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微月淺笑道:“殿下過獎了,祖父一生行醫(yī),臣妾不過是學(xué)了些皮毛,僥幸能為殿下略盡綿薄之力罷了?!?/p>
她不愿過多提及自己的醫(yī)術(shù),一來是怕樹大招風(fēng),二來也不想顯得太過張揚。
簫玦沒有再追問,只是看著她,墨色的眼眸中情緒難辨:“今日之事,多謝王妃?!?/p>
“殿下客氣了,這是臣妾分內(nèi)之事。”楚微月微微頷首。
“殿下,臣妾這就去準(zhǔn)備針灸所需的銀針和湯藥,今日午后,便可為殿下進行第一次針灸?!?/p>
“好?!焙崼i點頭應(yīng)允。
楚微月轉(zhuǎn)身離去,看著她的背影,簫玦的指尖輕輕摩挲著衣角,眸色微動。
這個和親王妃,似乎比他想象中要有趣得多。她不僅容貌清麗,舉止端莊,還身懷絕技,且處事沉穩(wěn),不卑不亢,這樣的女子,倒是讓他生出了幾分好奇。
此刻,靖王府外不遠處的一座茶館二樓,一個身著青色長衫的男子正臨窗而坐,手中端著一杯茶,目光卻緊緊盯著靖王府的大門。
方才皇帝親臨靖王府的情景,以及楚微月展露醫(yī)術(shù)的全過程,都被他盡收眼底。見皇帝對楚微月贊不絕口,還將簫玦的腿疾調(diào)理交由她負責(zé),男子眼中閃過一絲陰鷙,隨即起身結(jié)賬,快步離開了茶館。
安王府書房內(nèi),簫瑾正坐在書桌后,手中把玩著一枚白玉棋子,神色陰鷙。他是簫衍的弟弟,也是簫玦的堂弟,多年來一直覬覦皇位,只是簫玦當(dāng)年戰(zhàn)功赫赫,威望甚高,即便后來腿疾纏身,也仍是他奪嫡路上的最大障礙。如今,簫玦的腿疾有了痊愈的希望,這讓他如何能坐得住?
“王爺,屬下回來了。”暗探推門而入,躬身稟報。
“情況如何?”簫瑾抬眸問道,語氣冰冷。
“回王爺,正如您所料,陛下今日親臨靖王府,探望靖王的腿疾。那和親王妃楚微月竟然懂得醫(yī)術(shù),還獻上了一套針灸之法,陛下對她極為欣賞,已下令讓她全權(quán)負責(zé)靖王的腿疾調(diào)理?!卑堤饺鐚嵎A報,“據(jù)楚微月所言,只需半年,靖王便可重新站立行走。”
“半年?”簫瑾手中的棋子猛地攥緊,指節(jié)泛白。“好一個楚微月!沒想到這南楚送來的和親王妃,竟然還有這般本事?!?/p>
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中閃過一絲狠厲,“若讓簫玦痊愈,重新執(zhí)掌兵權(quán),我多年的謀劃,豈不是要付諸東流?”
暗探低著頭,不敢接話。
簫瑾沉默片刻,眼中閃過一絲陰毒:“繼續(xù)盯著靖王府,密切關(guān)注楚微月的一舉一動,尤其是她為簫玦針灸、煎藥的過程。我倒要看看,她的醫(yī)術(shù)究竟是不是真的那么神。另外,想辦法查一查楚微月的底細,看看她除了醫(yī)術(shù)之外,還有什么過人之處,背后是否有南楚的勢力支持?!?/p>
“是,屬下明白?!卑堤焦響?yīng)道。
“還有”簫瑾補充道,“找個機會,試探一下楚微月。若是她識時務(wù),愿意為我所用,那便留她一條性命;若是她執(zhí)意要幫簫玦,那就別怪我心狠手辣?!?/p>
“屬下遵命。”暗探應(yīng)聲退下。
書房內(nèi),簫瑾將手中的棋子狠狠扔在棋盤上,棋子散落一地,發(fā)出清脆的聲響。
他看著窗外,眼中滿是不甘與怨毒。簫玦,楚微月,你們以為這樣就能逆轉(zhuǎn)乾坤嗎?等著吧,這大曜的天下,終究是我的。
靖王府內(nèi),楚微月正與云溪、青禾一同在藥房內(nèi)準(zhǔn)備銀針和湯藥。
藥房內(nèi)擺滿了各種藥材,空氣中彌漫著濃郁的藥香。楚微月仔細挑選著藥材,每一味藥材的用量都精準(zhǔn)無誤,云溪和青禾則在一旁幫忙研磨藥材,動作麻利。
“王妃,您真的有把握治好王爺?shù)耐燃矄幔俊鼻嗪倘滩蛔柕溃Z氣中帶著一絲擔(dān)憂,“方才李太醫(yī)他們的神色,顯然是不太信任您?!?/p>
沒等楚微月說話,云溪便搶先開了口:“放心吧,我們公主祖父傳下的針灸之法,從未出過差錯?!?/p>
“云溪說的沒錯,只要殿下配合調(diào)理,痊愈只是時間問題?!彼闹杏袛?shù),簫玦的腿疾雖重,但并未傷及根本,只要疏通經(jīng)絡(luò),補足氣血,便能慢慢恢復(fù)。
“那就好?!鼻嗪趟闪丝跉?,“只是王妃,您展露了這么好的醫(yī)術(shù),會不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比如安王那邊……”
