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斜,余暉將周家坳曬谷場的影子拉得老長,滿地狼藉里,散落著山匪丟棄的酒壇與啃剩的骨頭。被救下的鄉親們正忙著收拾殘局,尋草藥的、燒熱水的、安撫婦孺的,亂作一團卻透著劫后余生的暖意。
周青云卻提著那柄泛著黑白流光的砍柴刀,大步走向被捆在樹干上的三個山匪。布條堵住了他們的嘴,三人正瑟瑟發抖,眼中的恐懼幾乎要溢出來,看向周青云的目光,如同見了索命的閻王。
他蹲下身,一把扯下最瘦小那個山匪嘴里的布條,指尖的情氣微微涌動,帶著一絲冰冷的威懾:“說,黑煞的老巢在哪?他擄走的女子,都關在何處?”
那瘦小山匪被刀刃抵著脖頸,渾身一顫,牙齒打顫:“我……我真不知道……”
“不知道?”周青云眸中黑芒一閃,恨念翻涌間,砍柴刀的流光又盛了幾分,“我再問一遍,黑風嶺黑風寨,是不是你們的老巢?里面關著的女子里,可有一個叫周青雪的?”
周青雪三個字出口,周青云的聲音都忍不住發顫,丹田內的情芽劇烈搏動,黑白情氣交織著,一半是對阿姐的牽掛,一半是對山匪的怨毒。
那瘦小山匪被寒氣逼得魂飛魄散,哪里還敢隱瞞,哭喊著道:“是!是黑風寨!周青雪……她是……她是被黑煞看中的,沒關在地牢,被單獨囚在寨主的臥房旁邊!”
轟——
這句話如同驚雷,在周青云的腦海里炸開。
阿姐沒被關在地牢!可被黑煞單獨囚禁,只怕是兇多吉少!
他強壓著心頭的驚濤駭浪,指尖的砍柴刀又逼近幾分:“黑風寨現在有多少人?防守如何?黑煞今日為何只帶這點人來周家坳?”
“我說!我全說!”瘦小山匪涕淚橫流,“寨里原本有上百號人,可最近缺糧,大當家分了三批人出去劫掠,黑煞大哥帶的只是其中一批!寨門現在只有二三十人看守,二當家的橫練功夫雖硬,可他嗜酒如命,每晚都喝得酩酊大醉!”
周青云的眼睛亮了幾分。
分兵劫掠,防守空虛,二當家嗜酒——這是天賜的良機!
他又細細盤問了黑風寨的崗哨換班時間、地牢位置、寨主臥房的走向,甚至連寨子里哪處的圍墻最矮都問得一清二楚,這才將布條重新塞回那山匪嘴里。
站起身時,周青云望向黑風嶺的方向,遠山如墨,云霧繚繞,可他的目光卻穿透了層層山林,仿佛看到了阿姐被囚的身影。
“青云。”王大伯拄著拐杖走過來,看著他緊繃的側臉,嘆了口氣,“黑風寨兇險,你一個人去,太冒險了。”
周青云轉過身,看著鄉親們擔憂的眼神,心中暖流涌動。他握緊砍柴刀,聲音堅定:“王大伯,阿姐在里面受苦,我不能不去。而且,黑煞一日不除,周家坳便一日不得安寧。”
話音剛落,一陣山風吹過,帶著草木的清香,玄機子的聲音忽然從身后傳來:“說得好。除惡務盡,方是正道。”
周青云猛地回頭,只見玄機子拄著枯木拐杖,須發如雪,不知何時已站在夕陽里,衣袂飄飄,宛如謫仙。
“師父!”周青云又驚又喜,連忙躬身行禮。
鄉親們也紛紛圍上來,對著玄機子行禮。他們都知道,這位老道是周青云的師父,是有大本事的人。
玄機子擺了擺手,目光落在周青云身上,緩緩開口:“你今日一戰,紅塵煉心,情氣愈發凝練,煉脈境已是穩固。如今,正是沖擊情筑境的最佳時機。”
“情筑境?”周青云眼中閃過一絲急切,“師父,如何才能突破?我想盡快去救阿姐!”
“情筑境,以情氣為磚,以道心為泥,在丹田筑情臺。”玄機子抬手,指尖凝出一縷乳白色的光芒,輕輕點在周青云的眉心,“你心系周青雪,念及鄉親安危,這份守護的執念,便是最堅實的道心之泥。我傳你《萬情訣》情筑篇,今夜,你便在此地打坐,以守護之心引情氣筑臺,天明之時,定能突破。”
那縷白光涌入眉心,無數晦澀的口訣瞬間印入周青云的腦海,丹田內的情芽仿佛受到了召喚,開始瘋狂地吞吐情氣。
“弟子謝師父!”周青云深深躬身,眸中的急切化為堅定。
玄機子捋著胡須,目光望向黑風嶺,眸色深沉:“情臺筑成,你的情氣便會渾厚數倍。記住,情修之道,守心為上。救你姐姐可以,卻不可被恨意吞噬,濫殺無辜。”
“弟子謹記師父教誨!”
夜色漸濃,星辰滿天。
周家坳的曬谷場上,燃起了一堆篝火,鄉親們圍坐在一旁,默默守護著盤膝打坐的周青云。他閉著雙眼,運轉《萬情訣》情筑篇,將對阿姐的牽掛、對鄉親的守護、對山匪的恨意,盡數融入情氣之中。
丹田內,黑白交織的情氣如同千萬塊磚瓦,在道心之泥的粘合下,緩緩堆砌。一座古樸的石臺,正悄然成形。
而黑風嶺的黑風寨里,一盞孤燈亮在寨主臥房旁的小屋中,周青雪坐在窗邊,望著窗外的月亮,眼中噙著淚水。她不知道,她的弟弟,正帶著滿腔的情氣,朝著她的方向,一步步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