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里,司蘇聿握著手機,聽弟弟怒氣沖沖地敘述。
大致就是對宋衣酒參加節目“抹黑”十分不滿,想口頭教訓她,卻發現自己的號碼被拉黑了。
他轉而聯系父母,卻發現司連城夫婦的電話也總是“正在通話中”。
司景熠沒明說,但司蘇聿清楚:父母也把這位親兒子拉黑了。
原因很簡單。
司景熠以前怎么胡鬧都行,但這次他干的是逃婚這種大事,完全沒把司家和家族產業放在眼里,滿腦子只有談戀愛,毫無大局觀。
司連城夫婦既生氣又失望,斷了資金鏈還不夠,干脆拉黑,讓他在外面好好吃一番苦頭,為這次沖動負責。
司蘇聿對此沒有意見。
雖然他對宋衣酒沒什么感情,但他清楚這件事是弟弟的錯。
他不會包庇,該承擔的后果,司景熠必須承擔。二十五歲的人了,該為自己的行為負責。
“哥,你不知道宋衣酒在直播里是怎么說我的?!彼揪办诼曇舭胃撸八f我出軌,說我是渣男。笑死了,是,我之前是和她訂過婚。但這份婚約要不是她死乞白賴跟爸媽哭,爸媽又用資金威脅我,我怎么可能答應?”
他頓了頓,語氣轉為深情:“我的真愛是薇薇,我只愛她一個人,也只娶她一個人。哥,你也是男人,你應該懂我?!?/p>
司蘇聿心說:不好意思,不要帶上我,我不懂。
他沉聲道:“景熠,這件事的確是你的錯。無論如何,訂婚和婚禮都是你自己答應的。你應該對這段婚約負責?!?/p>
“哥?!彼揪办谡?,“你怎么也這么說?爸媽現在不理我,肯定是聽信了宋衣酒的讒言,你怎么也站在那個惡毒的女人那邊?”
“不要用惡毒這種詞評價女性?!彼咎K聿聲音冷了幾分,“景熠,你的教養呢?”
司景熠在外仗著“司家太子爺”的名頭無法無天,對父母都敢硬抗,但對這位從小光環碾壓的天才大哥,他骨子里是怵的。
他不敢頂撞,只嘟囔道:“她本來就是,惡毒,心機,還誣陷薇薇是小三。薇薇那么善良柔弱,怎么能經受得住這些?不行,我必須讓她道歉?!?/p>
司蘇聿聲音無波無瀾:“據我所知,宋衣酒今年二十二歲,比你和那位章小姐年齡都小。你和章小姐能不顧及她,在逃婚之后公然秀恩愛,讓她遭受全網網暴,說她倒貼、炒作、棄婦、插足小三。她只是為自己澄清而已,為什么要顧及你們?”
這些,都是司蘇聿在調查宋衣酒事情時,親眼所見,不會有假。
他頓了頓,語氣平靜卻鋒利:“大家都是人類。不是說誰脆弱就有理,誰堅強就該被欺負?!?/p>
司景熠愣住了。
這番話讓他啞口無言。半晌,他才憋出一句:“這,這不一樣?!?/p>
“有什么不一樣?”
“宋衣酒說的是假的,說宋衣酒的那些是實話!”
司蘇聿笑了。
他抬手摘掉眼鏡,揉了揉眉心。
他早知道這個弟弟有些戀愛腦,但沒想到戀愛腦直接讓他失去了基本的邏輯思維能力。
“實話?”司蘇聿反問,“網上之前都說,宋衣酒是插足你們的小三??伤髅髟谀銈冋J識前就訂了婚,這也是實話?”
“可是其他都是實話啊?!彼揪办谵q解,“她嫉妒、善妒、惡毒,還總是為難薇薇!”
司蘇聿不知道其中真假,不做評論。
他只說:“宋衣酒說的也是實話。那位章小姐難道不是明知道你已訂婚,卻仍然要和你在一起?”
對此,司景熠的解釋是:“可是我和薇薇才是真愛啊!”
司蘇聿覺得剛才那番話完全是對牛彈琴。
他深刻認為父母,還有那位“妻子”,直接拉黑的做法完全正確。
他準備掛電話。
正好這時,司景熠問:“對了哥,按道理說,宋衣酒沒那么大膽子敢抹黑我。我看網上說,她自稱和別人結婚了,這事是真是假?她是不是找到什么新靠山?”
司蘇聿頓住。
電話陷入一陣漫長的沉默。
“喂?哥?你怎么不說話?”司景熠追問,“你知不知道這事?她真嫁給別人了?那她新丈夫是誰你知道嗎?”
司蘇聿心說:知道,就是我。
但不知怎么,一時說不出口。
他干脆利落地掛斷電話,然后也把這個號碼拉進了黑名單。
放下手機,他看向窗外。
烏云散開,半輪月亮探出來,清輝皎潔。
修長指節在桌面上輕輕敲擊,司蘇聿眸色越發深沉。
二樓房間里。
宋衣酒曲腿坐在窗邊的榻榻米上,手邊放著那份藍色合約。
她也在看著月亮,心緒卻雜亂如麻。
剛才在書房,美色惑人,她腦子不清醒,但洗了個澡后,徹底清醒了。
清醒后,她意識到這份合約有多么古怪。
就算醫生建議司蘇聿多和親人肢體接觸,他也沒必要把這點寫進條款里啊,說一句不就行了?
如此鄭重其事地寫進合約,只可能有一個原因:這對司蘇聿來說很重要。
宋衣酒重新翻開合約,目光落在第三頁第七條:
“甲方(司蘇聿)與乙方(宋衣酒)應保持每日至少一次肢體接觸,包括但不限于握手、擁抱等形式,具體時間由甲方決定。乙方應積極配合?!?/p>
白紙黑字,條款明確。
她盯著那幾行字,腦子飛快轉動。
重要的不是“握手”或“擁抱”這兩個行為本身,而是人。
宋衣酒回想起剛才那個長時間的擁抱,男人修長的手臂扣住她的腰,掌心溫度透過衣料傳來。
還有那雙手,握住她手指時,指節分明,掌心微涼。
當時那雙鉛灰色鳳眸靜靜看著她,目光深沉難辨。
一個大膽的猜測浮上心頭。
司蘇聿不會是……暗戀原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