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宋雅身上的老毛病,常有為就忍不住嘆氣:
“陳老弟,我也不跟你繞彎子。這齁巴病,是去不了根的,平常就靠那點雪蛤、五味子蜜膏啥的給吊著。”
“我知道老弟你路子野,有能耐。往后要是能搗騰到這種金貴玩意兒,你可得拉扯我一把。至于價錢……指定虧不了你!”
在前世現代,雪蛤油中的蛙皮素,已經被證實有抗炎作用,對于這一點,陳拙雖然不知道,但是關于雪蛤可以緩解哮喘這事兒,他還是聽過的。
至于五味子,那就更了不得了。
五味子里邊的五味子甲素,已經成為了現代抗哮喘藥的成分之一。
只是現在才三月中旬,而五味子在八月下旬到九月下旬成熟,其中要等待的時間還很長
真要說起來,另一個可以緩解哮喘的雪蛤馬上就可以收獲了。
時間……就在四月上旬,清明前后。
所謂雪蛤,其實就是東北林蛙。
每當四月冰雪融化,雪蛤在冰下冬眠蘇醒后,會集體“出蟄”,從溪流石縫、凍土中爬出,一同游到固定的水泡子,也就是產卵地進行繁殖。
這個時候,趕山人就會抓緊時機,在它們聚集的水泡子里,用帶著長桿的網兜,也叫作抄子,對雪蛤進行捕撈。
在此時,雌性雪蛤肚子里滿是蛙卵,盛滿了未來的雪蛤油,正是最肥美、價值最高的季節。
在這短短的十五天時間里,長白山腳下的趕山人,會選擇在這個節點,紛紛上山,捕撈雪蛤。
為了捕撈雪蛤,這其中,像是什么“聽泉定位”、“草把誘捕”之類的抓雪蛤獨門秘技,更是層出不窮。
雪蛤除了潤肺止咳外,還有補腎益精、養顏抗衰,調經止帶等作用。
雪蛤油酒配鹿茸可以用來寒,1962年的時候更是研發了雪蛤制劑給高寒地區的隊伍抗疲勞……
總而言之,雪蛤渾身是寶,即便是放在這個年代,也是不可多得的寶貝。
只是,以前捕撈雪蛤的時候,陳拙都是在一旁打下手的,如今要讓他一個人真刀真槍干了……他確實沒啥十足的把握。
這抓雪蛤……還得講究方法啊!
至于用什么方法捕撈雪蛤……得容他好好想一想……
從鋼廠出來后,陳拙這趟除了吃飯、喝酒、吹牛逼,總算是還干了一件正事兒——
托常有為的關系,他去了公社,順帶把證明給辦妥了。
等回到馬坡屯的時候,陳拙左手一只老母雞,右手一只下蛋雞,把不少老娘們都給羨慕到了。
如今屯子里辦了大食堂,每家每戶哪里還有什么下蛋雞?
她們冷不丁看到陳拙手中的老母雞,眼睛都快迸出光來了,結果上前一打聽,這才明白,原來這老陳家還能養兩只下蛋雞,都是因為人家是烈士家屬、光榮之家。
這一說,就算是那幫再怎么碎嘴子的老娘們,這會兒也沒話說了。
下蛋雞再好,但她們總不能為了這每天下的倆個蛋,讓自個兒的兒子,嘎巴一下,折在外頭吧?
眼瞧著陳拙抱著老母雞,就這么溜溜達達往屯子里走去,不知道是哪個老娘們,就咂摸了一下嘴巴,有些感慨開口:
“要我說吶,春草那丫頭片子,妥妥就是個禍害!”
“你瞅虎子,多好個小伙兒啊!就前些年,愣是為那丫頭,把個老陳家折騰的人不人、鬼不鬼的。那日子過的,比泡在黃連水里還要苦!”
“這不,那丫頭一走,老陳家的日子,眼瞅著就越過越紅火了。”
“也不知道老王家那頭兒,這會兒腸子是不是都悔青了!”
老王家腸子有沒有悔青,陳拙反正是不知道。
不過當他提溜著老母雞,回到陳家院兒里頭的時候,就看到林曼殊拿著海城帶過來的雪花膏,手指蘸取了一點,就在徐淑芬和何翠鳳兩位女同志的臉上涂抹。
雪花膏的包裝盒,是深藍色扁圓的鐵盒,配著金色鳳凰圖案,盒面有“百雀羚”這幾個燙金字,內里還有一層蠟紙防止滲漏。
靠近的時候,還能嗅到一股淡淡的“冷霜香”,略有一種薄荷的涼感。
在這個五十年代,這樣的包裝,這樣的香氣,讓百雀羚成為海城當之無愧的頂級雪花霜。
陳拙湊近一瞧,就發現雪花霜對于這個時代的女人的誘惑力,真是天生的。
這不,這會兒在“百雀羚”這樣的高檔雪花霜面前,他手里拎著的兩只下蛋雞,都沒能引起徐淑芬和何翠鳳兩位女同志的注意。
反倒是陳拙把下蛋雞放到雞籠里邊,湊到老娘和親奶面前后,他這一瞧,這才驚呼:
“娘,奶,瞅你倆那臉蛋子,咋都凍皴了?我記得,家里這不有蛤蜊油么?”
蛤蜊油倒是不貴,鎮上也才八分一盒,相比起百雀羚這種“金貴”貨色,可是便宜的很。
之所以舍不得買,說到底,還不是因為窮日子過慣了。
再加上眼下辦大食堂,整個屯子,天天胡吃海喝的,恨不得一頓吃它二三十個大饅頭,塞得肚子溜圓兒。
這種日子,對于徐淑芬和何翠鳳同志來說,總覺得太荒唐,誰知道啥時候就沒糧了。
萬一再走背運,年景不好,吃喝拉撒,都得靠錢票、糧食轉圜,這錢……可不就得省這點花嗎?
陳拙聽到老娘這么說,也知道錢怎么花這事兒,不是一天兩天就能扭轉觀念的。
與其強壓著老娘和親奶去買那八分一盒的蛤蜊油,讓她們心里頭不痛快,還不如琢磨著一件正事兒——
捉雪蛤。
雪蛤富含膠原蛋白,其中的蛤蟆油,自然也可以用來敷臉防凍裂。
這么一盤算,治哮喘、防凍裂、發家致富……
都得靠這雪蛤啊!
陳拙一盤算,發覺這時間還真有點緊。
再有大半個月的時間,就得上山捕撈雪蛤去了,但是對于怎么捉、怎么找這事兒……他還半點頭緒都沒有。
只是,正當陳拙琢磨這事兒的時候,其它屯子的趕山人,也在琢磨著抓雪蛤這事兒。
這不。
大晚上的。
老陳家的院子門外……就迎來了一位熟人——
孫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