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劍閣開閣收徒的第三日,蓮劍臺周遭的青石道上,依舊人頭攢動。
山間晨霧尚未散盡,淡淡的情氣與劍氣交織彌漫,沾濕了每個人的發梢衣角。周青云立于臺中央,青衫被山風吹得獵獵作響,手中情鋒刀垂落身側,刀身上的蓮紋劍紋在晨光下流轉著溫潤的銀芒。他已靜坐了兩個時辰,眼前前來應試的人換了一撥又一撥,卻始終無人能通過他設下的“心試”。
所謂心試,無關修為高低,只探本心善惡。周青云以情劍氣織就一道無形的屏障,但凡靠近者,心中所思所念都會被他感知一二。求名者、逐利者、畏強者,皆被他一一勸退。
“閣主,莫不是我青冥山周遭,竟無一人契合情劍之道?”身旁的火靈靈看得有些心焦,忍不住低聲問道。
周青云微微搖頭,目光望向山道盡頭,聲音平和:“情劍之道,貴在守心。緣法未至,不必強求。”
話音剛落,一陣細碎的腳步聲從人群后方傳來。眾人循聲望去,只見一個瘦小的少年擠開人群,一步步走到蓮劍臺前。他約莫十二三歲年紀,粗布衣裳打了好幾塊補丁,面色蠟黃,顯然是長期饑餓所致,唯有一雙眼睛,亮得像淬了星光,手里還緊緊攥著一柄用桃木削成的長刀。
少年站在臺階下,仰頭望著周青云,干裂的嘴唇動了動,發出沙啞卻堅定的聲音:“閣主,我想拜您為師,學情劍之道。”
這話一出,周遭頓時響起一陣竊竊私語。
“這小子看著連飯都吃不飽,還想學什么情劍?”
“怕是來混口飯吃的吧?”
少年仿佛沒聽見這些議論,只是死死盯著周青云,攥著木刀的手指因為用力而泛白。
周青云緩步走下高臺,停在少年面前,目光溫和地落在他臉上:“你叫什么名字?為何要學情劍之道?”
“我叫阿佑。”少年的聲音帶著一絲哽咽,卻依舊字字清晰,“我的家鄉在青冥山腳下的清溪村,三個月前,一群魔修闖進村中燒殺搶掠。我爹娘為了護我,把我藏在柴房里,他們自己……”
阿佑的話音頓住,眼眶瞬間紅了,卻強忍著沒讓眼淚掉下來,只是將手中的桃木刀攥得更緊:“我要學劍,我要變強,我要守護那些還活著的人,不讓清溪村的悲劇,再發生一次!”
這番話擲地有聲,周遭的議論聲戛然而止。
周青云看著少年眼中那份歷經劫難卻不曾熄滅的執念,心中微微一動。他伸出手,指尖輕輕落在阿佑的眉心,一縷溫潤的情劍氣緩緩注入少年體內。
剎那間,阿佑只覺一股暖流從眉心蔓延至四肢百骸,原本虛弱的身體竟生出幾分力氣,更奇妙的是,他能清晰地感知到,周遭空氣中那些淡淡的情氣與劍氣,正朝著自己緩緩聚攏。
“你的心,很干凈。”周青云收回手,眼中終于露出一絲笑意,“情劍之道,以守護為初心,以情義為根基。你契合此道。”
阿佑猛地一愣,隨即反應過來,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朝著周青云重重磕了三個頭:“弟子阿佑,拜見師父!”
“起來吧。”周青云伸手將他扶起,目光落在他手中的桃木刀上,“這柄刀,可有名字?”
阿佑緊緊抱著木刀,像是抱著什么珍寶:“它叫守心。我爹娘說,做人要守得住本心,做事要對得起天地。”
“守心……好名字。”周青云頷首稱贊,隨即抬手一揮,一道銀金色的情劍氣如流光般沒入桃木刀中。
只見那柄普通的木刀,驟然亮起一層淡淡的銀芒,刀身表面緩緩浮現出一朵小巧的蓮花圖案,與情鋒刀上的紋路隱隱呼應。原本粗糙的木質感,竟變得溫潤如玉。
“此刀隨你心意,從今往后,它便是你的本命刀。”周青云將木刀遞還給阿佑,沉聲道,“我且問你,學劍之路,道阻且長,你怕不怕苦?”
阿佑接過木刀,感受著掌心傳來的溫熱觸感,眼中閃爍著堅定的光芒,朗聲道:“不怕!”
“若有一日,強敵環伺,你需以命相搏,守護蒼生,你怕不怕死?”
阿佑挺直瘦弱的脊梁,將守心刀橫在胸前,一字一句道:“不怕!弟子立誓,此生必以情劍護佑蒼生,守心如初,絕不違背!”
話音落下,山間忽起一陣清風,吹得蓮劍臺上的旌旗獵獵作響。周青云看著少年堅毅的臉龐,眼中滿是欣慰。他抬手從懷中取出一枚蓮劍玉佩,系在阿佑的腰間。
玉佩觸碰到少年身體的瞬間,一道柔和的光暈散開,將他周身籠罩其中。
“從今日起,你便是我情劍閣的首徒。”周青云的聲音傳遍四方,“情劍一脈,后繼有人!”
蓮劍臺下,眾人紛紛拱手道賀,掌聲雷動。
晨光穿透云層,灑在一師一徒身上。周青云手持情鋒刀,阿佑攥著守心刀,一大一小兩道身影,在蓮劍臺上靜靜佇立。
刀身上的蓮紋,在陽光下熠熠生輝,似在訴說著一段新的傳奇,正緩緩拉開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