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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影的離開,是插進心臟的一把刀
黑木崖的王,倒了。
不是倒在哪個終極副本的BOSS腳下,也不是倒在跨服戰的千軍萬馬之中。墨影的離開,安靜得沒有一絲系統公告,卻像一把淬了冰又燒紅了的刀,精準、狠絕地捅進了清風的心臟。然后,那把刀就留在那里,每一次心跳,都帶來一陣帶著銹味的、悶鈍的痛。
服務器里沒有秘密。秦時明月,莫孽,今朝……那些往日或敬畏或巴結的大幫會,頻道里刷過的“惋惜”背后,藏不住的是幾乎要溢出來的鄙夷。他們大概在笑吧,笑那個曾經站在紫禁之巔,一劍光寒十九州的“影皇”,原來也不過是個會被情所困、說走就走的女人。那些目光,無形卻如芒在背,比任何世界BOSS的咆哮都更讓清風感到煩躁。
而最刺眼的,永遠是黑木崖。
那是個以“黑木崖”為榮的服務器,聚集著一群以踐踏規則、嘲諷正統為樂的瘋子。其中,尤以那個ID叫“天帝”的人為首。清風無數次在跨服競技場、資源爭奪戰中與他對上,對方從不講究什么高手風范、戰術策略,用的都是最下作、最惡心人的手段,贏了便在全頻道刷屏侮辱,輸了就發動整個服務器的人到論壇潑臟水。墨影在時,尚能以其絕對的實力壓得這群宵小不敢太過放肆。如今她這一走,黑木崖的氣焰,簡直要燒穿服務器列表。
清風坐在電腦前,屏幕的冷光映著他沒什么表情的臉。他必須贏。不是贏某一場戰斗,而是要黑木崖這個服務器,從此在他的世界里,永無翻身之日。他要“天帝”跪在地上,親眼看著自己建立的秩序如何崩塌。這念頭如此強烈,甚至暫時壓過了心口那把刀的絞痛。
要實現這個目標,墨影留下的那個號,那個代表了一個時代、象征著無上王權的“影皇”,至關重要。那不僅僅是一堆頂級數據和稀有裝備,那是一面旗幟,是凝聚殘留人心、威懾四方宵小的圖騰。號,必須拿回來。
于是,他想到了墨白。那個已經許久沒有亮起的頭像,墨影現實里唯一的、也是曾經最親近的弟弟。清風點開對話框,指尖在鍵盤上停留了幾秒,然后敲下的,不是問候,不是懷念,而是精心編織的、直戳痛處的言語。他深知墨白的軟肋,知曉他們姐弟間那些不為外人道的罅隙。他的話,一句句,像冰冷的針,隔著網絡,精準地刺向那個年輕人的自尊與愧疚。
最后,他給出承諾,冰冷而現實:“此事若成,定會重謝。”他知道墨白需要什么,錢,或者資源。清風給得起。在他的計算里,一切人與物的價值,都取決于他們能在通往權力巔峰的道路上提供多少助力。墨白有價值,所以值得他花費這番口舌。感情?那太奢侈,也太不可靠。他善于利用所有對他有價值的人或事,這一次,也不例外。
貼吧和論壇里,關于墨影離開的討論已經蓋起了高樓。惋惜的有之,但更多是黑木崖那些人帶領下的幸災樂禍與不堪入目的揣測和辱罵。那些ID,清風一個個截圖保存。他的眼神很平靜,甚至沒有憤怒,只有一種深潭般的幽冷。罵吧,盡情地罵。他會記住每一句話,每一個ID。他會讓他們付出代價,用最實際、最徹底的方式。這不僅僅是為了維護所謂的尊嚴,更是因為——他們辱罵的,是墨影。
直到此刻,后知后覺的痛楚才海嘯般席卷而來,將他徹底淹沒。原來那把刀插得如此之深,是因為握刀的人,早已在不知不覺間,在他心上刻下了無法磨滅的印記。他是什么時候愛上她的?是每一次并肩作戰時無需言語的默契?是她偶爾卸下清冷面具,露出那一絲疲憊笑容的瞬間?還是更早,早在三年前……
思緒無法控制地飄回三年前。霓蝶。那個名字像一道陳年的傷疤,平時不顯,一碰卻依然鉆心地疼。她曾帶著最明媚的笑容走進他的世界,給予他最熾熱的承諾,然后,在他毫無防備時,卷走他初期積累的一切資源、人脈,甚至那份幼稚的真心,一場精心編織的殺豬盤,那是一次徹底的欺騙,一場鮮血淋漓的授課。自那以后,“欺騙”兩個字,就像滾燙的烙印,狠狠燙在了他的神經末梢上。他厭惡欺騙,憎恨背叛,無論以何種形式。
在霓蝶之后,他對自己發誓,再也不會讓任何人,任何事,凌駕于權力之上。權力是盔甲,是武器,是唯一不會背叛你的東西。有了權力,就有了一切;失去權力,就會失去一切,包括尊嚴和真心。所以,在無數個需要抉擇的十字路口,在權利與女人之間,他從來,永遠,都只會選擇權利。用情感去賭?他輸過一次,代價慘重,絕不會再試第二次。
對墨影,或許也是如此。他需要她的號,需要她“影皇”的象征意義,來鞏固自己的王座,來實施他的報復。至于那遲來的、刻骨的愛意……清風關掉所有窗口,只留下游戲界面里那個永遠灰暗的、屬于“影皇”的好友頭像。他伸出手,冰涼的指尖輕輕觸碰屏幕里那個虛擬的形象。
愛,是軟肋。而王,不需要軟肋。
至少,在徹底碾碎黑木崖,讓所有鄙夷者閉嘴,讓那個叫“天帝”的人跪地求饒之前——他不需要。心臟里的刀似乎與他融為了一體,那持續的痛楚,反而讓他感覺無比清醒,無比冷靜。
復仇的序章,才剛剛開始。而那個悄然住進他心里又決然離開的女人,連同這份混著痛楚與**的復雜情感,都將被死死鎖在野心的祭壇之下,成為驅動他走向唯一王座的最深沉燃料。