地拔出腰間佩刀:“好!既然你們不動手,老子親自來!”
他雖不如王天霸,卻也有著煉骨境圓滿的修為,怒吼一聲,揮刀便朝著林澈劈來。
“不知死活。”
林澈站在原地,連眼皮都未抬一下。
他只是輕輕抬起右手,食指與中指并攏,對著沖來的王二爺虛空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