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高捕頭的話，張凡的心里有點疑惑。

公事公辦地打發了所有人，卻又私底下要單獨見面。

這前后矛盾的態度，怎么看都不對勁。

張凡轉過身，對著身后對玩家們和略帶疲憊的護衛隊員們擺了擺手。

“白兄，你帶護衛隊的兄弟們先去找個客棧住下，休整一番。”

他又看向徐霞客，從背包里拿出那個裝著三兩銀子的錢袋。

“徐兄，這錢你拿著，找個好點的客棧，多開幾間上房，剩下的錢大家買點酒水，解解乏。”

“好嘞！凡塵兄敞亮！”徐霞客接過錢袋。

安排好一切，張凡才對高捕頭拱了拱手：“高捕頭，請。”

高捕頭點了點頭，一言不發，轉身便朝著縣衙后堂走去。

張凡跟在他身后，穿過幾道回廊，四周的喧囂聲漸漸遠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官府特有的肅穆。

來到一間書房前，高捕頭停下腳步，推開門，側身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曹縣尉就在里面。”

說完，他便退到一旁，等張凡進去后，又輕輕地將房門帶上。

“咔噠。”

門軸轉動的輕響，讓這間書房變成了一個封閉的空間。

張凡的視線在書房內快速掃過。

陳設很簡單，一張寬大的花梨木書桌，后面坐著一個男人。

那人約莫四十多歲，身材魁梧，留著一部濃密的大胡子，穿著一身與高捕頭不同的暗青色官服，正低頭看著一份卷宗。

他沒有抬頭，但一股無形的壓力，已經彌漫了整個房間。

張凡站在原地，沒有開口。

過了許久，那大胡子縣尉才緩緩放下手中的卷宗，抬起頭。

他的眼睛不大，卻銳利得很。

“你就是杏花村來的凡塵？”他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種久居上位的威壓。

“草民凡塵，見過縣尉大人。”張凡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禮。

縣尉沒有讓他平身，就那么審視著他，似乎想從他臉上看出什么。

“杏花村的事，本官已經聽說了。”

“你很不錯，年紀輕輕，不僅是個藥師，還有膽色帶人踏平了萬蛇寨。”

這番夸獎，聽在張凡耳朵里，卻沒品出半分贊賞的意味。

果然，縣尉話鋒一轉，直接切入了主題。

“聽說，你在杏花村，得到了一株百年靈芝？”

張凡的心沉了一下。

這消息傳得也太快了，從杏花村到清河縣，他一路都在趕路，對方卻已經知道了血玉靈芝的存在。

這背后，要說沒有白蓮教的影子，他自己都不信。

“回大人，確有此事。”張凡沒有否認。

這種時候，否認沒有任何意義，只會讓自己顯得更加心虛。

“很好。”縣尉點了點頭，身體微微前傾，那股壓迫感更強了。

“你應該明白，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的道理。”

“那血玉靈芝是天材地寶，能助武者突破瓶頸，是無數人眼紅的東西。憑你，保不住它。”

縣尉的語氣，像是在陳述一個再簡單不過的事實。

“你把它交出來，交給本官。”

“本官，可以保你無事。甚至，可以給你一筆足夠你下半輩子衣食無憂的銀錢，再給你一個縣衙捕快的身份，如何？”

他開出的條件，不可謂不優厚。

對于一個普通的鄉下小子來說，這簡直是一步登天的機會。

可惜，他面對的是張凡。

更可惜的是，那血玉靈芝，早就進了張凡的肚子，變成了他實力的一部分。

“多謝縣尉大人的厚愛。”

張凡抬起頭，迎著縣尉的目光，平靜地回答。

“只是，那株靈芝，草民為了救人，已經用掉了。”

書房里的空氣，在這一瞬間仿佛凝固了。

縣尉臉上淡淡的笑容慢慢消失。

他盯著張凡，看了足足有十幾個呼吸的時間，才緩緩地靠回了椅背上。

“用掉了？”

“好，很好。”

他忽然笑了，只是那笑意，沒有半分溫度。

“年輕人，不知好歹，是取死之道啊。”

說完，他揮了揮手，便再次拿起了桌上的卷宗，再也不看張凡一眼，仿佛他只是一團無足輕重的空氣。

張凡躬身行了一禮，轉身退出了書房。

當他重新走到縣衙外的陽光下時，后背已經滲出了一層細密的冷汗。

對方就不算是武者，畢竟還真能威脅到他的生命，而且張凡基本可以肯定對方是武者。

一個縣尉，張口就要強取豪奪江湖人視若性命的寶藥，這跟山賊有什么區別？

看來，這大宋的天下，遠沒有表面上那么太平。

“凡塵哥！你沒事吧？”

鐵柱一直等在不遠處，看到張凡出來，連忙迎了上來。

“沒事。”張凡搖了搖頭，臉上的凝重卻怎么也揮之不去。

“走，我們去找趙大哥。”

兩人向路人打聽了鐵砂掌武館的位置，一路快步走去。

清河縣的繁華，此刻在張凡眼中，卻處處透著危險。

街上來來往往的佩刀武人，每一個，似乎都在用不善的目光打量著他。

很快，一座占地頗廣，門口立著兩個練功木人樁的院落，出現在兩人眼前。

“鐵砂掌武館”五個龍飛鳳舞的大字，刻在牌匾之上，氣勢十足。

張凡上前，對著門口一個正在掃地的武館弟子拱了拱手。

“這位師兄，在下凡塵，從杏花村而來，是趙山河大哥的朋友，想求見他一面。”

那弟子打量了張凡一眼，點了點頭：“你稍等。”

不多時，一陣爽朗的大笑聲，從武館內院傳了出來。

“哈哈哈！凡塵老弟！你可算來了！”

趙山河大步流星地走了出來，他換上了一身灰色的勁裝，整個人看起來比在杏花村時更加精悍，氣血也愈發雄渾。

“趙大哥！”張凡也是一臉喜色，見到故人，心中的壓力都減輕了不少。

“來，快進來！”趙山河熱情地攬住張凡的肩膀，又重重地拍了拍旁邊鐵柱的胳膊，滿意地點了點頭，“好小子，越來越壯實了！”

將兩人迎進一間待客的偏廳，趙山河屏退了左右，臉上的笑容卻慢慢收斂了起來。

他給張凡倒了杯茶，神色前所未有的嚴肅。

“凡塵老弟，你恐怕有大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