楚微月的動作一頓,眼中閃過一絲警惕。她自然知道安王簫瑾的野心,也明白簫玦的腿疾痊愈,必然會觸動某些人的利益。只是她沒想到,青禾竟然也想到了這些。
“你倒是心思縝密?!背⒃驴粗嗪蹋瑴\笑道。
“王妃,奴婢是您的人,自然要為您著想。”青禾低下頭,“安王殿下野心勃勃,一直視靖王殿下為眼中釘,您幫靖王殿下治好腿疾,他定然不會善罷甘休。以后您行事,一定要多加小心。”
楚微月輕輕拍了拍青禾的肩膀:“我知道了,我會多加留意的?!?/p>
準(zhǔn)備好銀針和湯藥,已是午后。楚微月讓秦風(fēng)將簫玦請到內(nèi)院的暖閣中,暖閣內(nèi)光線充足,溫暖舒適,適合針灸調(diào)理。
簫玦坐在椅子上,看著楚微月手中的銀針,眼中沒有絲毫懼色。
楚微月將銀針消毒后,示意簫玦放松:“殿下,針灸過程中可能會有些酸脹感,忍一忍便好?!?/p>
“無妨。”簫玦淡淡回應(yīng)。
楚微月不再多言,手持銀針,凝神靜氣,對準(zhǔn)簫玦腿部的穴位,迅速刺入。她的動作快、準(zhǔn)、穩(wěn),每一根銀針都刺入得恰到好處。
隨著銀針的刺入,簫玦只覺得腿部的暖流愈發(fā)強烈,經(jīng)絡(luò)也變得通暢了許多。
楚微月一邊捻動銀針,一邊觀察著簫玦的神色,時不時調(diào)整著銀針的深度和角度。
半個時辰后,她才緩緩拔出銀針,對簫玦道:“殿下,今日的針灸已經(jīng)結(jié)束了。這是為您準(zhǔn)備的湯藥,每日早晚各服一次,切記不可飲酒,不可食用辛辣、寒涼之物。”
秦風(fēng)連忙上前,接過楚微月手中的藥碗,遞到簫玦面前。簫玦沒有猶豫,仰頭將湯藥一飲而盡,苦澀的藥味在口中彌漫開來,但他臉上卻沒有絲毫異色。
“多謝王妃?!焙崼i道。
“殿下不必客氣?!背⒃率帐爸y針,“明日同一時間,臣妾再來為您針灸?!?/p>
就在楚微月準(zhǔn)備離去時,簫玦突然開口:“王妃,往后在府中,不必如此拘謹。若有任何需要,盡可告知秦風(fēng),或直接來找本王。”
楚微月心中一動,抬頭看向簫玦,只見他目光溫和,不再像初見時那般清冷。她淺淺一笑:“多謝殿下體諒。”
離開暖閣,楚微月漫步在庭院中。陽光灑在身上,暖意融融,庭院里的桂花開得正盛,香氣撲鼻。
她知道,治好簫玦的腿疾,只是她在大梁立足的第一步。安王的覬覦,朝堂的紛爭,還有兩國之間微妙的關(guān)系,都讓她的前路充滿了未知。但她無所畏懼,祖父曾告訴她,醫(yī)者仁心,只要堅守本心,便能披荊斬棘。
暮色四合,靖王府的庭院被一層淡淡的銀輝籠罩,晚風(fēng)卷著桂花香,穿過朱紅廊柱,悄悄漫進內(nèi)院。
楚微月剛叮囑完廚房按方子熬制第二日的湯藥,回到房中便見云溪正捧著一個錦盒,神色有些凝重地站在桌前。
“公主,這是方才門房送來的,說是一位自稱‘故人’的先生托轉(zhuǎn),沒有署名,只說務(wù)必親手交給您?!痹葡獙㈠\盒遞過來,盒身雕著細密的纏枝蓮紋,觸手微涼,不像是凡俗之物。
楚微月心中一動,接過錦盒輕輕打開。里面并非書信,而是一小包暗褐色的粉末,伴隨著一股若有似無的異香,與尋常藥材氣味截然不同。
她指尖捻起一點粉末,放在鼻尖輕嗅,眉頭瞬間蹙起——這粉末中混著朱砂、雄黃,還有一味罕見的“醉魂草”,少量服用可安神,過量則會阻滯經(jīng)絡(luò),與她給簫玦調(diào)理的湯藥藥性相悖,長期服用,非但不能治病,反而會讓腿疾愈發(fā)嚴重。
“看來安王的動作倒是挺快?!背⒃聦㈠\盒合上,語氣平靜無波。她早已料到會有人暗中作梗,只是沒想到對方會如此心急,剛過一日便動了手腳。
云溪臉色一白:“公主,這可如何是好?若是被人察覺我們私藏這東西,怕是會引來禍端,說不定還會倒打一耙,說您想加害王爺!”
“慌什么。”楚微月抬手安撫道,“對方既敢匿名送來,便是不想暴露身份。這粉末看似陰毒,卻也給了我們一個機會。”
她沉吟片刻,眼中閃過一絲狡黠,“你去將這粉末分成兩份,一份悄悄混入我準(zhǔn)備的安神香中,另一份……送到墨塵那里,就說是我偶然發(fā)現(xiàn)的,懷疑有人想對王爺不利,請他務(wù)必留意府中進出之人?!?/p>
云溪雖不解其意,但還是依言照做。楚微月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淺笑,秦風(fēng)是簫玦的心腹,必然忠心耿耿,讓他知曉此事,既能借他的手排查府中內(nèi)奸,也能讓簫玦明白,她與他是同一戰(zhàn)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