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愛男沒有說假話,她曾經(jīng)在面包店打過兩年的工,學(xué)了一手做包子的手藝,從白面饅頭到紅糖饅頭,再到菜包肉包,因為舍得放料,所以做得特別香特別好吃。
姜遇在外面這些年,這種包子,她就沒有吃過比她媽做的還要好吃的。
不過她從來沒有在陳愛男面前承認(rèn)過,那些不被愛的日子里,姜遇一日一日地抗拒著,從來不承認(rèn)自己喜歡陳愛男做的東西。
這天,姜遇出門買了點東西,回家的時候,就看到陳愛男正在蒸包子。
她見姜遇回來,側(cè)頭大聲說道,“阿遇,包子快好了,做了兩種,一種紅糖不帶餡的,一種是肉包,桌上的已經(jīng)熟了的,午飯就吃這個了,我這邊快要做好了,隔會帶些去給外婆,和你大姨、小姨也說了,你也一起去吧。”
姜遇下意識地皺眉,“不去。”
陳愛男從廚房探出頭來,面上帶著請求,“你都多少年沒有去外婆家了,舅舅和舅媽一直說,去吧,一起,去看看外婆,她現(xiàn)在腦子有點糊涂了,見一面少一面了。”
姜遇和外婆在姜遇童年時,還算是有點感情的,畢竟跟著外婆身邊好多年,但隨著姜遇長大以后,外婆也加入了‘姜遇不懂事’的討論中,慢慢的,姜遇和外婆的關(guān)系也疏遠(yuǎn)了。
并且,在姜遇跟著外婆那些年中,她發(fā)現(xiàn),陳愛男和媽媽的關(guān)系不怎么樣。
姜如海沉默寡言,干活是用很心的,但其它方面相對木訥,陳愛男年輕的時候沒看上他。
最后為了彩禮,陳愛男還是嫁了。
對于陳愛男的一些想法和做法,以前的姜遇是不大明白的,她一直以為自己是那種果斷的人,恨了就恨了,愛了就愛了,反對就是反對,喜歡就是喜歡。
隨著年齡的上漲,這些年來,她才慢慢發(fā)現(xiàn)自己身上和陳愛男越來越相像的地方。
比如口是心非。
當(dāng)年高二就參加畢業(yè)考試,是她自己自作主張的,她打著如果家人知道了會不會阻止她,會不會后悔的主意。
結(jié)果這么多年下來了,這件事情一直在她的心中,父母對別的事情的在意遠(yuǎn)多過于對那件事情的在意。
在他們的認(rèn)知里,是姜遇自己選擇了不參加高考,不上大學(xué),況且那時候她的成績也確實不算好,中考的失利讓姜遇破罐子破摔,以及姜遇的脾氣太大,要管的話得吵架,姜遇吵架太厲害了,誰也不想和她吵。
姜遇想,如果她當(dāng)年不把這事作為一個賭注,直接和父母攤開來說,是不是后面自己的路會好走很多。
可是時間已經(jīng)過去了,姜遇再后悔,也沒有能力扭轉(zhuǎn)。
想起外婆,姜遇就想到,在自己小的時候,外婆對自己和哥哥都還好的,但是老人家也重男輕女,給哥哥的紅包多,給自己的紅包少。
陳愛男猶豫了一下,又說,“姜遇,我這次準(zhǔn)備拿十萬塊錢放你大姨那里,你知道你舅舅的,沒什么本事,又計較,你外婆老了,生病住院什么的,我也不知道什么時候的事,她是我媽,我總算準(zhǔn)備準(zhǔn)備。”
姜遇一聽這話,又開始生氣。
知道自己好像沒有生氣的立場,可是姜遇控制不了自己的內(nèi)心在生氣。
陳愛男現(xiàn)在什么都和自己說,只是因為她生病了,而且是因為姜逸楠早就不在了,她只是一個備選。
陳愛男從來沒有說要給錢給自己,可是她卻一直記著外婆,哪怕曾經(jīng)她那么怨自己的媽媽,關(guān)系那么不好,可是在她現(xiàn)在這個情況下,她還是愛著自己的母親,那么自己呢,自己這個女兒的位置在哪里?
姜遇妒忌,非常非常的妒忌,可是她沒有臉說出來:憑什么你不愛我這樣的話。
她可以預(yù)見,幾乎所有的人都會說她小氣,斤斤計較。
況且,姜遇和舅舅、舅媽的關(guān)系不怎么好。
她小時候有一段時間在陳家長大,雖然人小,但是她清楚地感受到,舅舅和舅媽不歡迎她。
姜遇從小就不讓自己吃虧,有什么不滿就嘴上嚷嚷起來,后來她初中以后開始上寄宿學(xué)校,她就很少去那邊了。
陳愛男去了兩天,姜遇就在家里躺了兩天。
回來時,陳愛男非常開心的樣子,興奮地和姜遇說道,“阿遇,我報了去新疆的團了?!?/p>
姜遇大驚,“你在哪里報的?誰給你報的?多少錢?”
“六千多,說是去八天七夜,不過我錢還沒有交呢,你給我看看,他們給我拉到一個群里了,你看看怎么交錢的?!?/p>
陳愛男捧著手機過來給姜遇,眼巴巴地看著。
陳愛男對手機支付并不是一竅不通,而是懂一點點的,但也只有一點點,平時買點菜幾塊十幾塊的,她是有信心操作的。
但是她因為沒上過學(xué),對小數(shù)點怎么點她經(jīng)常會疑惑,比如58,580,5800,分不清,所以她在大額支付方面一直很謹(jǐn)慎,只有在平時買小件東西時,十幾塊錢幾十塊錢這種小錢,她會支付,大額的她就沒有嘗試過支付。
幾十年的生活,使得她很有一些小聰明,別人說幫她操作,她一概拒絕。
鎮(zhèn)子上有個派出所,派出所的民警也會經(jīng)常出來搞什么反詐宣傳,還會有木偶戲在臺子上演,看得多了,她也多了一個心眼。
六千多,不是小數(shù)目,自然要等著姜遇幫著操作。
“我自己有一些錢的?!彼种貜?fù)道。
姜遇很頭疼。
陳愛男也不說自己這個團是怎么報上的,只見她的微信被拉到一個群里,群里的信息一直在閃。
“媽,六千多的團,新疆,八天七夜,雙飛,怎么看都覺得不是很靠譜,你知道去新疆來回的機票要多少嗎?來回四千總要的,剩下兩千多,一周的時間,住加吃還有景點的門票,導(dǎo)游的工資,車費,哪里來,要么就是到時候靠賣東西,要么就是有其它地方是騙人的。”
聽到這話,陳愛男也只是猶豫了一下,旋即笑道,“賣東西不怕,我跟著去看看,不買就行了,就看看風(fēng)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