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蠻的夜，寂靜無聲，只有蟲鳴和遠處偶爾傳來的獸吼。

銀白的月光灑在營地里，給堅硬的水泥墻鍍上了一層柔和的光暈。大部分人都已沉入夢鄉，只有幾個負責守夜的蠻族漢子，靠著墻角打著瞌睡。

一道纖弱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從營地最偏僻的角落里溜了出來。

正是柳如煙。

她換上了一身便于行動的深色衣服，懷里揣著一個小小的紙包，貓著腰，借著建筑的陰影，小心翼翼地朝著營地的中心——那口維系著數百人生命的水井摸去。

她的動作很輕，眼神卻充滿了怨毒與瘋狂。

白日的羞辱，讓她徹底撕下了溫婉的面具。她要讓這些人，讓蘇青，讓那個無情的霍北野，全都付出代價！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頭頂一處不起眼的屋檐下，一個比米粒還小的黑色物體，正閃爍著微不可見的紅光。

蘇青的帳篷里，沒有點燈。

一塊平板電腦的屏幕，是唯一的光源。

屏幕上，正清晰地播放著柳如煙的一舉一動，畫面穩定，連她緊張的呼吸聲都能被高靈敏度的麥克風捕捉到。

這是蘇青早就布置好的，由針孔攝像頭、太陽能充電板和無線信號發射器組成的簡易監控系統。現代社會爛大街的安防科技，在這個時代，便是無所不知的天眼。

直播間里，此刻也切換到了這方小小的屏幕。標題被蘇青改成了觸目驚心的紅字——《實時追兇：古代版深夜法制頻道》。

【來了來了！她果然動手了！】

【這女人心也太毒了！這井水可是幾百號人喝的啊！】

【主播666，居然還帶現場直播的！今晚誰也別想睡！】

蘇青靠在舒適的懶人沙發里，一邊喝著冰可樂，一邊好整以暇地看著屏幕。霍北野就坐在她身旁，面容冷峻，他盯著屏幕里那個鬼祟的身影，眼底是毫不掩飾的殺氣。

“這種人，不該留。”他沉聲道。

“別急。”蘇青拍了拍他的手臂，“直接殺了太便宜她了。人證物證俱在，得讓她在眾目睽睽之下，身敗名裂，體驗一下什么叫絕望。”

屏幕上，柳如煙已經順利地摸到了井邊。

她緊張地四下張望，確認無人后，從懷里顫抖著掏出那個紙包，打開，便要往井里傾倒。

那里面，是她聯絡殘余鹽梟，高價換來的劇毒——鶴頂紅。

然而，就在她的手即將伸到井口上方的瞬間。

“唰——唰——”

數道強光手電的光柱，如同利劍一般，從四面八方同時亮起，將井臺周圍照得亮如白晝。

柳如煙被這突如其來的強光刺得尖叫一聲，下意識地閉上了眼。

等她再睜開眼時，心已經沉到了谷底。

蘇青、霍北野、阿古拉，還有十幾個被驚醒的流民和蠻人，已經將她團團圍住。每個人臉上都帶著冰冷的憤怒。

“柳……柳姑娘，你這三更半夜不睡覺，在井邊做什么呢？”蘇青抱著胳膊，慢悠悠地開口，語氣里滿是戲謔。

柳如煙的臉瞬間血色盡失，她慌忙將手里的紙包藏到身后，強作鎮定地狡辯：“我……我睡不著，出來走走。聽聞南蠻有月下祈福的習俗，我……我只是想為營地撒些圣水，為大家祈求平安。”

她這謊話編得自己都心虛，聲音發顫。

【我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還圣水？她怎么不說她在作法召喚神龍？】

【主播，別跟她廢話，快！上流程！】

蘇青像是聽到了直播間觀眾的心聲，她“哦？”了一聲，恍然大悟般地點了點頭。

“原來是在祈福撒圣水啊，誤會了誤會了。”她笑得一臉和善，隨即指了指旁邊為了方便取水而打滿的一大桶井水，“既然是為你我大家祈福的圣水，那肯定是個好東西。這樣吧，柳姑娘，你把這一整桶‘圣水’都喝了，我們就都信你是在做好事。如何？”

“什么？！”柳如煙的瞳孔收縮，臉上寫滿了驚恐，“不……我……”

那水里可是下了足以毒死一頭牛的鶴頂紅！

“怎么？自己祈福求來的圣水，自己不敢喝？”蘇青的笑容冷了下來，“還是說，這桶里根本就不是什么圣水，而是你剛下的毒藥？”

“我沒有！你血口噴人！”柳如煙尖叫著抵賴。

“是不是血口噴人，你喝了便知。”霍北野上前一步，冰冷的刀鞘直接抵在了她的脖子上。

一股涼意順著脖頸竄遍全身，柳如…煙腿一軟，癱倒在地。

“不……不要……”

阿古拉二話不說，拎起那沉重的木桶，走到她面前，作勢就要往她嘴里灌。

死亡的恐懼徹底擊潰了柳如煙的心理防線，她崩潰大哭，語無倫次地招了：“別！別殺我！我說！我說！不是我……是鹽梟！是他們逼我的！他們說若我不幫忙，就屠了整個營地！我……我也是被逼無奈啊！”

她又想故技重施，將自己偽裝成受害者。

然而，這一次，再也沒有人相信她的眼淚。

那些被驚醒的流民，想到自己和家人差一點就喝下毒水，全都紅了眼。

“毒婦！殺了她！”

“這種禍害留著做什么！浸豬籠！”

憤怒的眾人一擁而上，就要將柳如煙撕碎。

“都住手！”

蘇青一聲厲喝，制止了騷動。她讓阿古拉將已經嚇得失禁的柳如煙提了起來，扔在院子中央。

眾人都疑惑地看著她。

“別急著殺。”蘇青的聲音在寂靜的夜里格外清晰，“這么直接殺了，太浪費了。”

她走到柳如煙面前，蹲下身，看著這張已經毫無美感的臉，冷酷地開口。

“你不是說，是鹽梟逼你的嗎？”

柳如煙如同抓住救命稻草，拼命點頭：“是……是的……”

“很好。”蘇青站起身，臉上露出一抹讓人不寒而栗的笑容。

“既然你這么喜歡跟鹽梟打交道，那我就成全你。”她轉身，對著霍北野和阿古拉下令，“把她給我捆結實了。明天，我們就用她，去跟鹽梟們，換一樣東西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