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光大亮。
整個鐵砂掌武館一掃往日的肅殺,變得熱鬧非凡,門里門外都掛上了紅綢,一派喜氣洋洋的景象。
趙山河要開香堂,收親傳弟子的消息,早就像長了翅膀一樣傳遍了整個清河縣。
演武場上,數(shù)十張八仙桌依次排開,武館的弟子們充當(dāng)著伙計,端著茶水點(diǎn)心,在賓客間穿梭來往,臉上都帶著與有榮焉的興奮。
鐵柱換上了一身嶄新的勁裝,和張凡一起被趙山河安排在了主桌最顯眼的位置。
雨夜不帶傘則像個盡職的僚機(jī),緊挨著張凡坐下,壓低了聲音,充當(dāng)著現(xiàn)場解說員。
“凡塵兄,你看,門口剛進(jìn)來的那個胖子,是七星刀武館的副館主,一手七星刀法使得出神入化,也是個三品武者。”
“那邊那個黑臉大漢,金鐘罩武館的,據(jù)說一身橫練功夫,刀槍不入。”
“還有那個……”
雨夜不帶傘說得眉飛色舞,張凡有一搭沒一搭地聽著,目光在場中形形色色的賓客身上掃過。
清河縣五大武館,除了關(guān)系最差的通背拳武館只派了個普通弟子送禮,其他三家都來了有頭有臉的人物。
很快,門口又是一陣騷動。
“漕運(yùn)幫長老,錢四海到!”
“鹽鐵幫副幫主,李大頭到!”
“凈衣幫……”
四幫的人也陸續(xù)抵達(dá),一個個氣息彪悍,身后跟著的也都是精銳幫眾,往那一坐,自帶著一股江湖草莽的煞氣。
“凡塵兄,這些幫派的人,平常跟咱們武館沒什么交集,今天都跑來,肯定是沖著趙師叔的面子。”雨夜不帶傘小聲分析道,“三品武者開香堂收徒,這在清河縣可是大事,誰都得給幾分薄面?!?/p>
張凡點(diǎn)了點(diǎn)頭,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他心里清楚,這些人里,恐怕有不少也是沖著他來的。
趙山河的面子是面子,他身上那虛無縹緲的“血玉靈芝”,才是真正的里子。
就在這時,門口的迎賓弟子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絲掩飾不住的激動。
“柳家家主,柳長青柳老爺?shù)剑 ?/p>
“陳家大管事,陳平到!”
三大家族的人也來了!
全場的目光,瞬間都聚焦到了門口。
只見一個身穿錦袍,面容儒雅,看著像個教書先生多過像生意人的中年男人,在一群人的簇?fù)硐伦吡诉M(jìn)來。
他就是柳家家主,柳長青。
跟在他身后的陳家和曹家管事,雖然也是氣度不凡,但跟柳長青一比,明顯就差了一截。
“柳家主可是稀客啊!”
“是啊,聽說柳家專做藥材生意,富可敵國,平日里極少參與江湖紛爭,今天怎么也來了?”
賓客們議論紛紛。
趙山河也立刻起身,滿臉笑容地迎了上去。
“柳家主大駕光臨,趙某有失遠(yuǎn)迎,恕罪恕罪!”
“趙師傅客氣了?!绷L青拱了拱手,臉上掛著和煦的笑容,“趙師傅喜收高徒,乃是清河縣武林的一樁盛事,柳某豈能不來道賀?!?/p>
兩人寒暄了幾句,柳長青的目光在場中一掃,最后準(zhǔn)確無誤地落在了張凡的身上。
他對著趙山河笑了笑,然后徑直朝著張凡這一桌走了過來。
雨夜不帶傘緊張得連呼吸都停了,屁股下意識地抬起半寸,想站起來又不敢。
張凡倒是穩(wěn)如泰山,坐在原地沒動。
柳長青走到桌前,對著張凡溫和一笑,開門見山地說道:“這位,想必就是杏花村的凡塵藥師吧?”
“柳家主客氣,在下凡塵?!睆埛舱酒鹕?,回了一禮。
“凡塵藥師,可否借一步說話?”柳長青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張凡看了他一眼,點(diǎn)了點(diǎn)頭,跟著他走到了演武場一處僻靜的角落。
屏退了左右的下人,柳長青臉上的笑容不變,說出的話卻讓張凡心里一動。
“凡塵藥師,明人不說暗話。外面那些傳言,想必你也聽說了?!?/p>
“柳某對那虛無縹緲的血玉靈芝,沒什么興趣?!彼粗鴱埛玻抗庾谱?,“我柳家是做藥材生意的,我更感興趣的,是能煉制出【強(qiáng)效解毒丹】的藥師本人。”
“我柳家,想和藥師你,結(jié)成一個長期的供貨同盟。我柳家為你提供清河縣最優(yōu)質(zhì)、最廉價的藥材,你煉制的丹藥,優(yōu)先供應(yīng)給我柳家。價格,好商量?!?/p>
“當(dāng)然,”柳長青話鋒一轉(zhuǎn),語氣里帶著幾分意味深長,“若是稍后藥師你遇上什么麻煩,我柳某人,或許也能為你提供一些……武力上的支持?!?/p>
張凡看著他,這位柳家家主,不知道圖什么。
或許是投資合作?
“柳家主的好意,凡塵心領(lǐng)了?!睆埛矝]有立刻答應(yīng),也沒有拒絕。
就在這時,武館門口,突然傳來一陣不和諧的喧嘩聲。
緊接著,一名身穿錦衣,腰挎繡春刀,臉上帶著倨傲之色的官員,領(lǐng)著十幾個氣息彪悍的衙役,不請自來,徑直闖了進(jìn)來。
“縣尉大人有令!協(xié)查白蓮教逆匪一案!”
錦衣官員的聲音又尖又利,瞬間壓過了全場的嘈雜。
他那雙陰冷的眼睛在場中一掃,最后定格在張凡身上。
“杏花村凡塵何在?跟我們走一趟吧!”
話音落下,整個演武場的氣氛,瞬間降到了冰點(diǎn)。
趙山河的拜師儀式,被打斷了。
趙山河的臉色,當(dāng)場就黑了下來,他一步踏出,三品煉肉境武者的氣勢轟然勃發(fā),死死地盯著那錦衣官員。
“周通!你什么意思?今天是我趙山河開香堂收徒的日子,你帶人來鐵砂掌武館撒野?”
“趙師傅,我這是奉命辦案。”
被稱為周通的錦衣官員皮笑肉不笑,絲毫沒有退讓的意思。
“有人舉報,這凡塵,與白蓮教香主王大牛、少主王虎,以及在逃軍師孔秀才,關(guān)系匪夷所淺,甚至可能涉及私吞白蓮教寶庫財物!事關(guān)重大,必須帶回去審問!”
這盆臟水,潑得又黑又臭,且騎臉開大了。
在場賓客的臉色都變了,看向張凡的目光,也帶上了幾分異樣。
就在趙山河怒不可遏,即將動手之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